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当初秦不闻之所以选择留在季君皎身边的另一原因。 她既然欺骗了他,便总要赔罪的。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季君皎不解,他神情僵硬地听着少女对她的“控诉”,墨瞳冷沉如水。 在场官兵众多,秦不闻这些话,由他们传达出去,再好不过。 “季君皎,是你——” “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本王才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她要与他撇清关系。 让世人知道,季君皎之所以娶她,只是为了稳住她;是季君皎暗中截获了她的所有书信,导致计划败露。 秦不闻说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季君皎不觉向前一步,冷声道:“跟我回去。” 秦不闻目眦尽裂,高声笑着:“跟你回去,然后呢!?首辅大人难道能保下本王!?” 季君皎看着她,眸光沉寂,却只是重复这一句:“跟我回去……” 嗓音又沉又冷,仿若浸了冷霜的冰雪。 他不叫她名字,不诘问她的罪状。 只让她跟他回去。 秦不闻轻嗤一声,身后,有细碎的石子落下悬崖万丈,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君皎,本王不信你。”说着,她抬手抚过发顶。 似乎担心秦不闻会反抗,容疏一抬手,身后的官兵皆是架起弓弩,蓄势待发。 可她只是从头发上,抽出一支银簪。 ——是当初季君皎送给她的银簪。 秦不闻展颜一笑,将那银簪扔到地上,声音散漫:“季君皎,我不要它了。” 她顿了顿:“我也不要你了。”
第257章 那是我的秦不闻! 今天一整日,宴唐都心神不宁的。 他知道殿下应当是在谋划些什么,但当他得知秦不闻暴露身份,被容疏与季君皎逼至无悔崖时,脸色骤然苍白。 “咳咳咳咳——” “大人!”明安见状,急忙俯身查看。 为何什么谋划都不肯让他与京寻参与,为何要装作与他们不认识。 大抵是猜到了什么,武侯车上的宴唐佝偻着身子,一双眼色却浓得吓人。 他抬眸,嗓音压抑低沉:“备马。” “大人,您的身体——” “备马!” 宴唐低吼一声,眼睛因为瞬间的情绪上涌,呈现出血红之色。 “是!” 马车准备得很快,宴唐刚走不久,京寻便也察觉到异样,跟随在宴唐的马车后,朝着无悔崖的方向纵身而去。 大雪封山。 明安皱眉看着已经积了一指厚的无悔崖,为难地对马车中人道:“大人,前面的路马儿走不动了。” “扶我下来。” “是。” 那黄金打造的武侯车,也被风雪磋磨着。 明安正欲说些什么宽慰,便见宴唐扶着武侯车轮毂,竟要独自往雪山上走!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明安惊吼一声,急忙制止。 宴唐眼尾赤红,他看着那漫长苍茫的雪山道,嗓音低哑:“我要去找她。” 固执又偏执。 一瞬间,明安似乎又看到了大人刚来京城时的模样。 那时候,大人便是这般,做事偏激固执,不留余地。 “大人——” 一股悲凉从明安的心口处升腾,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能阻止大人上去。 “属下推大人上去。” 明安终究是轻叹一声,走到宴唐身后,武侯车掀开那厚重的积雪,缓慢向前行进。 -- “长安王,你如今已无处可去,束手伏诛!” 容疏沉声,带着兵马逐渐向秦不闻逼近。 季君皎就坐在马上不动,似乎还未从那句“我也不要你了”中回神。 他垂眸,眼尾微红,却只是看着被她扔在雪地中的银簪。 他还记得,他以为银簪上雕刻的是一只寒蝉。 后来,是她告诉他,那是一对比翼鸟。 他记得,他赠她许多金银首饰,但她独独喜爱这支银簪,不管去哪儿,总是戴着。 而如今,那被她珍而重之的银簪跌入雪泥之中,她说,她不要了。 牵着缰绳的手收得更紧,像是要将那缰绳嵌入手心。 那风雪似要将那银簪掩埋。 “本王才不要束手伏诛!”秦不闻大笑一声,脚跟已经悬在悬崖边缘。 后知后觉,季君皎似乎才反应过来秦不闻想做什么! 他瞬间翻身下马,再来不及思索更多,只是直直地朝着秦不闻奔去! 秦不闻眉眼带笑,扬眉看着朝她奔来的季君皎。 恍然间,她似乎看到了远处,一支利箭骤然飞来,直直刺穿她的胸膛! “阿槿——” 她听到季君皎这样叫她。 只是突如其来的箭矢,攫取了她胸腔中的所有呼吸。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放的箭!” 容疏厉声喝道。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在没接到指令的前提下放箭。 但是很明显,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秦不闻甚至有些迟钝地眨眨眼,依旧是对季君皎笑着。 