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不知道她在计划什么。 近日里发生了许多事,林家长女闺中怀孕的流言,太子遇刺,恰好林家女离世,崔氏女嫁进了太子府,流言直指太子好男风。 但太子好男方这件事可不是他无的放矢。 南风馆的来往可不是什么机密要闻,但凡他想查,虽然有些麻烦,但也并不算太难。 正大光明不给看就派人去偷着看,总有办法解决。 若是一个两个男伎倒还好,一连去了八九个,无一人归,二皇子真是想不知道都难。 先是太子阳虚之疑,后是太子好男风之事,连母妃都怀疑是不是他和母家做出来想针对太子了。 但这回还真不是。 二皇子本想从林元瑾这边突破,试探试探她这个事件最中心却不知不觉隐身了的人,却不想她滴水不漏,每一个都给他不痛不痒地挡了回来。 当初验身那天的宴会上,林元瑾也是为了太子不惜与他当众争论。 如果林琟音真如流言里那般怀孕了,那她肚子里太子的孩子还不足以让林元瑾对太子失望吗? 姊妹相争也是常事,那林琟音的死和林元瑾有直接关系吗? 直至今日,林元瑾依旧这般维护太子,没有半分游移,是太子给了她什么承诺吗? 可惜了。 二皇子一甩袖子,冷淡的眼里透着些遗憾,若林元瑾能为他所用,他倒也不介意同皇嫂荒唐一回。 …… 宣阳宫中。 林元瑾心里惦记着她要澄清太子好男方一事,也没太把二皇弟的悖伦之话放在心里。 她走上台阶,才迟钝地意识到二皇子好像是在调戏她。 收继婚制常存于古代游牧民族,长兄的妻妾会由兄弟继承。 寻常女子只怕要大惊失色,但稍稍了解过一点各朝各代就知道,古代很多人嘴里说着有辱斯文,实则干出来的事一件比一件炸裂。 更何况是其中翘楚的皇室。 最有名的小妈文学不就出自李唐王室,太宗睡兄妾,儿子高宗紧接着又纳了小妈的外甥女魏国夫人。 哪怕真知道了二皇子的喜好,林元瑾也只会觉得他许是与曹家人有缘。 林元瑾收起思绪,拎起裙摆行了个礼。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起吧,今日倒是唐突唤你进宫。”皇帝坐在上首,乐呵呵地说,“不必紧张,实是皇后想与你说些家常话。” 皇后僵硬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似魂不守舍。 今日本没什么事。 只是崔夷玉进了趟宫,先发制人,将京中有闲话指太子沾染男色之事堪称粗暴地捅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听了之后也没当真,只是玩笑般地问他有什么证据可以自证。 崔夷玉便说他若非白日进宫在御书房,回了府中便日日同与太子妃,人尽皆知,哪有去沾染男人的心思。 在府中招伎更是无稽之谈。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就让他将太子妃带来澄清一番。 正好自打刺杀一事过后,便有些时日不见,皇帝特意让太子叫林元瑾带着她那只鹦鹉过来,让他也亲眼见见那只长寿鸟。 皇帝只从李公公口中听过那只鹦鹉,却不想自打让太子借花献佛,那只鸟的名声还不小,连太后都派人去南苑打听过类似的大鹦鹉,好似是太后那盛家的侄女也想要。 当初为彰显天家气度,李公公特意提的是只此一只的贡物。 这么些年也就这么一只适合女儿家养的鹦鹉,哪里匀得出第二只? “太子赠你的那只鹦鹉呢?”皇帝见鸟不在林元瑾手边,随口一问,“怎么不带在身边。” “回父皇,它在张嬷嬷手中,没什么事,但它……”林元瑾顿了顿,迟疑地说,“特别吵,儿臣怕惊扰了父皇。” 皇帝一愣,转头看了眼李公公。 不是说活泼好动吗? 就在李公公也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殿外猛地传来一声恨不得震动宫宇的鸟叫。 不似清脆的黄鹂啼唱,山间雀啼,反而粗鲁地像是鸟中壮汉,嘶哑得生怕不知道它就在外面。 “……” 鸟叫有多嘹亮,宣阳宫内就有多安静。 皇帝瞥了李公公一眼,稍有愧疚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崔夷玉,他神色平淡,似乎已然习以为常对这可堪噪音的鸟叫麻木了。 “它性子活泼可爱,太子妃很是溺爱它,也是父皇促成的一桩天定的缘分。”崔夷玉浅笑着说,只是笑不尽眼底。 他不在乎蒜苗闹不闹,他只是对分走了林元瑾注意力的鹦鹉稍稍、有一些浅薄的艳羡。 皇帝失笑,又随意地叙了些家常。 听到他们说两人一鸟每日共用饭食,竟像一家三口,倒颇有些趣味。 “你们夫妻和睦,朕便放心了。”皇帝感慨道,“朕虽想要皇太孙,当你们尚还年轻,伤病还要养养,切莫因为流言揠苗助长,反倒伤了根本。” “父皇说得是。” “前些日子皇后处置了你们府中侍卫一事,朕也提点过她了。”皇帝笑着说,“哪有孩子都成家立业了,做母亲的还整日放不下心,处处插手的呢?” 林元瑾一怔,蓦然对上了皇帝意味深长的眼神,袖子下的手被崔夷玉轻轻握住,感受到手心穿过来的温热。 “母后也是一片好意。”林元瑾扬起笑容,“不过儿臣既已是府中主母,也会学着打点好一切,若有不懂之处也会向长者请教,届时还望莫要嫌儿臣烦扰。” “你懂事便好。”皇后笑容有些勉强,但也体面地点了点头。 等话说完了,茶也喝完了,皇帝便也走了。 