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前,可有信使传话。 而在非打不可的情况下,信使往往都是来骂战的。 温哲茂伸手取了一张弓,拉弦搭箭,还不等信使开口,就是一件射去! 刚进入射程,还没开口的信使纵马避开这一箭,转口就骂道:“娘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他妈有没有点儿道德?哦!老子忘了,你他妈都叛国了,指望你这狗逼崽子有道德,还不如指望你个龟孙儿回炉重造!” “嗖!” 信使刚骂完一轮,又是一支箭射过来。 紧接着,又是几支冷箭过来,但都是温哲茂一个人在射。 哈里浑抄着手,很是乐见城下的人骂温哲茂,甚至还朝城下帮腔:“嘿!喽啰!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信使纵马退出射程,听着城楼上的喊话,郁闷地转头骂了一句:“娘的!老子还是头一回碰见找骂的!” 确认温哲茂的箭不可能再射过来了,信使才清了清嗓子,操着一副铜锣般的大嗓门儿,响亮地朝着城楼上喊:“城楼上的龟孙儿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识相的麻溜儿把自个儿绑了投降!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不然等我们攻上去!一个不留!” 喊完话,信使也不理会城楼上爆发的哄笑,马缰一扭,迅速回了自己的队伍。 而对方的态度也很明显,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的。 “土尔哈赤!” 哈里浑回头喊一声。 “在!” 土尔哈赤高声应着。 哈里浑一咧嘴,粗糙的舌舔过起皮的唇,瞪着双嗜血的眼睛,道:“带着我们西戎的勇士,送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喽啰,去见达喇天神!” 达喇天神,西戎神话里,掌管地狱的神。 “桀桀桀桀!” 土尔哈赤高声笑着,一抗半人高的弯头大刀,一拳锤在肌肉虬结的胸膛上,喊道,“愿达喇天神善待他们!” 又引来一阵哄笑。 温哲茂冷眼看着自顾自出兵的哈里浑,以及踌躇满志地离开的土尔哈赤,没有制止。 这几场仗打得太顺了,总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只有让他们知道痛了,接下来自己的命令才会好使。 城门大开,土尔哈赤领着一万人杀出城来。 白术身侧一名赤甲红缨的中年人,提着一把长杆大刀,纵马出阵,身后只有不足土尔哈赤身后一半的人。 土尔哈赤更加兴奋,高喊一声:“杀!” 喊声未落,人已经是脱离了队伍,先一步朝着白术这边的人杀过来。 他身后的军队见状,亦是血气上涌,猛然加速,高举弯刀朝着对面的人挥砍过来。 短兵相接的瞬间,就是一片残肢鲜血飞溅。 被硝烟、风沙、鲜血蒙住了眼的人,甚至分不清自己身侧的是敌是友。 所有接近的人,在这一刻都是敌人。 西戎人已然是杀红了眼。 反观一身赤甲的晏家军众人,却始终冷沉着脸,麻木地挥刀刺茅,三五成队地杀进西戎因为快速突进而松散的队形中,仿若没有感情的机械一般,收割着撞上来的敌人。 杀到最后,三千赤甲军,无一人站着。 土尔哈赤跪倒在一片断肢残尸之中,身侧躺着那个手提长刀的中年将士。 那将士被斩下的胳膊上,脱离了肢体的手,依旧紧握着长刀。 长刀之下,是土尔哈赤一双腿。 一场交锋,西戎一万人,主将半残,尚且完好的兵卒不到一千;武安三千众,皆亡。 哈里浑赤红着眼睛看着自己一万人,被三千余人杀得丢盔弃甲所剩无几,扣着城垛的手上青筋迸起,让人怀疑他能徒手从城垛上扣下一块来。 “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哀兵必胜。” 温哲茂幽幽地出声,“被逼上绝路的野兽,尚且会拼死一搏,更何况一群惯于杀人的兵卒?” 哈里浑扭头瞪着温哲茂,恨声道:“你早就知道?!” 温哲茂嗤笑:“我知道,你听吗?” 哈里浑被他这一激,扭身就是一拳挥过来,却被温哲茂越身躲过。 温哲茂反手抽剑横上哈里浑脖颈,周边西戎军立马神色不善地将温哲茂围了起来。 温哲茂看一眼周围的兵众,又将视线落回哈里浑身上,讥嘲道:“这个时候,你确定要跟我斗个你死我活?别忘了,我们的目的,都只是要拿下西疆。你跟我斗,只会是让西疆的那些人捡便宜罢了。”
第171章 攻守交替 正说着,温哲茂忽地转头,示意哈里浑看城外。 城楼之下,土尔哈赤的部队还没有撤回来,但刚死了三千多人的晏家军却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上前,将还来不及撤离的土尔哈赤的部队,全部射杀。 哈里浑怒目圆睁,大如铜铃的眼睛里好似能滴出血来。 “还没做好决定吗?” 温哲茂问着,“他们可是已经打算攻城了。” 城楼外,严阵以待的投石车被拉紧了弦绳,投篓里装上巨石,蓄势待发。 “你们西戎跟他们打了大半辈子的仗,攻城战经验丰富,但都是攻的一方,可曾有过守城的经验?” 温哲茂问着,又噙着笑指向楼下的白术,“但白术跟你们打了半辈子仗,你们见过他攻城的手段不曾?当初从你们手上夺回芽城的手段,就是白术的手笔。” 