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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戚瑀对此也十分惊讶，暗道这些江湖人士的做派实在太粗暴，不适合九拐十八弯的恩威都要顾的朝堂。 梁戚瑀叹了叹气，着手做善后工作，派人去街头巷尾散布谣言，说俞府的一场大火正是袭击周尚书的那些强盗所为，他们入室抢劫不成就放火烧屋，实在是凶残至极。 同时梁戚瑀进了一次宫，同皇上汇报了一下他带着众多伙计去帮俞府收拾火灾现场的见闻。 皇上看自己的小儿子神情悲戚地跪在跟前，描述着俞府大厦已倾的惨状，雕梁画柱的屋舍成了一堆黑漆漆的焦炭，一屋子家眷和下人坐在大街上抱头痛哭，正值壮年的俞尚书突然间一无所有，似再无雄心壮志，只是一个于崩溃的边缘苦苦挣扎的老人。 俞家出了几代重臣，俞瑾阳的父亲俞太师在世时，也曾是皇上的肱股之臣，与皇上私交亦不浅，皇上念及过往的情谊，见他们家有如此下场，很是伤怀。 梁戚瑀拜倒，口中说道：“俞尚书一家遭逢大难，实在令人惋惜，请父皇多多关怀俞尚书。” “嗯，朕会的。阿瑀。” “儿子在。” “你让你的人也去寻一下，京中两次大案到底是何人所为。” “是，儿子在周尚书遇袭之后已让人留意了，但没有寻到任何线索。父皇，那时儿子就在想，会不会不是江湖人士所为。” 皇上的眉眼陡然有凌厉之意，右手握了握拳，让梁戚瑀起身，阴沉地盯着梁戚瑀，“朕知道你和阿铮感情好一些，为了阿铮，你方才说的那句话以后莫要说了。” 梁戚瑀低着头，默默了一小会儿才应道：“是，儿子明白了。” 第二天的朝会上，皇上给了俞瑾阳一个月的时间处理家事，同时赏了许多实用之物安抚他。 并且皇上迅速下旨，将周一胥封为丞相，结束了围绕着丞相之位的争斗。 皇上似乎决定得仓促，连继任礼部尚书的人选都还没想好，让周一胥暂时兼任着。 几日后梁戚瑀接到了皇上口谕，让他进宫去，皇上有事与他相商。 梁戚瑀便匆匆更衣进宫，去到皇上寝殿时，发现淳贵妃和二皇子也在，母子俩像两只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蔫了吧唧地待在皇上身旁。梁戚瑀在心里偷笑，连着失去两座大山，他们手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难成气候，只能扒着皇上，盼着靠皇上的喜欢能一步登天。可惜了，皇上并不是昏庸之人，他们的如意算盘打不响。 皇上让淳贵妃退下，留下了二皇子。 这倒让梁戚瑀有点诧异，行了礼之后皇上让梁戚瑀坐到二皇子对面的椅子上。 “今日让阿瑀过来，是想着你在礼部挂职，对礼部的情况较为了解，对下一任礼部尚书的人选应是有些见地的，你先说说吧。” “是，依儿子愚见，礼部郎中庆罗可堪此任。” “嗯，宗儿觉得呢？” 二皇子答道：“儿臣认为燕成王爷长子，礼部侍郎李孟轩较为合适。” “庆罗有何不可吗？” “此人为庶族，在朝中无甚根基，却连升两级，无法服众。” “那李孟轩呢？” “此人才华横溢，又是姑母的亲生儿子，父皇的外甥，若当尚书，朝中无人不服。” 皇上停了半晌，才说道：“朕知道你们的想法了，宗儿你先退下，朕有事和阿瑀说。” 二皇子告退之后，皇上倒也没有提礼部尚书的事了，只问梁戚瑀什么时候要办定亲的仪式，皇上打算让皇后帮他准备聘礼单子。 梁戚瑀低头拱手道：“这些天兵荒马乱的，儿子唯恐打扰了父皇，一直不敢提此事。” 皇上摆摆手，说道：“正是近来太乱了点，才要来一件喜事调和一下。”皇上顿了顿，才继续道：“阿瑀，先定亲的安排是好的，待局势稳定些朕再下旨让你们成亲。你等下就回礼部挑个好日子吧，早点下聘，莫要拖了。”