崔夷玉让林元瑾先去接她的鹦鹉,自己则留殿内与皇后说些话,接着熟稔地屏退旁人。 直到目光所见之处只余他与皇后两人,崔夷玉才开口。 “流言指摘太子殿下好男风,确有其事。” 皇后闭了闭眼,手撑着额头,极其轻地“嗯”了一声,表明她知道了。 许是一茬接一茬的打击早已让她身心俱疲,如今连这般荒唐之事落到皇后口中,给她的也仅仅是“原来如此,这样啊”的倦怠感。 “但流言是从裴党手下传出来的,许是服侍太子之人与旁人多嘴时说过,走漏了消息,也可能是南风馆的档内有记载,被裴党查到了。”崔夷玉平淡地说。 皇后看着面前容貌精致,眉眼间依稀透着些锋利的少年,突然恍如隔世般说道:“你近日见过他吗?” 她看着崔夷玉,又好像是在透过崔夷玉看她的孩子。 皇后已经许久没有亲眼见过太子了。 太子如今是长成何模样?身上的伤口和病症是不是让他清减了许多? “太子殿下闭门不出,只让南风馆前来的那些男仆进,连饭食都是暗卫置于房门口的。”崔夷玉摇头。 “……是吗。”皇后垂下了眼,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只是说,“就让他去吧,本宫与他到底母子一场,这皇太孙就从你和太子妃身上出吧。” 崔夷玉极其仔细地观察着皇后,之前和林元瑾讨论过后两人都对皇后的话有疑心,他便格外注重皇后说此话的神色。 他无法如暗邸里刑讯审问的人那般精湛,但他确实无论如何都没看出皇后说谎的痕迹。 皇后好像真的没准备让崔辛夷来生。 崔夷玉睫毛一颤,思索着抬起眸,见皇后依旧有些神不守舍,蓦然开口问:“崔辛夷既是崔氏嫡女,又是您的侄女,您为何不让她生,反倒让林家女生?” 皇后猛地抬头,手边的瓷杯在她不经意中被推到了地面摔了个粉碎,盯着崔夷玉的脸,却只看到了他平淡的疑惑。 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疑虑为什么选林元瑾,而不是崔辛夷。 若是以前,作为暗卫只需要执行命令便够了,绝对不会向其主提问。 可他今日如此直接地问出了口,又遽然引起了皇后的不适。 “你只管做便是,哪有那么多话要问?”皇后强硬地说,不自觉提高了些声调,仿佛在强调自己的地位,接着冷淡地说,“莫要以为你如今替代太子出入,得皇帝青眼,便真的就是太子了,你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崔家做出来的仿品。” “记住你是从哪里出来?辛夷又是什么身份?” “本宫允你碰林家女,是因皇太孙一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又是皇帝钦赐的太子妃,名正言顺,可不代表你能肖想崔氏的贵女。” 皇后冷笑一声,掩去眼底的慌乱。 “看清你的身份。”
第69章 落雨 “太子妃殿下。” 林元瑾坐在花园的长亭里,蓦然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回过头才发现是刚才将她从宣阳宫送出来的宋姑姑。 宋姑姑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自小便跟着皇后,如今也不过双十年华出头,但因皇后重视,地位甚高,都尊称一句姑姑。 “可是母后有事寻我?”林元瑾问道。 宋姑姑摇了摇头,今日神色也不如往日好,眼里透着些不易察觉的疲倦,看着林元瑾的目光却前所未有的温和:“是奴婢僭越,只是有一物想献予您。” 宋姑姑说着,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荷包呈给林元瑾:“里面是奴婢昔日出宫在龙鳞寺求的长生符,您若愿意便收下,若不愿便丢了吧。” 林元瑾知道不管是在何处,尤其是宫中轻易接不得别人的东西的,可宋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又林元瑾抛过一个不解之疑。 林元瑾实在古怪,特意看了眼不远处守着的张嬷嬷,保证有目击者,这才疑惑地拿起了荷包看了看。 她一瞟就能看到上面的金线细密,绘出的花纹栩栩如生,还是难得的双面绣。 “宋姑姑莫要哄我,这分明是姑姑心爱之物。”林元瑾看了看,笑着要递还回去,直视着宋姑姑,“而且我感觉相比起我,姑姑许是更需要这个长生符。” 却没想到,听到林元瑾的话,宋姑姑又是一怔。 宋姑姑笑着摇了摇头:“这世道好人不长命,但奴婢愿您能长命百岁。”说罢,她也不接回去,只躬身难得地行了个大礼,告辞后转身匆匆离去了。 林元瑾看着张嬷嬷走过来,和小孩子要将收到的东西递交给长辈一般递给张嬷嬷看。 “老奴先替您收着,回府之后若无问题再交给您处置。”张嬷嬷笑着说,见林元瑾盯着宋姑姑离去的背影,好似又有些担心,不禁叹了口气,“您啊,别多想了。” “我没多想,我只是觉得…”她好像在交代后事。 林元瑾摇了摇头,不知道直觉准不准,只是将又一个疑虑留在了心底,“宋姑姑近日可是有亲人离世?” “老奴也算是看着她在宫中长大,她与老奴一般都是孤家寡人,哪有什么亲缘。”张嬷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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