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让他觉得“值得”的事,是什么? 想来想去,她却只能想到,助温哲茂登基这一件事。 除去这件事本身,司惗这人对别的事,别的人,甚至是温哲茂这个人本身,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趣。 不为任何名利,只将扶持一个皇子当上皇帝这件事本身,当成一个最值得去达成的人生目标? 这太牵强,太诡异了。 但若落在司惗身上,似乎又不是不合理。 怪人的思维,总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被红妆拦在门外的司惗瞪了红妆一会儿,一撇眼扫进来,就见晏清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心下顿时警惕,狭长的桃花眼中有暗光划过。 “你有什么事?” 晏清问得很不耐烦。 这样的反应,却叫司惗越发地冷静了下来。 态度不对。 瞥一眼晏清屋内,除了她和红妆,并没有第三人。 司惗眼睑一垂,眼珠在眼皮子底下打转。 自己先前那样轻佻的言语,很明显激怒了她,并且她明确表示,不可能放自己进她房间。 但此时他强行拍开了门,她却只有不耐烦? 正常人的正常反应,就算再会隐藏,也多少会有些怒气吧? 司惗心中对于晏清不可控的想法,立刻又深了几分,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在晏清面前的桌子上。 唇一撇,司惗拍着门板就发怒:“你问我什么事?!大中午的,我作为客人,你就算不设宴款待,至少也得管饭吧?!结果你们自己在这儿吃起来了,将我晾着!你说什么事儿?!” 晏清眉一挑:“哦,这事儿。侯府不养闲人,你也并非客,说好听点是陌生人,说难听点儿,你算敌人。你见过谁家好吃好喝地招待敌人的吗?” 司惗眉毛一竖,心中却更加冷肃。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从回到侯府之后,她的反应,就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被胁迫,而不得不接受屈辱的合作的人。 “你别忘了,你娘还在我们手上。” 司惗强调着晏清被胁迫的事实,想要提升自己的待遇,“若是我过得不好,回去说两句不好听的,你觉得侯夫人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晏清眸色一冷:“呵,威胁我?看来你对你目前的处境,是一点儿没搞明白。” “若你敢动我娘分毫,我大可以直接拿了调军令去找温哲茂,让我先宰了你的脑袋!” 看着拍着门威胁自己的司惗,晏清将随她回京的这支晏家军的调军令拍在了桌子上,冷眸盯着司惗,问:“一个无关紧要的谋士性命,换两千余兵马的调度权,你觉得,你主子会选哪一个?”
第49章 爹娘旧事 温哲茂会选择哪个,司惗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比起两千余能为他登位之计浴血奋战的精锐战士,自己一个渐渐失去他信任的江湖术士,当然是不值一提的。 对自己来说,所有人的命都是可以交易的筹码。而对别人来说,自己的命自然也是能够用来交易的筹码。 他早有这个觉悟。 司惗唇角一翘,眸光却不再带笑:“但愿将军不会为今日的有恃无恐而后悔。” “世上令人后悔的事千万,我不保证自己不会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而后悔。但若是真让你们那么舒舒服服地就拿捏了,我绝对会后悔。” 晏清眉目清冷地看着司惗,语气平淡得让司惗觉得那违和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但当他再往深处细想时,却又全然讲不出这违和感的出处。 直到最后,司惗也没能跟晏清谈妥。 油盐不进。 以前他都是只在书本上看见这个词,这回倒是同时遇到了两个以身证词的! 司惗满肚怨气地盯着晏清身边的红妆,心里憋着一股气无处出。 他分明就能感觉到,自己之前还是能撬动晏清的情绪,虽不说拿捏,但好歹不会是这样全然有恃无恐的模样。 结果自己在红妆这儿吃了瘪之后,自己就完全无法对晏清产生任何影响了,反还被晏清拿捏了! 这一点让司惗很是不痛快,可他又没有办法。 这又叫司惗不得不承认他以前当狗屁听的一句话——出身有时候就是一个人的底气。 晏清这会儿可真就是仗着自己的出身和本事,虽不得不跟他们绑在一条船上,但却一点儿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自己泥腿子一个,靠山也就是温哲茂,但是比起狂傲的晏清,自己在温哲茂眼里更不讨喜,还能指望他为自己撑腰? 司惗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该仗着自己那点儿本事,跟温哲茂大小声儿。 不过从来一回,他八成儿还是一样的德行。 司惗心中奚落着自己,一边毫无形象地大吃大喝。 虽然晏清说不管他吃喝,却也不拦着他去厨房。 不用掏钱去外面吃喝,也还行。 跟着温哲茂这些年不愁吃穿住行,但同样也没人给他一个子儿。 晏清要真不管吃喝,他就只得回肃王府去讨饭。 吃饱喝足,司惗瞥一眼在一旁看书的晏清,瘪瘪嘴,没再吭声。 经过这一闹,他和晏清倒是达成了共识。 为了产生不必要的猜忌,晏清除了休憩出恭都不会离开他的视野范围,晏府进出的所有消息,也会先给他过目。 