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婉转腰枝,一招一式皆随风而动,每一剑皆扬起一片落花,渐渐形成一阵花浪,潮起潮落若飞仙般畅游云海。 花影灼灼,剑影昭昭,白刃斩微雨,剑势破春风。 可惜她愈发脱力,最后一式乃是这轻水剑舞最大的杀招,她缓缓将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剑起剑飞,红锦漫落。 一道鲜红终是迸溅了落花,她躺在树下,望着不见春光的阴云,感受着滴滴微雨。 此生太苦,如有来世,定要报今世之仇,刁奴,奸臣,宠妃,狗皇帝,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弥留之际,她仿佛听见前方兵马声阵阵,忆起往昔。 那年她随父兄初上战场,被那浩大的厮杀声势吓得不轻,不慎被一箭射伤了手腕,留下一道不浅的伤疤。 回京后,白衣少年见了那道疤,握着她的手心疼不已。 她不解,便颦眉道:“衡哥哥怎的如此矫情,爹说伤疤即战功,习武之人伤痕累累乃是常事,何故如此?” 当时齐衡安义正言辞地对她说:“若是习武会让你受伤,那我便不许你习武了!习武便习武,莫要伤到自己啊!” 是啊,莫要伤到自己啊!当年常恼他多管闲事,可如今思来,世上若有个人为你牵肠挂肚,倒也不错。 只叹世事无常,白衣少年已逝,年华终有时,人无再少年。 微雨打落花一片,黑衣将军一路狂奔,却只见落花覆红颜,零落化作尘。 那日春寒,齐衡安在雨里跪了许久,怀里紧抱着一丝温存的挚爱,迟迟不肯放手。 “为何不肯再多等我一刻?” 花落终有时,奈何故人迟! 长安街上,行人慌忙逃窜,刚刚还是微雨润如酥,却一下子下大了不少。 在临安城,这样的天气并不多见,无论是迁都而来的外地人还是本地百姓皆是有些慌乱。 只有一白发老道携道童安然漫步长街,似是与这忙乱的街道格格不入。 他手捧一本破旧的厚书,翻到了一半儿。 他一行行一句句地仔细看着,身边的道童撑着伞拼力跟着才未让雨水沾湿旧书。 此时一片花瓣轻轻飘入书中,悄然覆在一个字上,老者小心翼翼地捏起那片花,见到了花下字,轻叹一声,又将花瓣放了回去,猛然合上书,停下了脚步。 小道童没刹住脚,一个踉跄便要向前倒。老者扶了他一把,慈爱地抚了抚他的小脑袋,道:“走罢。” 二人遂无影踪。
第2章 重生塞上 初秋时分,大雁南去,满天红枫,此时正是雁门关一年中的难得盛景。 戍边的将士望着南归的大雁默默垂首,不觉看向了南方的故乡。此时临安当是梅雨纷纷,雾霭重重,不比雁门关遍地风沙。 晨曦微光照入了镇远大将军府,映得镜前少女清纯可人。 夜凝紫望着镜中的自己,瞪大了一双杏眼,抚了抚自己弯月般的眉,眉眼间尽显少女的灵动。但她的面色却毫无少女的白析红润,反倒是偏黄,小麦色的肌肤有一种英姿飒爽的豪迈。 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手上结满了茧,是长期习武所致。 屋内摆着的一柄长枪和一副铠甲、找不到两件像样首饰的梳妆台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确确实实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她很快便理清了思绪,既然上天有意让她重活一世,她必将乘风扶摇,报前世之仇。 此时,一士卒匆匆行至帐外,大声来报:“问郡主安,大将军正主帐点兵,令郡主速来!” “知道了。” 她应声一喝,理了理身上的软甲,披上红斗篷,便健步破帐而出。 算着日子,现在正是前世兄长领兵攻打塞北流寇的日子。 记得当年兄长的部队里出了叛徒,泄露了主力所在,害得兄长中了敌军埋伏,第一次吃了败仗,在军中威严也败了不少。 “小姐千万要知轻重,莫贪大功!”三娘见她的小姐冲得飞快,不放心,追至帐外交代道。 “三娘安心,凝紫自有分寸。”夜凝紫转过身,冲她一笑。三娘总是如此,事事都要为她考虑周全。 她抬眸望向前方,又嫣然一笑。争不争那些军功,她心里有数,不能再交给兄长去做了,但也不能被有心之人领了去。 “父帅,哥!” 再次见到父兄,夜凝紫有些激动,前世种种涌上心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顾不得满帐将领,一发投入哥哥的怀抱。 前世塞北遥远,父兄送至杭京时,变只剩两盒骨灰,她甚至连他们的遗容都未曾见到。 如今阔别已久,再次投入父兄的怀抱,她便再也绷不住了。 “傻姑娘,怎么哭了?”夜玉龙将手在衣袍上蹭了蹭,才去抹小妹的眼泪。 夜凝紫一吸鼻子,忍痛一笑道:“许是被风沙蒙了眼,哥莫要担心。” 然而这一插曲却被帐中诸将尽收眼底,此刻众人皆显得急不可耐,只听一中年老将上前一步出列,不耐道:“郡主千金之身甚是金贵,大将军还是速速将郡主送回府上,莫让这风沙摧残了美人才是!” 夜凝紫一颦眉,将手中枪转了一转,收至腰后,瞪着他厉声道:“冯都统此言可是看不起凝紫!” 冯都统是军中老将,年轻时便跟着夜父四处征战,也因此深受夜父信任,只是这人出了名的贪生怕死,前世在敌军的威逼利诱下,竟将中军驻地布防尽数托出。 那一仗,害的西北军大败而归,父亲也被先帝质疑,被奸臣谗言丢了爵位。 “老夫只是实话实说罢,军中威望实乃靠军功,郡主想要威望,便要立军功!”