第二十章 定亲 后来皇上在朝上下旨命李孟轩任礼部尚书，庆罗任礼部侍郎。对于此，梁戚瑀心里无甚波澜，让二皇子卖礼部尚书一个人情也无不可，他也不认为皇上会这么快就将庶族扶上尚书之位，皇上的性子软，讲情分，总是顾虑得太多，不肯对世家用稍微强硬些的手段。 二皇子的个性一开始是挺像皇上的，但因着其母淳贵妃太过强势，他又是自小就养在淳贵妃身边的，养得他的个性又比皇上更软了几分，越来越难当重任。李孟轩这个人除了身份好一些以外，毫无长处，要拉这种人下马太容易了，梁戚瑀不拿他当威胁看。 皇上下的第二道旨意就是和梁戚瑀有关的了，皇上命他在下月初九同萧圣竹之女萧洛行定亲仪式，亲自带着聘礼去萧府办理。梁戚瑀和萧圣竹皆出列，跪在殿中领旨。 皇上的旨意颁下后，又派了一个宣旨官到萧府中宣读旨意，让萧府上下皆知晓。 宣旨官来之前是一个小宦官过来萧府通报，让萧府所有人穿戴整齐，在正殿的正前方摆香案，列队站好，迎接宣旨官。 宣旨官来时排场很大，两队护送的小兵先行进入，在路的两旁站好，而后宣旨官双手捧着圣旨进门，身后跟着左右各两位的伺候的小宦官，萧府众人在礼官的唱跪声中跪下迎旨。宣旨官看了众人一眼，走到香案后，萧府众人拜倒，宣旨官才开始宣读圣旨。 宣旨官读完后将圣旨合起，双手呈于萧洛面前，萧洛直起上身，双手接过，口中道“谢皇上圣恩”。 如此接旨的仪式便算完了，过来办差的众位人员被请进屋里喝了盏茶，又拿了红包，同萧洛说了点恭喜的话后就回宫里回话去了。 萧府里众人也恭喜了萧洛一轮，吵吵嚷嚷的，萧洛瞧不清是谁和她说话，一律只说谢谢。待应酬完家里的人，萧洛抱着圣旨，跟着母亲去到祠堂，向列祖列宗禀告了婚事，又将圣旨供奉在祖宗牌位前，跪拜一番。 还没完事，萧洛被母亲带到屋里，虽只是定亲，但母亲仍要叮嘱许多为人妇之后要懂得的事，尤其是萧洛的婆家是皇家，就更容不下一丝错处了。 萧洛只恭敬听着，时不时应一声，可完全没听进心里，她从小宦官来通报说皇上下旨让她和梁戚瑀定亲之后，整个人都有点糊涂了。 这一次梁戚瑀也不知道皇上会选在今日下旨，所以依旧没有提前告知萧洛，萧洛在家里正准备度过无比寻常的一天时，被这个天大的消息砸中，砸得她眼冒金星耳目失灵。 梁戚瑀在散朝后到萧府来看萧洛，看到的就是一个傻里傻气对眼前的一切都有点怀疑的萧洛。 “这是怎么了？我的夫人怎么有点呆了。”梁戚瑀和萧洛在小花园里相见，春和景明鸟语花香之中，梁戚瑀轻轻揉了揉萧洛在大好天光之下显得十分白皙嫩滑的脸蛋。 萧洛抓住轻薄她脸蛋的手，与之十指交缠，握住了点真实感，才苦笑着说道：“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 梁戚瑀疼惜地回握萧洛的手，稍微用了点力，“不是早就同你说过父皇已经同意了吗，还这般担心？” “听你说和听圣旨说是两码事。阿瑀，我现在已经千真万确地是你的人了，谁也坏不掉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是吗？” 梁戚瑀那双桃花眼敛了笑意亦有情，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是，你莫要放开我的手，我们便从此不分离了。” 