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最忌讳被人近身的,但此时听着紧贴的胸膛里传来的坚实而又急促的心跳,却意外地觉得心安。 僵直的手轻轻地落在孟舒澜背上,满耳皆是纷乱的心跳,晏清一时也分不清这杂乱的心跳,分属于谁。 翌日,有两件事传遍了整个军营。 一是孟大元帅估计是余毒未清波及了脑子,见谁都是一脸春风得意,却不知他笑得实在傻气。 二是伤势见好准备开拔返回北疆的小将军染了风寒,不得不延缓归程。 值得一提的是,孟大元帅昨日夜里也染了风寒。 更值得一提的是,不止一人看见这两人站在城楼上,吹了半晚上的风。 可惜的是,有红妆和随影两个站岗的,他们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乌漆嘛黑的也没看明白个什么。 但架不住大家能猜啊!
第233章 喜忧参半 关于孟舒澜与晏清到底在城楼上说了什么,整个营地中什么样的版本都有。 有说是机密军务的;有说孟舒澜可能又要升官的;也有说晏清可能要调回西疆的…… 但最令人喜闻乐见又咬牙切齿,且广为流传的,是孟舒澜即将上位将军郎官的说法。 至于为什么是孟舒澜上位,而不是晏清高攀,那是因为有眼睛的都知道,是谁在追着人不放。 更何况他孟舒澜一外来人,再高的地位,在他们心中也高不过能算做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将军去啊! 再说,他这位置还是小将军推上去,不然能有他什么事儿? 众人一边欣喜地盘算着营里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一边为自己白菜可能被猪拱了而扣腕叹息。 若非那小子染了风寒,若非小将军没走,若非他高低算个元帅自己可能得罪不起,那绝对是得跟他“友好交流”,让他知道想要娶他们家小将军,那至少得先过了他们这关!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盘算起了,到时候拦门得用什么招,才能让那小子知道厉害。 当然,也有比较清醒的,觉得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晚。 先前小将军才接到圣上催其赶赴北疆上任防御使的圣旨,眼下就算因伤病耽搁,之后肯定也是不可能留在西疆的。 这西疆和北地图上疆看着挺近的,实际上两地边防可远着呢! 两人之间的事儿,还有的磨。 比起兵卒们纯属好奇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白术和齐源清却还得担心另一种可能。 看那小子春风满面的样子,估计小将军就算没答应也松口了。 回头两人分开了,这小子一言不合撂挑子跑路怎么办? 就其之前在洱郡的所作所为,以及先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让随风应付着,自己带着两三千人悄摸就回康都增援一事。 两人一致以为,若不提前跟小将军打声招呼,让她按着点儿这小子,说不准这小子哪天真就一声不吭地撂下一堆事儿跑北疆去。 他们这些老家伙虽然也能支楞个一时半会儿的,但他们都老年人了,可不得让好好休个假啊? 年轻人才需要历练,老年人就该享福了! 如此这般一思索,俩个人对视一眼,一拍即合,立马提脚就打算去找晏清说道说道这可能。 此时此刻,处于营中众人讨论的话题中心的两人,却在老实巴交地挨训。 “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可真有意思。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得搁城楼上去吹风?” 木老收起脉枕,哼哼着训道。 孟舒澜偷眼瞧了神色一点儿起伏都没有的晏清,心道:这事儿哪说都靠谱,还真就不适合两人单独在屋里说。 他怕出事儿。 人命关天的事儿。 看着晏清单手束着护腕,孟舒澜连忙凑过去帮忙。 瞧着旁侧突然伸过来的一双手,晏清怔愣了一下,就见这双手的主人已经熟练地为自己束好了护腕,仰头对着自己笑得一脸灿烂。 晏清眨巴着眼,愣了片刻,转开了眼。 没得到想要的自己反馈,让孟舒澜微有些失望。 但转念一想,她肯让自己为她束腕,允许自己的靠近,已然是不可多得的进步了。 不能急于求成。 孟舒澜如此想着,便又欣喜起来,尤其是在睹见晏清别开的侧颜上,若有似无的绽开的一抹笑的时候,更是一手撑在桌上托腮笑得痴愣。 木老写好药方,停下絮叨,准备跟两人说一下注意的事儿,一转脸却看见孟舒澜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一想今天营里传的乱七八糟的各种传闻,木老一个白眼翻到顶。 情爱让人痴傻,圣人诚不欺我。 末了他却又忍不住笑,心道:年轻真好。 但是好归好,该训还得训。 “咳嗯!” 木老咳嗽一声,将两人的视线都拉过来,压着眼睑,板着脸都开训,“年轻人血气方刚可以理解,但是有些事儿最好三思而后行。别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儿收拾不了,再来追悔莫及!” 孟舒澜瞳孔一缩,飞快地看了眼晏清,见其不解其意,立时松了口气,却多少有些失望,瞪着木老,没好气地道:“您老可少操点儿闲心吧!” 木老给他瞪回去:“一看你小子就没想什么正经事儿!老夫说什么了吗?老夫不过就是告诫你们这些小年轻,做事儿考虑一下后果!” 