苍天怜她,姚烈那厮的挑拨,似乎没有让陈落生对她因爱生恨,她捡了面前碟子里的一片米糕,慢慢吃着。 陈落生那张纠结成麻花的脸,也慢慢舒展开了。 将面前的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喝一点润润嗓子。” 不接这茶,显得太冷淡,也太寒心,苏晚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家米糕味道不错,你也吃一块吧。” 她大大方方的拿起一块米糕递给他。 陈落生接过,二人指尖微微触碰,他脸红如血:“我和你,真的就没有以后了吗?”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完全拥有过苏晚,这些天以来,他对苏晚的感情,其实已经没那样纯粹了。 有喜欢,有不甘,有纠结,有厌恨。 感情转变到这个份上,足以叫他刻骨铭心。 “我嫁了人,你也娶了妻,要说以后,那一定是有以后的,毕竟都在上京城,以后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有很多,只是别再这样偷偷摸摸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陈落生,当断则断,舍下我,你会发现,世上女子千千万,各有各的好,清远郡主明知道你我的纠葛,还是毅然嫁了你,她性格虽然骄蛮,但心里肯定是很爱你,你是聪明人,知道珍惜当前人的道理。” 陈落生一下僵住,眼睛瞬间湿红,目光幽幽的看着苏晚。 “你真绝情。” 缓缓闭眼,“不知是只对我一人绝情,还是对所有男子都是如此。” 他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片刻后,几滴泪滑落。 苏晚伸手在他下颚处,缓缓流淌的泪珠滴到她掌心。 她心里哀叹一声,其实她的心倒也没那么百分百的铁石心肠。 她也曾为他枯等过一整夜的。 只是没有等到他。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微微弯着眼角,唇边勾着浅浅笑意,眼神像是高兴,又像是难过。 “好,这是我陈落生最后一次以我自己的名义与你见面,以后再不会这样了,你也不用罚你的丫鬟。” 他起身,轻叹道:“我走了,以后再见。” 他走后,雅间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残烟才垂着头,噗通一声跪在苏晚脚边。 苏晚手里捏着一块米糕,长长的指甲把造型别致的糕点捏的粉粹。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不是错在你不忠,而是你的心太软弱,轻易就被男人的话给哄骗了。” “残烟,我今日就要好好教你如何做人。” 苏晚将残烟扶起,摁在她对面坐下。 “你看陈落生一个权贵公子哥为我失魂落魄,几句话一哀求,你就心生怜悯了?” 残烟点头:“陈三公子一片赤诚之心……” 苏晚摆手打断她的话:“对我而言,他已是过去式,过去的人和事,是没有办法挽回的,我要的是富贵权势,不是情爱绵绵,男人的爱,对我而言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你明白吗?” “对他们而言,情爱也是同样如此。” “或许你怪我残忍,可是我只是用男人的方式对待情爱罢了,他们现在伤心欲绝,以后的人生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时,或许会时不时的想起我,对我,对他们而言,这样就足够了。” “何必非要与他们纠缠,到时候白月光也要变成了饭米粒,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很有可能连抓到手的男人也要变成沙子,从我指缝溜走。” 苏晚点了点残烟的额头:“女子万不可把男子当做自己的天,更不可将感情当做氧气水分,情爱,只是一味调剂品,没有它,你照样要过日子。” 残烟眼神迷茫:“小姐,你心性坚韧,我,我比不过你。” 苏晚握住残烟的手道:“我没要你断情绝爱,世上很少有人能做到那个地步,就连我都不能,只是预先做好心里防护,受伤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你看韩清浅,你看长公主,爱的时候,飞蛾扑火,天崩地裂,不爱的时候,痛楚沉沦,我只是不想像她们一样沉沦情海痛苦一生罢了。” 残烟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声音压的特别低:“可是小姐,难道你就不喜欢任何人吗,就连世子,你都不喜欢?” 闻言苏晚一笑:“喜欢啊,我喜欢他俊美飒爽,喜欢他出身高贵,喜欢他仪态清正,喜欢他洁身自好,若是将来他能权势滔天,我只怕会更加喜欢他。” 残烟还是傻乎乎的样子,苏晚也不指望一席话就能点醒她,只好拉她的手离开了这里。 回到清玉苑,指挥她筹办诗会。 苏晚亲自给沈府的小许氏写了一封请帖,请她来府参加诗会。 自己前途一片光明,唯一的阴影,就来自于沈阶。 要早点解决掉这个麻烦。