这样的局面,已经是不错了。 司惗正想着,却听晏清忽然开口:“我递了帖子,明日去见洪御医。” “方老先生那个心仪令尊的师妹?” 司惗随口问了一句。 就他所知道的姓洪的御医,太医院里就不止五个,其中洪巩在筋骨科是最为出名的。 晏清肩伤没好,找她是最正确的选择,只是洪巩应该不一定会见她。 要搁他三十好几还没成家,心上人的女儿却要来拜访自己,那绝对是满口拒绝的。 尴尬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伤心啊! 司惗真的是随口一问,却不想晏清倒是懵了:“洪大人心仪我爹?” 司惗疑惑:“你不知道这事儿?洪大人是个敢爱敢恨的,当时为了追求镇西侯,求方老先生帮忙进了镇西侯帐下做军医,闹得还挺大的。” 晏清完全是懵的。 这让司惗一下来了兴致,腿一摆,屁股在板凳上一转,就要跟晏清八卦八卦当年的事,却见前一刻还满眼迷茫的晏清神色陡然黯沉,嘀咕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司惗懵了:“哪样?” 晏清抬眼瞅一眼司惗,视线落回书上:“没什么。” “……” 司惗聊八卦的兴致瞬间被打击了搁没影,捏着自己的三枚大钱,小声地哼哼唧唧。 晏清压根儿就不搭理他,视线落在书上,思维却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当年娘曾跟她提过同爹相遇的事情。 准确地说,爹是被娘捡回去的。 那次是爹到西疆北疆交界的滩涂戈壁巡查,却不想半道上遇到了沙尘暴,整个队伍迷失在戈壁之中,爹和其他人都走散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北疆去了。 恰好娘当时到北地与滩涂戈壁相连的溢口关外的洛苛镇,探望当时在那边操练新兵的外祖父,在路上撞见了昏迷不醒的爹,就将他捡回去了。 据说爹当时身上浑身是伤,血糊了一身,娘差点儿当他已经死了,打算让人挖个坑把他埋了的时候,才发现人还活着。 后来见着了外祖父,外祖父在北地带兵,西疆和北疆也有联防的时候,所以一眼就认出了爹的身份。 再后来,就跟话本子里讲的一样,爹和娘在爹养伤期间互生好感,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但是那一次任务,活着回到西疆的人,只有爹一个。 洪姨或许是因为爹和娘在一起了,所以选择了回京,两家人再没有交集。 而父亲帐下的那些叔伯们,或许是对于那次任务众多兄弟同胞的逝世而心痛,对于那一段往事都避而不提。 渐渐的,在同西戎的一次次的较量里,忙着活下来就已然要耗去大半的精力。 司惗所说的这段闹得很大的儿女情事,西疆从不曾有人提起过,她也就无从得知。 她不知道司惗怎么知道的,但是想想洪姨这么多年未成家,京城里的闲人自然会嚼两句舌根。 司惗这种从前混迹于市井的半仙儿,知道这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倒是解释了,那天她跟娘说起洪姨的时候,为什么娘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了。 不过,知道了这些,倒是让晏清对于自己多出来的这个姨,感觉没那么别扭了。 只是一想到洪巩这个年纪还没成家,可能是因为对她爹还有余情,晏清又觉得自己好像利用了洪巩对她爹的情意,让她心情复杂。 这复杂的心情,直到第二天晏清见到洪巩,才得以消解。
第50章 喜此吊彼 “我不成家,只不过是没能再遇到一个让我心动的人罢了。” 洪巩持剪剪断过长的绷带,将头子扎紧,抬眼认真地盯着晏清,说道,“不管你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那都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当初是我一厢情愿,如今是我心甘情愿,我顺着我的意志而活。帮谁,爱谁,都是我的自由。” 听得洪巩一席话,晏清眼微垂,自嘲地笑笑。 到底,是她想多了。 洪巩将晏清的神色瞧在眼里,一边收拾着桌案上的药膏、纱布,一边唠叨她:“你养好伤,好好活着,才是你当前最该考虑的。这些八卦你少管,都多少年的老事了,也值当翻出来说?” 收拾好东西,洪巩在晏清一侧坐下,撇头轻飘飘扫一眼屋外站着的司惗:“那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晏清顺洪巩的视线看过去,正想着如何跟洪巩开口,却听洪巩先板了脸严肃地叮嘱:“丫头,我可得提醒你一句。虽说年轻人好颜色是正常的,我当年也是看中了你爹那张脸。但见一个爱一个,可不是什么好德行!” 晏清哑然。 这哪儿跟哪儿啊? 晏清沉默扶额的模样,落到洪巩眼里,立时有了几分默认的味道。 但洪巩却没同先前叮嘱时那般严肃,反狡黠地一笑,低声同晏清叨叨:“舒郡王儒雅温润,这一个清隽中带着点儿邪气,你还挺会挑人。” 听洪巩越说越离谱,晏清不得不出声打断洪巩:“洪大人……” “洪,姨!” 洪巩吊着眉毛一字一顿地纠正晏清的称呼。 “……” 晏清闭眼深吸一口气,“洪姨,我同孟舒澜只是同袍兄弟。还请您莫要胡言,若叫有心之人听了去,传出些流言蜚语,对他名声不好。” 洪巩瘪瘪嘴,嘟囔着:“我看他是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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