哈里浑陡然一惊。 上一仗他不是主将,但也知道他们凭借着武安内贼的情报,突入西疆内部,前后夹攻拿下了芽城不到半个月,就被率兵杀回来的孟舒澜等人击退,夺回了芽城。 难怪他一毛头小子那般能耐,原来这背后是有白术这老将在操纵! 那一战他们败得迅速且毫无还手之力。 一则是像温哲茂说的,他们向来是打别人的那一方,攻城的手段他们有,但拿下城池后,大多是搜刮一番就放过去,继续攻陷下一座,少有守城的经验。 二则是猝不及防。 此人用兵,不可用常理推断;又或者说,他们习惯了晏家人的那套打法,而白术跟晏家人的路数,则完全不同,叫他们吃了情报不通的亏。 在此前的战役里,他们只知道白术是晏康明手下一员猛将,能一毫不差地执行晏康明下达的每一条命令,却不曾对此人有更深的了解。 “好,这一仗,老子听你的!” 哈里浑知道自己对上不知道深浅的白术胜算不大,而城中任性跑上战场的公主,却叫他绝对不能败在此战。 一旦玛莎朵死在这里,可汗绝不会轻饶于他! 见哈里浑松口,温哲茂莞尔一笑,收剑回鞘,满面春风得意,好似这些时日里来受到的所有屈辱,都在这一刻扬眉吐气。 “闭城门,布盾阵!” 温哲茂高声喊着,“弓箭手列阵!将强弩车运上来!” 温哲茂话音刚落,城外巨石便呼啸而来。 “蹲身!结盾阵!” 温哲茂一边喊着,一边贴着城垛蹲下,扯过身边兵卒的盾牌,抬手斜支在自己身上。 纵然温哲茂动作快,大块的巨石砸在城楼上碎裂的小石块儿,依旧将他身上划出了几道口子。 那些没来得及反应的兵卒,更是中招无数,有的甚至直接被巨石砸中,当时就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滩。 对于可预知的死亡的恐惧,顿时让本就被先前对方自杀式的进攻深深震撼的西戎军,在一瞬间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 惊慌失措的兵卒别说结盾阵,就连在被巨石轰击的城楼上走两步都难。 西疆先前同西戎的一战,致使西疆元气大伤,老兵新兵之间的填补续接不上。 但对于西戎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相比起武安尚儒的风俗下长大的人,全民皆兵的西戎就算是新兵,也是能直接拉上战场迎敌的存在。 这是西戎人的底气,让他们敢于在元气大伤之时,再一次卷土重来,意图趁虚而入,拿下伤得更狠的西疆。 可新兵到底是新兵,有血性、有武力、杀人不眨眼是一回事儿,而真正上了战场,面对气势如虹、不怕死、不要命的敌人,那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以为伤得更狠的西疆,因为那伤筋动骨的一刀,成了可以任他们揉扁搓圆的面团。 却不想,这面团里藏着刺。 当他们大意轻敌、放松警惕,掰开这面团之时,这刺就突然亮了出来,深深扎进他们肉里! 学着温哲茂的样子躲在城垛根儿边的哈里浑,终于是在这一场血的教训里,明白了自己轻松拿下了几场胜利就大意轻敌的行为有多愚蠢。 先前的胜利,说不定也只是对人的手段! 骄兵必败。 这一刻,哈里浑才真的明白格桑戈罗在临行前叮嘱自己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慌了神一样在城楼上乱跑的新兵蛋子们,哈里浑心里又急又气,怒声喊着:“趴下!靠着城垛趴下!” 巨石的威力虽然大,但对于坚固的城墙来说,并不是什么一击就可破墙的利器,甚至连城垛都很难轰断。 所以巨石都是朝着城楼之上的人来的。 而巨石要落在城楼之上,就要越过城垛,躲在城垛下,几乎不可能被巨石袭击。 盾阵是为了形成坡度,卸掉巨石呼啸而来的巨力,减少巨石对城楼的伤害,也将巨石炸起的碎石格挡在外。 那些被巨力迸飞的碎石,甚至能直接砸死人。又因为小,不好防备,甚至能穿过甲胄的缝隙,基于致命一击。 在这样的轰击下,趴在城垛边上,不一定就能保全性命,但能最大程度地争取活命的可能。 好在,投石车的装填发射速度很慢,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重新调整好队形。 投石车使用的石料难运,对方也不可能有无穷尽的巨石。 几轮巨石的轰炸后,整个城楼安静了下来。 有胆大的爬起来,透过城垛间的箭孔往外看。 城楼之外,投石车已然偃旗息鼓。 众人松了口气,却又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被巨石打怕的众人顿时再次趴下,却久久不见巨石滚落,倒先等来了又一声巨响。 “城门!” 有人吼了一句,“攻城车在撞城门!” 众人恍然大悟,先头的巨石,不过是为了给攻城车打掩护。 哈里浑当即就要喊人下去堵城门,却听温哲茂喊:“弓箭手!城外轮射!” 哈里浑不明所以,正要质问温哲茂时,却陡然听见耳边“咔哒”一声闷响。 抬头,哈里浑就见两节竹竿支在了城垛之上。 云梯! 哈里浑四下一望,四五支云梯被搭上了城楼。
第172章 毒人之患 云梯露在城头上的一节不断震颤着,昭示着云梯下的人正在极速朝着城楼上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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