孟舒澜脸色未变,耳廓却是红了个彻底。 余光瞄见晏清探究的神色,孟舒澜张嘴就像跟木老辩驳几句,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却不想木老一见他张嘴,压根儿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道:“你们这些小年轻,仗着自己有点儿武学底子,就觉得自己身体多好了是吧?也不看看自个儿身体亏空成什么样了!” “不好好养护,如今年轻倒也还扛得住,等以后上了年纪,有的是你们受罪的时候!” 木老说着,自孟舒澜身上审视且嫌弃的目光,神色颇为凝重地看着晏清道,“你这一身陈年旧伤伤叠伤的,小小年纪筋骨劳损严重,肺腑一塌糊涂。你这就是在透支自己以后的时间,来赚现在的风光无限。” “现在不好好养护,最多十年八年,等身体扛不住了,什么毛病都一起来的时候,那就是兵败如山倒的架势!搞不好就是要命的事。” 晏清垂睫不语。 同她说过这话的人不少。 她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 只是时势所迫,由不得她静下心来什么也不想。 强撑着,尚且还能再有个十年八年。 若不撑这一口气,可能都活不到眼前这一刻。 晏清对此不以为意,孟舒澜却是陡然沉了神色,深深地看了眼不搭话的晏清,郑重地问木老:“您老可有什么养护的法子?” 木老摇头:“伤病好治,心病难治。汤药能调理她的身体,但她若不能静心休养,少思少虑,效果极其之微。” 闻言,孟舒澜沉默。 他说不出让她放下一切的话来。 如今的政局,也由不得她放下一切。
第234章 今不赴夕 身在局中,想要跳脱出去,便要生脱一层皮。 而早就被钉在这局中的晏家,在一开始就是布局者眼中必吃的棋。 她若想在未扳倒布局者之前就跳出这局,却是唯有一个“死”字。 以她的傲气,怎可能一生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呢? 她生就该是站在阳光之下,受人敬仰的。 可自己能为她做的,却着实有限。 孟舒澜沉着眼,心有不甘。 说到底,还是自己能力不足,不曾有能安然护着她的滔天权势。 思及此,孟舒澜忽地想起皇帝秘密送来的皇诏,眸中闪过一瞬间的复杂。 “至少还能撑上七八年。” 在孟舒澜若有所思之时,却听晏清清冷冷地道,“这乱糟糟的事总不可能永远都到不了头。说不定没个几年,我就可以安心地卸甲归田,也未可知。” 至于这乱局还需几年才能理清,她心里没有数。 前世她死的时候,是新康元年。 温哲茂登基后改年号为新康。 从今年算着走,也不过是两年后的事。 到死,她也未曾看到一个安宁盛世,自然也就无从得知,这乱世将结束于何时。 今生已然与前世有了很大的不同。 温哲茂已死,西戎元气大伤,羌国并入武安国土。 唯一还没发生的,便是北边雪原十二部的反扑。 此次他们顶着西戎和羌国两国兵力的压力,大败西戎不说,还一举拿下了羌国。 这对雪原十二部无疑是一种震慑。 所以现在晏清也拿不准,在明年,乾元五年,秦老将军过世之后,雪原十二部是否会反扑。 这些时日一直忙着作战,忙着处理羌地的政务,她还没来得及过问颜仲祈的事。 不过既然燕七没有坏消息传来,应该是没出什么大问题。 此事等前往北疆的时候再想也不迟。 晏清想着事,一转眼看见神色凝重的两个人,才想起自己先前的话才说了一半。 “有人同我说,这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点,但总归也算不得是最坏的。” 晏清清浅地笑着,转述游稚青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安抚着为自己忧心的二人,“人总不能只盯着坏处,也总该要看见这世上好的一面。” 她纵然可能没几年好活,但在这战场上厮杀,她早就做好了随时可能亡故的准备。 更何况,这本来就已经是她偷来的时间了。 还能再多几年,为自己在乎的这些人再多盘算些以后,能得知某人默默守了自己多年是为那般,还来得及去回应这一份可遇不可求的真心。 她觉得已经足够了。 至于别的,她已是不敢再过多奢求。 “至少,眼下我还是有时间,可以静下心来,好好休养一阵的。” 晏清笑道,“倒是托了这风寒的福。” 木老与孟舒澜皆是沉默。 看着晏清努力想要劝慰自己的神色,孟舒澜却越觉酸楚,无能为力的愧疚与不甘在心底越发清晰。 可面对笑得释然的她,他却只能附和地笑着,应着:“这倒是福祸相依?” 笑罢,孟舒澜却又认真地道,“既是要静养,就好生在府里待着,营里的事自有我管着,出不了什么事。” “你?” 木老闻言嗤道,“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本来信誓旦旦地让晏清好生休养的孟舒澜,闻言立时生出一种被拆台的窘迫感。 这份突生的情绪,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压过他心中的愧疚不甘。 也不待他辩驳,木老已经嗤鼻念叨了开去:“斑雾毒螯的毒虽然解了,但你小子当时中毒伤及肺腑。这肺腑之症不比外伤看得见摸得着,治疗起来极为麻烦,只能是靠药物梳理,加上日常养护。换句话说,这只能靠养,不能靠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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