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在御书房中,宴唐从摇摇欲坠的武侯车上撑着身子下来,跪在宋谨言面前。 “宴唐此后,愿替殿下保护皇上,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那是她的夙愿。 所以即便他恨,即便他恨之入骨,也还是会殚精竭虑地效忠宋谨言。 ——他的意愿,从不及她来的重要。 可是如今,少女倾身,一双黝黑的眸淡淡地看向他。 “宴唐,不要为我做任何事。” 宴唐挑眉,笑着看她:“殿下不是曾经问我,有什么想要的吗?” 男人的眼中似乎万千情绪翻涌,又瞬间湮灭于寂无。 “宴唐想到答案了,”他的眼底似乎闪过偏执的疯狂,却只是温和地笑着,“即使属下双腿有疾,但只要殿下愿意,宴唐依旧可以做殿下的人梯,生死不论。” 对啊。 他说过的,他早就不准备做什么君子了。 那些护不住殿下的东西。 留着没有任何意义。 秦不闻微微愣神,听懂了宴唐的话,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宴唐,你不必……” “殿下,”宴唐眉眼温柔又坚定,“那是我的选择。” -- 季君皎下来的时候,秦不闻已经在下面等候多时了。 少女一身火红长裙,像一只耀眼的蝴蝶,看到他下来的一瞬间,便笑着向他快步跑来。 “慢些,”季君皎无奈地笑道,“雪天路滑,注意脚下。” 秦不闻对季君皎笑着:“大人,你谈完事情了吗?” 季君皎点点头:“嗯,一些小事,已经谈完了,走吧。” 男人牵着秦不闻的手,走出明镜台。 已是夜晚。 今晚的明镜台彩彻区明,流光溢彩。 曜云百姓都知道今日是游诗宴,这不,刚出了明镜台,秦不闻便看到街道上摆满了摊位。 不少文人墨客齐聚一堂,在一起喝酒对诗,兴致所起,随意扯了张宣纸,便挥毫成诗。 也有不少千金小姐流连其中,蝇头小楷字迹娟秀,引得无数人驻足。 长安城,真是个好地方啊。 秦不闻跟季君皎上了马车。 刚坐稳,三两支梅花便映入秦不闻眼帘。 秦不闻微微愣神,一脸错愕地抬眸朝着男人看去。
第180章 有人买东西不付钱! 季君皎垂目,目光久久地落在她的身上。 马车内有氤氲的茶气升腾,遮住了男人眼底的悸动与情绪。 他白皙的指骨捏着三两支梅花,那火红的腊梅与他指骨的白交映在一起,颇具美感。 清俊的面容焕出玉般的温泽,见少女没有立即接过,季君皎微微歪头,温顺的长发便遮住了他冷清宠溺的眼眸。 马车外是商贩小摊的叫卖声,也夹杂着林林总总才子佳人吟诗作对的声音。 不知谁念了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秦不闻终于回神,伸手接过季君皎递来的梅花。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大人不是知道阿槿是胡编的吗?” 季君皎目光如水,清冷的眸中泛着柔和的波光。 “你绞尽脑汁想出来这么一个习俗,我总要捧捧场的。” 季君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更没有感觉到自己在无限制地纵容她。 秦不闻抿嘴便笑:“可是大人,阿槿说的是梅树最高处的一枝,您为何摘了这么多?” 季君皎闻言,眼神有些躲闪。 他垂眸,半晌才声音低低地承认:“我……看不出哪一枝最高,便将高处的那几支梅花都折了下来。” 秦不闻不觉好笑。 季君皎这家伙,未免也太认真了些吧? 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假的,竟然还给她去摘梅花。 该说是坚定,还是固执呢? 秦不闻看着手上开得正旺的梅花,耳边突然又想起刚刚耶律尧对她说过的话。 “阿槿,你没有心吗?” 或许吧,她本来就是个攫取人心的恶人呐。 -- 长安的这场雪一连下了两日,待雪霁时,那积雪堆了厚厚一层。 文渊阁的下人都趁着雪停,出来扫雪了。 秦不闻也是在这个时候上了长安街,支开了自己的书摊。 自游诗宴后,“阿槿”这个名字可是真的出了名! 几乎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刚正不阿的首辅大人追求阿槿姑娘,似乎好事将近呢! 秦不闻担心被认出来,还特意捂得严严实实的。 下雪不冷化雪冷。 秦不闻裹了厚厚的一层狐裘,揣着手在自己的书摊前,不过一会儿,等的人就到了。 看着眼前衣着单薄,英姿勃发的耶律尧,秦不闻的小眉头都快皱成了疙瘩。 “我说,你不冷吗?”秦不闻十分不赞同地摇摇头。 大冬天的穿这么薄,不会冻僵吗? 耶律尧挑眉,没正形地看她:“怎么?阿槿姑娘在担心孤吗?” 秦不闻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斗嘴:“查到了吗?” 一说起正事,耶律尧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眼前的少女,饶有兴趣地开口:“查到了,如你所料,李家书房内确实有长安王当年的私印。” 秦不闻哈了一口气,随口呼吸,便是雾团。 不出她所料。 “孤倒是很好奇,”耶律尧上下打量秦不闻一眼,“且不说长安王私印这么多年下落不明,就单单是出现在李云沐书房这一点,阿槿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秦不闻两手揣到衣袖里,缩着肩膀,远远看上去,像是要冬眠的小熊。 “山人自有妙计。”秦不闻没准备跟他细说。 耶律尧识趣地没有多问,转了话头:“那接下来呢,你准备怎么办?” “私藏王侯私印是死罪,当然是想办法把这件事捅出去。”秦不闻说得轻松。 耶律尧轻笑一声:“容孤提醒你一句,宋承轩需要李云沐这个左膀右臂,前几次也不过是降了他的职,没多久就找由头官复原职,这一次估计也会是这个结果。” 秦不闻眯着眼,神情淡漠:“所以,我们这次直接让宋承轩动手,让李云沐再无翻身可能。” 耶律尧啧啧两声:“阿槿姑娘,你比漠北的毒蛇还要毒啊。” 秦不闻无辜地眨眨眼:“大皇子殿下说什么呢?阿槿柔弱无力,不堪风吹,您这么说话,实在是伤了阿槿的心……” 耶律尧轻嗤一声,目光扫过秦不闻的书摊,随便挑了一幅临摹的字画,转身欲走。 “哎哎哎——”秦不闻见状,立马拦住了他,“你干嘛?” 耶律尧轻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拿幅赝品字画不合算吗?” 那账怎么能是这么算的呢!? 秦不闻不服气:“不行!给钱!” 这家伙要是每次来她摊子前就拿一幅字画,那她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很明显,耶律尧不打算给。 他双手环胸,站在雪霁的长安街上,歪头看她。 那模样好似在说:你有本事来拿啊。 秦不闻咬牙,刚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一道清冷板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皇子殿下,拿了商品便该付钱,这是规矩。” 秦不闻和耶律尧纷纷转身看去,便见傅司宁一袭雪青色长袍,缓缓向两人走来。 他来到秦不闻跟前,不动声色地将秦不闻护在了身后。 秦不闻愣了一下,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啊,想起来了,傅司宁似乎还一直以为,耶律尧睚眦必报,总是找她麻烦呢。 “别怕。”傅司宁微微侧头,低声道。 秦不闻眨眨眼,看了一眼傅司宁的背影,又转而看向也面带疑惑的耶律尧。 此时的耶律尧将手中的卷轴轻巧地转了几圈,对傅司宁笑笑:“少卿大人误会了,孤只是与阿槿姑娘开个玩笑。” 傅司宁微微蹙眉,身姿笔挺,脊梁如松:“既如此,大皇子殿下不如把买字画的钱交给阿槿姑娘。” 耶律尧这人吧,有个毛病。 就是不喜欢对旁人的话言听计从。 就像现在,他分明知道傅司宁的话是对的,但被傅司宁这么一说,他便微微仰头挑眉:“不过现在,这画孤不打算要了。” 说着,耶律尧将手中的字画扔过去。 傅司宁稳稳接住。 耶律尧摆摆手,转身离开。 秦不闻哭笑不得。 正当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回去的时候,面前的傅司宁缓缓转身。 秦不闻的表情僵硬一瞬,下一秒,就瞬间转换成一副委屈求全,泫然欲泣的模样。 傅司宁微微蹙眉,将字画交还给了秦不闻:“阿槿姑娘,你没事吧?” 秦不闻咬唇,双眼噙泪,却是“坚强”地摇了摇头:“阿槿无事,多谢少卿大人出手相救。” ——对不起了耶律尧,这黑锅你先背一背吧。 傅司宁想要安慰几句,但又担心戳了女儿家的痛处。 他目光缓缓移到秦不闻的书摊上,当看到秦不闻临摹的一幅山水画时,微微蹙眉。 “这幅画……是阿槿姑娘的?” 不知道为什么,秦不闻感觉傅司宁的瞳孔似乎剧烈收缩。
第181章 傅司宁的怀疑 秦不闻眨眨眼,声音怯怯:“是,这是阿槿的临摹的。” 支这个摊子本来就是为了探听消息的,字画价格她定的贵,很少有人买。 傅司宁掠过秦不闻,走到秦不闻的字画前。 他伸出手,指尖划过那幅山水画。 他垂眸,浓密的睫毛轻颤。 “大人?”秦不闻站在傅司宁身后,轻声道。 许久,傅司宁才缓缓回神。 他转过身来,目光严肃地看向秦不闻:“在下有个问题,想问阿槿姑娘。” “大人您说。” 傅司宁眉目冷沉:“阿槿姑娘的画技,师承何人?” 秦不闻微微挑眉。 傅司宁目光定定,似乎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 秦不闻眨眨眼,神情柔弱:“少卿大人,阿槿失忆了,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少女抿唇,垂眸轻叹:“阿槿也是看了书之后才知道自己识字的,至于书法和画技师从何人,阿槿不记得了。” 笔迹通过临摹可以刻意更改,但是画画时运用的一些个人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傅司宁身为大理寺少卿,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他看着那幅临摹的字画,用笔习惯与力道,都与那个人太像了。 ——像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奇异诡谲的想法。 他看向面前娇弱无力的少女,目光不觉带了审视。 “在下听闻,阿槿姑娘来京城遇袭,受了惊吓,暂时失去记忆,”傅司宁声音缓缓,“这么久了,难道一点之前的事情都没想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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