第176章 沈阶,这点痛算什么 小许氏是沈从案的继室。 沈从案乃是当朝都察院的右都御史,正二品的大员,而且还是清官,为人不苟言笑,这一点,沈阶是完美的承袭了沈父的严肃古板。 夜幕时分,小许氏的海棠阁点着灯,灯火通明。 大丫鬟春愁打着帘子从外头进来,现下已经开春了,屋里还烧着地龙,一瞬间就有股热流袭来。 春愁走到美人榻上的夫人跟前,轻声说道:“夫人,赢少爷已经睡下了。” 小许氏在灯下反复的看一个请帖,春愁开口说了好几句话,仿佛才回过神来。 “哼,叫他去跟老七学写字,他不懂感恩就罢,反而哭闹不止。” 春愁小心翼翼的为其捶腿:“赢少爷才九岁,七少爷那样严肃,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怕七少爷,所以赢少爷哭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小许氏挥挥手:“这里用不到你,你先退下吧。” 沈赢并非是她和沈从案生的孩子,只是她从许氏族里抱回来的一个男娃,认在自己名下,当做儿子养。 烛火摇曳,小许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腹平平,嫁过来那么多年,这里从未鼓起来过。 认真一算,姐姐死了也有二十年了,她的肚子也该有动静了。 “张嬷嬷,”一声轻呵,黑暗处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嬷嬷,圆脸,看着和和气气的,只是眼神里的笑意带些虚伪。 “以后老爷再来我屋里,就不必拦着了。” 这么多年,为了打消所有人的顾虑,她每次服侍完沈从案,都给自己灌避子汤,汤药有毒伤身,为了长久的未来,她又特意给沈从案找了好几个美貌妾室。 有妾室纠缠着,老爷来她屋里的次数不多,加上她精心调养,这多年了,身体还很康健。 张嬷嬷笑道:“其实夫人早该备孕了,有了孩子,夫人的地位会更稳固。现在还能记住原夫人的人,已经不多了,就算是老爷,也不愿意回想那日的惨状。” 小许氏不愿意提及当年事,一手拍着请帖,一手放在膝盖上,说道:“鹿远侯府那位新世子妃,竟然邀请我去参加诗会,不晓得她是什么意思。” 张嬷嬷道:“那女人风评可不好,招惹了太多人,一直是腥风血雨的,这诗会,不如找个借口推脱开吧。” “再者,那边的与咱们七少爷政见不合,见了面也只会尴尬。” 可小许氏正是看中了与七少爷政见不合这一点,才犹豫不决的,想了想,决定去。 谁能想到这一去,竟然有意外收获。 回沈府后,就把张嬷嬷喊到自己屋里,两人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密谈什么。 隔了五天左右,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文澜轩的烛火被风吹的将灭未灭,沈阶的脸在烛火下更显深邃,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决心今天早点睡。 屋内的一个香炉升起袅袅青烟,里面燃着梅粉,淡淡的梅花香气随着他入眠。 不过片刻后,他恍惚间被人推了一把。 这种感觉,就像他睡在悬崖边,被人一推,就坠入了悬崖。 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妇人,正弓着腰打量他。 沈阶怔怔的看着她,从她的脸上,慢慢的寻找出了当年的影子。 这人开口喊他:“离少爷,我是青葡呀,还记得我吗?” 神色又是一变:“你怎么还不睡,都这个点了,你不睡是想吵死我嚒。” 说着手里举着银针就往他身上扎。 顿时,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躯体里的另一个人格,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想要蜷缩,想要哭泣。 沈阶目光一扫,强撑着问:“你是谁派来的,青葡,一个小小贱婢,你还敢伤我?” “离少爷,青葡是贱婢,那你是什么。” 青葡举着银针,又是狠狠一扎。 沈阶心知情况不对劲,这个青葡是从前伺候过沈离的丫鬟,早已被扫地出门,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沈离幼年时,被青葡这个恶婢欺负,时常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还经常拿银针扎她。 甚至有一次,青葡还拿银针扎他男子的根处,那种被欺凌的绝望,永远都忘不掉。 躯体里的沈离慢慢复苏,沈阶眼睛血红,将那个香炉打翻在地,猛然推开青葡,口中喊着:“你看清了,站在你面前的七少爷沈阶!沈离早就死了。” “离少爷,你这么大声吵的我耳朵疼,你这张嘴既然喜欢喊,那我就拿根线,把你的嘴缝起来吧。” 青葡步步紧逼。 沈离的人格又暗暗想要夺取身体主动权。 沈阶还在兀自挣扎:沈离你个废物,一个小小贱婢就把你吓成这样。 两个人格在打架,沈阶凭着强大的自制力,掐住了青葡的喉咙。 青葡昏厥在地,沈阶冲进雨幕中,摸到孔嬷嬷处,才发现孔嬷嬷不在,而孔嬷嬷藏的那些药渣也不在。 沈离随时都要掌控这具躯体,沈阶可不会坐以待毙,让旁人发现他身体的异样,只能自我抗争,躲了起来。 这场雨接连下了两天。 凤池风尘仆仆下了马车,手里还拎着品味斋的米糕,老远就看见廊下站着一道纤细人影,赶忙迎上去。 “还下着雨呢,你怎么出来了。” 苏晚笑盈盈接过那包米糕,解开他的披风。 凤池踱步绕过屏风,换了衣裳,才坐到椅子里,笑着说道:“这两天真是痛快,朝廷上少了个与我辩来辩去的狡诈之徒,办起事来事半功倍。” 苏晚乌溜溜的眼珠子掩下窃喜,装作茫然的说道:“你说的狡诈之徒是指谁呀?” “自然是沈阶。”凤池冷笑:“我已是极难相处的人了,他还要胜我十倍,张口闭口就是法理不容,不过。” 饮了一杯热茶后,面带忧虑:“听说他不在衙门,也不在沈府,仿佛一夜间失踪了,那楚怒涛带着人马到处寻他。” 苏晚喃喃道:“不会是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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