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营中众人的附和。 “是呀,没听说过未立功就如此豪横的!” “是呀,没立军功谁服你呀!” “依我看塞北实是不适合郡主,郡主还是早些回京罢!”营中众说纷纭,夜凝紫暗自捏了把汗。冯都统一脸得意,见夜凝紫神色严肃,自以为奸计得逞。 “既如此,”夜凝紫一咬牙,上前一步,俯身下跪请命,“父帅,孩儿愿领兵缴寇!” 夜凝紫偏头再一瞥冯都统,观其笑颜,又补了一句。 “任主将!” 三字一出,众人脸色皆惊。那年是夜凝紫初入战场的第一年,还未立下军功,在军中无任何威望。 营中与诸将碰面也只会被尊称一声“郡主”,多少带着些许轻蔑。毕竟众人都未曾期许过,一个女娃娃堪当什么重任。 夜凝紫一言让众人愣了一下,十六岁便领军,还任主将,即便是男娃娃也不敢夸下如此海口。 夜凝紫也紧握着拳头,此番自告奋勇上战场也是她临时起意,心里未免会有些紧张。 夜玉龙瞬间急了,立马上前挡在小妹面前,道:“父帅慎思,小妹年少,怎能担此重任?孩儿自请代小妹出战!” 夜玉龙军功著著,少将军之名自是撼动三军,众人皆无话可说。 “哥莫忧,凝紫自有妙计!” 夜凝紫偷偷拽了拽大哥,轻声说。这次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大哥再去冒险。 夜玉龙眉头一皱,再一瞥夜昇神色自若,气息平稳,猜到二人定然已是私下暗暗串通,便一咬牙退了下去。 他这小妹自幼鬼主意就多,母亲早亡,夫子俩从小将小妹溺爱到大,只要是小妹想要的,父子俩定会想尽办法求来。 夜昇轻叹一声,看夜凝紫眼神坚定,又垂眸思忖一阵,心里有了决断,这才赐了夜凝紫羽箭。 昨夜,夜凝紫突然跑来同他长谈,小姑娘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自己长大了,可以上战场了。 纵然心里有万般不舍,但总归是要踏出那么一步。既然她有持枪之意,作父亲的自然要想法成全。 “大将军三思啊!” 帐中老将异声阵阵,谁放心让一个女娃娃任主将之职。 此刻只有夜昇知晓自家闺女的实力,到底是要历练一番。 “父帅,孩儿请签军令状!”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军令状可不是闹着玩的,一纸军令状,生死胜败定。 军需统领一听到“军令状”三字,便速速取了纸笔来。三军皆知夜大将军治军严明,军令状之签署已成常事。 南安军统冗余繁杂,奈何天高皇帝远,大将军大幅罢免军官,军中因此人人自危,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军需统领。 片刻之间,纸笔已至案上。夜昇也不傻,怎舍得自家闺女冒险,可又顾虑军中威严,不敢轻易收回羽箭,老眼一转,灵机一动,看了眼正得意的冯都统,道:“小女尚年幼,老冯,你且带她一带,军令状你来签!” 在夜凝紫的注视下,冯都统的笑容渐渐凝固,壮硕身姿止不住发抖。“大将军,老夫……” 冯都统是出了名的爱逃战,平日只会去争些小功,那些送命的大战他则是能躲就躲,没想到他千躲万躲竟折在一小姑娘手上。 “军中无儿戏,老冯,你且给小女做个样子,也好让她生些畏惧,彰显我军军威!”夜父拍着老冯肩膀道。 老冯此刻已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夜凝紫畏没畏惧他不知道,但他倒是吓得不轻。 可谁让他是军中老将,威信不可失,便只能硬着头皮乖乖签了那纸军令状。 夜凝紫则是已乐开了花,以为自己算盘打得精明,没想到老父亲也不傻,竟还顺带着整了整那老乌龟。 待众人散去,夜玉龙不免捧腹赞叹起小妹的绝世妙计,道:“小妹干得漂亮,那老冯头仗着自己有点军功在军中作威作福,哥看他不爽很久了,今日还是头一回见他黑着老脸,真是解气!” 夜凝紫松了口气,可前世害得兄长中敌埋伏之人还未查出,不可松懈。 她看向远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前路仍未卜。
第3章 入府除渣 “此生暗夜独行,在所不辞!”夜凝紫暗暗发誓。 正当她发愣时,却见三娘形色匆匆,快步走至她身前,对她道:“小姐快回去看看罢,燕燕小姐在府中出了事,现下正闹腾得阖府不安呐!” 夜凝紫深深叹息,小仇未报,大仇人却已展露头角。 前世若不是受了夜燕燕蒙骗,她也不会落得个幽闭宫中的下场。 她一皱眉,立即飞身纵马,主仆二人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镇远将军府。 镇北将军府建在关内,比起关外军营,风沙小了不少,许多将士也会将亲眷安置于此。 此时日头还未落,府中已是灯火通明,父兄崇尚节俭,从未在府中购置如此多的灯具,费钱又费油。夜凝紫一皱眉,双手一掐腰便唤来了府中管事。 管事也料不到这祖宗怎的突然发难,从前她常常参军府中大小事务皆交于二小姐打理,阖府上下,早就以二小姐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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