她好像看到有人喊她“殿下”。 远处,她看到宴唐从那武侯车上摔下,却是并用双手,向她爬来。 京寻更快些,只是他没接住那支利箭,无数官兵之中,他兽瞳剧烈收缩,低吼着什么,不成语调。 “季君皎,”秦不闻看着面色阴冷的男子,再不顾什么礼节风度,朝她奔来,张扬一笑,“是我赢了。” 她用口型,这样对他说。 季君皎瞳孔剧烈收缩,他伸手去抓秦不闻。 但那飘摇的身体却是笑着,往身后倒去。 那一瞬间,季君皎猛然想起许多年前,宫宴对弈,他分到了与她博弈。 两人下了三炷香的时间,只待日头从东边移到正南。 最后,秦不闻挑眉一笑,张扬落子。 “太傅大人,是本王赢了。” 胜半子。 那时,季君皎虽身为太傅,却仍旧宠辱不惊:“恭喜殿下。” 秦不闻把玩着手上的黑子:“对弈,还没人能赢过本王呢。” 这话说得桀骜不驯,却也是事实。 季君皎声音淡淡:“殿下,人不会一直赢的。” 是提醒,也是告诫。 秦不闻听出来了,但秦不闻不在意:“旁人不会一直赢,但本王是长安王。” “本王永远是胜的那个。” 而如今,面前的红衣女子眉眼倨傲张扬:“季君皎,是我赢了。” 你看,她一直都是胜者。 那具身子终于飘摇跌下,好似一枚轻飘飘的树叶,风雪一吹,便能飞走一般。 季君皎扑至崖边,那紧握的手缓缓打开,却只有满手金粉。 风一吹,便散了。 一点踪迹都不肯留给他。 …… 远处,暗处。 长瑾放下手上的弓弩,神情平静淡然。 刚才那支箭羽,是他射出去的。 收了弓箭,长瑾掸了掸身上的雪花,悄然离去。 -- 皇宫,寝殿。 长瑾来到宋谨言的寝殿外,将身上的披风交给内侍,询问一旁侍奉的宫女:“陛下如何了?” 宫女低着头,颤颤巍巍:“陛、陛下一直在寝殿里砸东西,奴婢们……不敢进去。” 长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推门而入。 才一推门迈入一脚,一只花瓶骤然在长瑾脚边炸开! 有碎片擦过长瑾脸颊,划开一道血痕。 长瑾神色平静,恭敬地躬身低头,走到寝殿中央。 寝殿的香炉中,燃了极淡的熏香。 这熏香只用一点,便能让人手脚麻痹,陷入昏迷之中。 但长瑾没想到,陛下居然能醒过来。 寝殿中,宋谨言四肢无力,近乎狼狈地跌在地上。 周围一片狼藉,那价值连城的花瓶瓷器,都被宋谨言摔了个粉碎。 长瑾并不在意这些,恭敬地跪在了宋谨言面前。 “陛下,长安王殿下已经坠崖,她心口中了老奴一箭,活不成的。” 说这话时,长瑾的声音无波无澜,与往日那副慈爱和善的模样,全然不同。 宋谨言根本站不起来。 就连双手都没力气撑起身子。 为了保持清醒,他用瓷器碎片划开自己的皮肉,那龙袍与地毯上,满是血渍。 他低着头,神情不变。 “陛下以后,便可高枕无忧,稳坐皇位。” 长瑾声音清清淡淡。 许久。 “那是……” 宋谨言似乎说了一句什么,长瑾未听清。 “陛下,您说什么?”长瑾出声问道。 “那是我的秦不闻!!” 宋谨言歇斯底里地吼出声来,他死死地瞪着长瑾,眼眶猩红,目眦尽裂! 仿若发怒的兽,不顾一切! “那是我的秦不闻——”
第258章 你们凭什么!? 长瑾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儿了。 自先帝登基之时,他便已经跟随在先帝身后,侍奉先帝日常起居。 先帝生性多疑,能够让他信任的人并不多,长瑾便是其中之一。 宋谨言至今记得,那年上元灯会,他兴高采烈地做了灯笼想邀阿闻哥哥一同游玩。 可到了偏殿,便听到房间内父皇与长瑾公公的密谈。 “那孩子……是秦家忠烈之后,留下她能稳秦家将的军心。” “可陛下不必对她这般仁慈和善。” “……当时,朕看到她那一双眼睛,与死去的秦渊别无二致,真让人欣慰又憎恶……” “将她留在身边,对她好,替她掩藏身份甚至教授她武功,都是为了让她明白,朕就像死去的秦渊,是她恩重如山的父亲。” “谨言作为东宫,仁慈有余,野心不足,若将来继承大统,恐怕不会对他的兄弟姐妹动手的。” 哪有手不沾血的皇帝? 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上的,哪个手上不沾了父母兄弟的血,踩着他们的尸身? 东宫太子宋谨言,过于仁慈了些,做个闲王倒也罢了,但他是要做皇帝的。 既然他不肯动手,那么作为父皇,他只能想办法为他培养一柄利刃,代他去做这一切。 你瞧,秦不闻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武功高,悟性好,又足够聪明。 只要稍加利用,以亲情感化,她便愿意为皇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种人无父无母,无人疼爱,利用起来得心应手。 事实也证明,先帝是对的,秦不闻的确为了宋谨言,为了他,隐瞒身份,只手断筋脉,将所有的底牌,统统交付到宋谨言手上。 ——她成了宋谨言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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