可饶是梁戚瑀那样说了，萧洛还是心中不安，做了一整晚的梦，梦里都是熟面孔，又是鬼差和阎罗王，又是虐待她的俞城安，又是刽子手和刑场，萧洛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惊醒了，擦着一脑门的冷汗坐起来，抱着膝，琢磨着方才的梦做得不太吉利，她都没有梦见梁戚瑀，只梦见了上一世的种种。 在她大好的日子里被浇了这么多的冷水，她不得不怀疑那是在预示着她哪怕是跟着梁戚瑀，未来亦逃不掉某种悲惨的下场。 萧洛幽幽地叹了叹气，她对过去的记忆过于深刻了，这十分妨碍她全心投入到新生活里，她没办法对未来拥有太多的信心，她仿佛是带着一个枷锁连着一条铁链，走得远了会被拽回去。 而在接旨之后，萧洛需要隔三日再进宫谢恩。 宫里来了女官教她面圣时跪拜和说话的规矩，梁戚瑀也亲自过来同她说了些注意事项，并让她不要太紧张，她要去拜见的是她的公公婆婆，他们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可人生第一次进皇宫面见皇上皇后，她怎么可能不紧张，萧洛吃不下睡不好，日夜在脑子里回忆女官和梁戚瑀教给她的规矩，在床上演练过多次，让沁儿和小萱都在一旁监督她，看有没有哪里会出纰漏。 待到要进宫当日，萧洛在父亲去上朝之前就穿好了礼衣，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等到来接她的马车。 萧府到皇宫的路程很短，萧洛紧张兮兮的，仿佛刚一坐上车就到了。女官撩起车帘子请萧洛下车，萧洛拎着裙子走出车门，就看见了候在车旁等着她的梁戚瑀了。梁戚瑀似乎散朝之后就在这里等她了，身上穿着正式的朝服。萧洛第一次看他戴梁冠着赤罗衣，在紧张之中也要抽空看他两眼，边看边夸道：“六皇子今日真是神采奕奕。” 梁戚瑀笑着扶萧洛下车，小声说道：“惭愧，堪堪能与萧姑娘相配罢了。” 梁戚瑀从宫门口一直到中正殿都牵着萧洛，沿途替她介绍宫内的殿宇，还同她说了点儿时趣事，弄得萧洛像是进宫游玩似的，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到了中正殿门前，梁戚瑀让一个站在门边的宦官去通报，那宦官小跑着进去，又很快小跑着出来，恭敬地请梁戚瑀和萧洛入内面圣。 梁戚瑀偏过头朝稍稍有些僵硬的萧洛安慰道：“别害怕，我一直陪着你，你要是不记得动作了我会提醒你，不会接的话我帮你接，所以放轻松一些。” 萧洛点点头。 梁戚瑀瞧她越来越僵硬了，不由得笑笑，牵着她往里走。 萧洛低着头进去，见身旁的梁戚瑀跪下行礼，她便也忙跪下行礼，亦不知自己的动作有无出错，憋着一口气就把记忆中的步骤做完了，而后皇上让他们都起来，梁戚瑀便半扶半托地把萧洛从地上拎起来，又拎到一旁的座位坐下，萧洛才敢呼吸。 梁戚瑀小声同她说：“方才的礼一点都没有行错，你做得很好。” 萧洛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丁点。 萧洛坐在梁戚瑀身边，偷偷往前倾，瞄了几眼前头坐着的皇上和皇后。 皇上是个中等身材，长相端正的老头，脸上挂着清浅的笑，但看上去仍是比她的父亲要年长许多，身旁的皇后亦是微微地笑，一副德高望重的贵妇人模样，和萧洛去世家大族里拜见的那些夫人们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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