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面的人却始终不愿给他一个痛快,睁着那双清亮深邃的眼,无措地看着自己,好似在问自己,她该怎么办? 就像当年自己遇见的迷路时的小姑娘,就像从前闯了祸不敢回军营的小丫头,就像…… 现在。 她总是信任着自己,如同兄长。 他不清楚她对自己是否只是如同兄长。 但此时此刻,他却想可耻地利用这份信任,想将她困在自己心中,锁在自己身侧。 就像他想过无数次的那样,不折手段,哪怕折断她的翅膀,锁进牢笼里,用尽一切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就算她拒绝了自己,他也总有她拒绝不了的理由去赖着她。 她总归是甩不脱自己的。 他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 更何况,她还没有拒绝自己。 更何况,她是如此信任着自己。 是否,只要自己说,她就会相信,她心中亦有着自己? 孟舒澜沉沉地看着晏清,手松了又紧,汗湿了又干,耳边只有仿若轰鸣的心跳,眼中只有对面难得惊惶无措的人。 她没有转身就走。 她在向自己寻求答案。 她…… 也许,有在心中为自己留有一席之地? 孟舒澜眸色黯下来,脑中嗡鸣一片,喉头不住地滚动着,轻颤的指尖缓慢地探出,轻轻地,僵硬着,将她被风拂乱的鬓发别至耳后,连呼吸都因此放缓,收紧。 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好似带着烫人的火种,落进心里,点燃沸腾的心血,浑身都燥热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粗重。 无名的冲动在心中叫嚣着,指尖却越发小心翼翼起来,轻轻地顺着她的轮廓描摹,不敢又丝毫的放松,怕惊了本就无措的人。 可欲望一旦被释放,就如同恶兽出笼,若得不到满足,便越发凶恶,难以再压回心中。 那眼神太过炙热,如火一般,烧得她心底燥热。 有着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拭过面颊,带起一阵酥麻的痒,裹进心里,与心底的燥热搅在一起,让人无端地生出别样的情愫。 说不清,道不明。 濡湿的指尖带着些微的凉,抚过的地方却残留着夜风也吹不散的滚烫温度。 指腹擦过殷红的唇。 那纤薄的唇瓣似有魔力,让人错不开眼,让人难以自持,情不自禁地想要触碰。 呼吸相闻,滚烫的温度透过面皮,隔着些微的距离,亦是烫得让人心惊。 过近的距离让晏清不安。 对面人黯沉的眸子深邃如夜,让她深陷其中,却又无端地恐慌紧张。 板正的身体僵直着,手紧紧攥着掌心的汗,喉头滚动,急促的心好似在这一刻停跳,但耳边却全是它的聒噪。 鼻尖轻触,微凉,却又霎时变得滚烫。 眼前人的眉眼都在这一刻模糊,只有那眼底跃动的火苗,让人心惊。 几乎是刹那间,晏清呼吸骤然一滞,终于回过神来一般,急促地低下头,鼻尖擦过他温润而滚烫的唇。 孟舒澜心霎时停跳,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僵直,滚烫的血倏地凉下去,手脚好似没了知觉。 痴痴地盯着她的发顶,孟舒澜圆睁的眼中瞳孔微缩,羽睫不住地颤动着。 丝丝缕缕的疼自胸腔散向四肢百骸,细细密密,如蚁噬骨。 缓缓的,孟舒澜指尖一颤,缓缓放开她面庞,缓缓打直僵硬的脊背,缓缓拉开同她的距离,眼眸却始终粘在她身上,期许着或有或无的可能。 可渐渐的,热血退却后的大脑,在一片空白之后,终是明白了一件事。 她拒绝了自己。 或许是他做的太过了。 他试图骗自己。 或许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 或许她只是被自己过火的举动吓到了。 或许…… 看着低垂着头僵站着的晏清,孟舒澜终是缓缓垂下了眼。 或许,根本就没有或许。 纵然他想过无数种被拒绝后,该如何赖着她的理由。 就用他惯用的耍赖伎俩,洒脱地跟她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自己的心悦只是如同兄长对小妹的爱护。 凭她的迟钝,定然是会信的。 可能还会削自己一顿。 但不管怎样,他终归是能留在她身边的。 只要自己还是她最信任的兄长,只要自己还留在她身边,只要她不曾许于他人。 他终归还是有机会的。 又或者,使些手段,让她不得不跟自己绑在一起。 圣旨赐婚也好,父母之命也罢,更甚至以人情道义捆束她…… 总之,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就好。 无数辗转难眠的夜里,他曾无数次这样设想。 可当他真的处于这一刻时,他才知自己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洒脱。 她没有开口,可自己却已经没有勇气再留在她身边,更遑论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他还是对她说了慌。 当初就算晏帅不与他约法三章,他也绝不敢将话说出口。 他可以对着所有人洒脱,可以对所有人不屑一顾,却唯独难以在她面前坦然。 她是如此耀眼正派,映衬得自己渺小世俗。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不曾因任何人低看自己。 可面对她时,却总感卑微。
