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尧坐没坐相,一只腿竖起,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看向几人。 “今日的游诗宴,想来会很有意思的。”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正堂的人终于来齐了。 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角落,因为“三尊大佛”坐在那里,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秦不闻嘴角笑意浅淡,就坐在季君皎身边装乖。 今年游诗宴的主操办是御史大人沈观山,沈家。 不多时,沈明庭便走到正堂中央,朝着众人开口道:“诸位,今年我们的游诗宴,正式开宴!” 一时间,宴席上的议论声与喝彩声渐大。 沈明庭笑着,轻咳一声道:“今年游诗宴的题眼,定为‘四季’。” “来赴宴的,豪门显贵有之,文人墨客亦有之,既然有贵客造访,今年的宴会,我们不若玩些有趣的。” 说着,沈明庭指了指头顶上方。 众人的视线跟随着沈明庭,也缓缓抬头。 秦不闻抬头时,便看到满屋顶的丝绸飘挂,流光溢彩,绚烂夺目。 那丝绸看上去很透很薄,五颜六色的丝绸挂在一起,随着窗外吹进的风,缓缓飘动。 沈明庭如愿听到满座的惊叹,他笑道:“这些丝绸上写着‘春夏秋冬’四季,一会儿锦帛落下,诸位接到什么季节的绸带,便以此为题,做一首诗,如何?” 这样的玩法众人都没听过,不觉拍手赞成。 沈明庭见状,便也拍了拍手。 下一秒,那原本飘挂在屋顶的丝帛倾泻而下,轻盈柔顺的绸缎随风飘动,五光十色,恍若梦中仙境。 秦不闻抬眸,她向季君皎的方向躲了躲,想要躲过这漫天的丝绸。 ——她想着还是不要出这个风头比较好。 但是很明显,有人不想如了秦不闻的意。 下一秒,耶律尧随意捡了条丝带,从手腕上摘下自己的金镯,将丝带系在手镯上,朝着秦不闻扔了过去! 季君皎正抬眸看着飘散的绸带,并没有注意到耶律尧的动作。 秦不闻被沉甸甸的金镯子砸中! 她握着金镯和那段绸带,恶狠狠地看向耶律尧。 耶律尧微微挑眉,一脸无辜地看向秦不闻。 秦不闻想生气。 但当她掂了掂那金镯子的重量后,又若无其事地将镯子收了起来。 ——天上掉下来的,不要白不要。 耶律尧眼见着秦不闻将镯子收了,哑然失笑。 收好镯子,秦不闻这才看了一眼手上的丝带。 以防秦不闻变卦,耶律尧及时出声询问:“阿槿姑娘接到了哪一个?” 秦不闻咬牙切齿地笑笑,朝他晃了晃手中的绸带:“冬。” 满堂的丝带也终于缓缓落下。 季君皎被一只绸带遮住了眉眼。 他伸手将绸带从脸上拿下来。 “大人,您拿到了什么?”秦不闻娇声问道。
第177章 我只一翁寒江叟 季君皎笑着将手上的绸带展示给她看:“秋。” 秦不闻眨眨眼:“大人要作诗吗?” 秦不闻突然想起刚刚众人的议论。 如果宴唐不作诗的话,季君皎应该也不会作诗的吧? 季君皎眸光清浅,他温声:“阿槿觉得呢?” 秦不闻眨眨眼:“阿槿自然是,想要见识一下大人的才学的。” 季君皎闻言,便笑:“好,那我试试。” “诸位应该都拿到了自己的绸带,”沈明庭朗声,“不知有没有公子小姐愿意开这个头?” 其实今年的诗会看着有趣,也只有身在其中的文人墨客才知晓其中的困难。 且不说能不能接到自己擅长的季节,就算是接到了,要在季节中加入自己的情感,也不算容易。 就好似曹子建的七步成诗,考验的不仅是才学。 这不,过了半晌,帷幔中有女子施施然起身。 “那小女便抛砖引玉,作一首春日诗。” “春风绿意柳丝长,桃花笑语映春阳。蜂蝶翩翩花间舞,万物复苏展新装。” 基本合了韵律,也算是起了个好头,众人拍手称好。 有人开头,后面吟诗作对的人便就多了起来。 文人墨客本就是赌书泼茶,肆意傲然的。 旁人的诗刚说完,另一位便接着站起来,出口成章。 正堂渐渐热闹起来。 才子佳人争得面红耳赤,好似要将毕生才学用尽。 他们写长安,写浮光,写乘风对酒,写纸贵绝唱。 千顷素秋不在,白驹过隙黄粱。 这游诗宴本就是文人墨客的朝堂。 他们据理力争,以诗会友,也想要在这明镜台上,留下自己的足迹与华章。 耶律尧坐在角落处,原本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只听得一首首诗句应时而生,或许不够纯熟老练,但也带着少年意气,生机盎然,挥斥方遒。 他眯着眼看向那些文人才子。 他们口中的一年四季似乎很长很长。 能酿桃花煮酒,夏雨烹茶,也能赏秋风扫落叶,银装素裹。 这是那个人守护的曜云。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他愿带着三十万承平军,苦守边关数载了。 ——曜云的风光,确实不错的。 “不知道那位阿槿姑娘,有没有作出什么好诗?” 帷幔中,有女声传来,声音不算小,那原本热闹的气氛便冷下几分。 “对呀对呀,阿槿姑娘跟在首辅大人身边这么久,想来也应该耳濡目染些吧?” “你们可别胡说,阿槿姑娘来京城前就是个流民,估计连字都认不全……” “呵呵,住嘴!阿槿姑娘在长安街上还有书摊呢,总不可能不识字吧?” “……” 明嘲暗讽的话语透过帷幔传来,男子这边听到“阿槿”这个名字,也不觉笑出声来。 ——在他们看来,这位“阿槿”可是长安城苦追首辅大人的奇女子。 一些千金小姐之所以参加游诗宴,本就是冲着季君皎来的。 结果来到这里之后,就看到那位首辅大人一直同“阿槿”谈话,自然心生不忿,想要借题发挥。 季君皎微微抬眸,眸光清冷。 也只是一眼,那原本悉悉索索的嘲笑声,便消失了个干净。 不知为何,那位司徒大人的脸色也不算好看,分明嘴角是上扬的,但眼底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沈明庭清咳一声,缓解着气氛:“诸位,谁还有好诗?今日还未选出诗魁。” “阿槿姑娘,你不试试吗?”一旁的耶律尧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一只手托着脑袋,柔顺微卷的长发便落在他的指尖,“你似乎是众望所归呢。” 秦不闻白了耶律尧一眼,对上了季君皎看过来的目光。 “阿槿,”季君皎轻声,“不想作便拒绝。” 反正有他兜底。 秦不闻向季君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那阿槿便来试试吧。” 少女缓缓起身,一身红衣如火。 她分明看上去娇弱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但她站起来,红衣烈烈,眉眼间分明带着骄纵恣肆。 她将手中的绸带展示给众人观看。 冬。 沉吟片刻后,少女缓缓出声。 “山凉青鹤迟欲走,风冷鸿雁自难留。” 开头两句话,甚至没有直白写冬,便让人感觉到了冬日的冷寒。 少女站在众人当中,眉眼张扬。 耶律尧看着秦不闻,金色的瞳孔微微晃动。 那样的恣意,太像他了。 宴唐的双手放在双膝之上,他也抬眸朝着秦不闻看去,眉宇间染着温柔与感怀。 少女似乎想到了后半句,她笑,扫过在场众人,嘴角微扬。 “我只一翁寒江叟,”秦不闻挑眉,语调渐高,“却似当年十万侯!” 风雪尽染。 有风雪吹开窗棂,斗大的雪花翻滚而进。 宴唐迷了双眼,轮廓模糊。 少女就站在风雪之中,恰似许多年前,那位站在沉春殿前的少年亲王。 其实她从未变过。 宴唐猛地低头,掩盖住了急急落下的眼泪。 哪怕相隔这么多年,她也依旧是那位凌霜傲雪,俯视群雄的长安王。 ——他的殿下呀,向来张狂得不得了。 语毕。 在场众人,谁都没有言语。 耶律尧瞳色更深,宝石般的眼眸荧光浅浅。 虽说当时他只是同季君皎开玩笑,但现在他突然觉得,如果真的将眼前的女子娶回漠北,应当会有趣许多。 除却长安王,这是他见过,第二狂的人。 帷幔后的佳人千金们也没了声响。 她们刚刚的诗句,说情事,诉美景,但从未有一人,有这般张狂与傲气。 【我只一翁寒江叟,却似当年十万侯。】 无人有这样的胆量,也写不出这样的诗句。 “好诗。” 有拍手声起。 是季君皎。 接着,宴唐便也拍手喝彩:“确实好诗。” 耶律尧也勾着唇,拍手称好。 随即,越来越多的人拍手喝彩,秦不闻一袭红衣站在风雪中,眉眼间的张扬不见,取而代之的,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就好像刚才的张扬与桀骜,都是他们一闪而过的错觉。 沈明庭长舒一口气,他高声道:“既然诸位一致推举这首诗,那么今年的诗魁——” “等一下!”有男子出口打断,“首辅大人还未作诗呢!” “对、对啊,首辅大人还未作诗!” “想来首辅大人的诗句,立意应当更加高远才对!” “我也这样想!” “对对对!” 被女子拂了面子,一群文人公子自不甘心。 ——可不能让一个女子得了诗魁! 所以他们一致推崇,让季君皎作一首诗。 不管诗句内容如何,只要他们更加推举季君皎的诗句,让他的诗句成为诗魁,输给首辅大人,那也不算丢人。 “首辅大人,请您作一首诗吧!” “首辅大人请!” “大人……” “……” 秦不闻不以为然,身旁的季君皎起身,她便缓缓落座。 他神情淡然,眉眼清隽如画。 “季某的诗,应当没什么高远的立意。”
第178章 我只恋某 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大概是真情流露。 但是从这位首辅大人的嘴中说出来,任何人都觉得是自谦。 “首辅大人不必过谦,您所作的诗句,想来也是意境高深,志向高远的。” “是啊是啊,能够品评首辅大人的诗作,是我等的荣幸。” “还请首辅大人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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