第232章 春风得意 曾有人说,情爱一事,先动心的那个,注定卑微。 他从前觉得好笑。 如今,亦觉得好笑。 却是笑自己,愚而不自知。 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孟舒澜很想如自己设想的那样,笑着洒脱地同她说一句:“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但事实却是,他只能这般看着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稍重一点,急些许,便撕扯着心肺生疼。 孟舒澜终是站直了身子,缓缓地,磨蹭着,想要挪动僵硬的腿脚,与她拉开距离。 她不喜欢别人靠她太近。 微凉的夜风灌进来,自二人中间穿过,将灼热的温度吹散。 却叫笼在满耳鼓雷之声的晏清一怔。 低垂的眼扫见孟舒澜挪动着后退了半步,急促的心跳一空,未及思索,她已是往前逼了一步。 骤然的体温相贴,叫孟舒澜顿时一僵,麻木难以察觉的心忽地被什么蜇了一下般,霎时活了过来,却也因此生受了那原本觉察不到的,分摊至四肢百骸的疼。 他静静地僵站着,喉头滚动,眼眸直直地落在空处,脑中空白一片。 他不敢想晏清这突然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怕会错意,怕空欢喜。 可身前人同自己先前如出一辙的心跳,却又让他控制不住地去期许。 抽痛的心被带着,一声快过一声,那细密的疼却也一阵疼过一阵。 孟舒澜僵直着胳膊,死死攥着手,将指甲掐进肉里,抑制着自己控制不住想伸手圈住怀中人的冲动。 孟舒澜没动,怀中突然撞上来的人,却好似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将额头抵在他肩头,闷声闷气地道:“我不知道。” 那声音轻得如同蚊吟,散在满城楼的风里,混在满耳如雷的心跳声里,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他整颗心都真正活了过来。 “孟舒澜,我从未喜欢过谁,也不曾有人同我说过这些。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才叫做喜欢,叫做爱。” “非要我想,那大概就是父亲与母亲对彼此的心系。在一起时,会嬉笑怒骂;不在一起时,却又时时念想。事事都想着彼此,会记得彼此的喜好,会包容彼此的不好……” 絮叨的声音忽然一顿,好似很是迷惘困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感觉该是如此。”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你,也不知道自己对你是否有父母那样的情爱,但……” 说着,晏清的声音又小下去,他几乎要听不见。 好在,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她身上,连呼吸都近乎忘记,终是听清了那句,“若真要寻一人过一生,我大抵也想不到别的人了。” 孟舒澜欣喜若狂,再难克制,伸手将人圈入怀中,俯首在她颈间,嘶哑着声音,失而复得般痴痴低语:“你这呆头鹅,我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差一点。 孟舒澜重重地磕上眼,哽咽地笑着,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庆幸。 就差一点。 若她不挽留,大抵他真的不会再有勇气,赖在她身边。 他曾满心都想将她困在自己心里,却也确实只能将她困在自己心里。 看似自己困住了她,实则,不过是她扎根在了自己心底,困住了他自己。 他奈何不得她分毫。 温热的气息洒在颈间,痒酥酥的刺着人心。 顺着膈人的下颔而落,润湿了衣襟的热泪,更是烫得人心都是一惊。 晏清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叫孟舒澜这般失态。 在自己印象里,他总是笑着,很少变过脸,更遑论落泪。 晏清不确定是否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触及了他的伤心之处。 她不确定。 在她的认知里,若非生离死别,无力回天,应当没有什么是值得人落泪的。 便是遗憾,也终归是件常事。 人生就便是充满遗憾的。 晏清想不明白,但她觉得有些话,确实该是说在前面的。 “孟舒澜,我不知道自己对你的割舍不下,是否就是与你等同的情感。若是……” “无事。” 晏清话未完,便被孟舒澜猝然打断,“五年我都等了,再多等些时日也没什么分别。只要你还肯让我留在你身边,只要我还能留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会等到你想明白的。” “所以,能不能,不要撵我走?” 低沉的声音响在颈侧,带着些微的沙哑,近乎哀求。 可这哀求来得没有道理。 “我撵你就走吗?” 晏清闷声闷气地反问,觉得他这话问得让人心生不悦。 孟舒澜明显怔愣了一下,旋即却越发拥得紧了,低低地痴笑:“不走。” 他早就走不掉了。 但若她真的厌烦见到自己,他怕是也不敢到她身边招摇的。 “你既招惹了我,我便赖定了你。哪能由你轻易甩脱?” 孟舒澜将下颔抵在她颈窝,痴痴地低语。 喑哑的嗓音,混着胸腔闷闷的混响,搅在纷乱急促的心跳里,像一根羽毛抚过心尖,挠得人心酥酥地痒。 晏清迟疑着,轻而僵硬地抬手,缓缓地回抱着孟舒澜,学着小时候母亲哄她的举动,轻轻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孟舒澜脊背一僵,倏尔收紧了手,将人圈得更紧了几分,好似要将她整个揉入怀中一般。 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的晏清整个僵住,虚虚环抱着孟舒澜的手僵直着,不知该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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