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传来的温度冷得骨骼打颤,求生的意志令那弟子不断地挣扎。 然,他挣扎无果,力道渐失。 被重新搀扶起来的苏林闭了闭眼,冲着那名弟子颤声道:“我会安顿好你的家人。” “嗤。”不知为何谢无祭陡然扔开那名奄奄一息的弟子,如墨色的魔气将苏林卷至半空,眸光愈加凉薄:“苏林,你与苏培盛最大的不同便是你没有心。” “没有软肋。” “可是。”谢无祭瑰色的唇角微微勾起,一字一顿如击其心,“你错估了那人的‘慈悲’心,他若知晓你做下的决定……” “你说,他会不会第一个杀了你?” 谢无祭笑得恣睢,却一字一句直戳其弱点:“亦或者将答应复活你娘一事搁置不谈?” 颀长的手指跃然一点荧光,直入苏林眉心,他的瞳孔渐渐扩大,其内痛苦之色几乎将之吞没。 剔魂虽不可逆转,但谢无祭有得是法子令苏林想起自己曾犯下的罪孽。 “不,枫儿不会死!不、仙尊不会食言的!”苏林眸中的曦光渐黯淡,终是情绪崩溃失声尖叫:“仙尊他不会的!!”当初涂华狐妖之祸,苏林曾似真似假地提过其母之死,心中自是怨极了苏家所有人,不然也不会有之后如此多的事情发生。 “那便让他来见本尊。” 随着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令人窒息的魔气从苏林身上收回,那几经□□的躯体软到在地,苏林浑身剧烈颤动,喉中已咳不出血,瞪着那双黯淡的眸子如同狰狞的恶鬼,“谢无祭,你可知双生咒?” “哦?”谢无祭眉峰挑了挑。 “你当我等丝毫准备都没有吗?”苏林笑得癫狂,“你好不容易寻回的小师妹,她的命握在我们手中,只消我……” “那又如何?” 四个字,冷若寒冬经久不化的冰凌,直刺苏林喉口,令其噤声,目露惶恐,“你,你竟不在乎她的生死?” 夜里的薄雾模糊了谢无祭绝艳的容颜,看不出他的神色如何,只听:“与我何干?”赝品身上有双生咒他一早便知晓,彼时有些事他尚且不能确定,而今终于可以确认当初祁云长老身上的双生咒为何人所下。 只是这结果,有些出人意料。 “总管!”很快有人发现了苏林身上的不对劲,见其眼白翻起,似乎不行了。 与此同时,漫天大雪骤然落下,伴随着越显凛冽的寒风,枝叶忽结成冰凌,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谢无祭血色双眸饶有兴致地盯着空中某处,嘴角浅淡的笑意蕴着深深的恶意,“师尊,可令徒儿好找呢。” 空中传来深深的叹息,宛若长辈伶仃细语,“小祭你终是又走上了这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一个‘又’字,二人心知肚明,是何意思。 周遭沉默仿若过了一世,只余谢无祭的低语穿透那人混在漫天雪雨中的灵力,低沉讽刺,“你果然未受其所困。” 随着白色身影落下,谢无祭突然捂着胸口,面色遽变,唇边虚假的笑意全数收回,身形一闪,竟是突然消失在原地。 活着的沈家弟子就像重获新生一般,将眼前的无上仙尊供若神明,感激之色溢于言表。 而无上仙尊凝着他离去的方向,淡色的唇瓣紧紧抿着,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 “余道友,还有一件事不知你可知晓。”楼观玉唇角的血色未擦净,面色泛着白,不答反问:“无上仙尊为司余魔尊所囚,就困囿于魔宫底下的地宫中。” “不可能。”余菓菓从方才的惊讶中缓过神,对楼观玉满眼戒备,“你勿要巧言令色,若真如此,阿祭不会这么做的!”同时她的心猛地一坠,想起初到魔宫时,谢锦薇曾提过……那日谢无祭便在地宫。 正当她防备前方的楼观玉时,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当下心道不好。 隐于昏暗中的符咒,光芒大盛,瞬间将余菓菓罩之其中,而承影剑被隔离在外。 它周身的淡蓝色光辉被敛去,静静躺在一边。 可她毕竟不是承影剑之主,无法语气心意相通,能够隔空操纵它。 “你!楼观玉!” 楼观玉白色的锦带上染着血色,显得有些诡异,他笑着靠近余菓菓,似规劝似喟叹:“余道友,我说过了是来带你离开魔界的。” “你不能嫁给谢无祭,会有人代你与他成亲。” “你放屁!”余菓菓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手中动作却不停,她暗自摸向芥子囊中的传讯符咒。 楼观□□穿了她的小心思,淡淡道:“此咒隔绝一切,你勿要再作挣……” 然而他话音未落,整座五层之高的光荫小馆猛烈震颤,他一时未站稳,倾倒在一旁的桌边,眸光剧颤,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他怎么能这么快回来?” “嗒、嗒、嗒。” 随着那人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房门自动开合,承影剑嗡嗡作响,再度蓝光大盛。 却遭来人嫌弃:“没用的废物。” 承影剑:“……”不活了! 余菓菓在来人未开口之际,便认了出来:“阿祭!” 谢无祭那张勾魂夺魄的俊脸自阴影处现出,红眸沉静如深渊,过分苍白的大掌,覆上余菓菓身前作祟的符咒。 “咔啦”一声,方才还固若金汤的符咒,化为碎片,荡入尘埃。 “楼观玉。”谢无祭伸手将温软的身躯小心地拥入怀中,冷笑道:“看来本尊当初只夺你双眸不够。” “可你不惜命呐。” 冷入骨髓的魔气侵袭入体,楼观玉面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去,伴随着他压抑的低吼。 谢无祭视若无睹,长睫低垂,望向怀中人,唇角动了动,似乎要开口。 他将她抱得很紧,余菓菓难受地扭着身子,脸颊贴在他胸口,故意伸手拨了拨谢无祭衣襟上的盘扣。 一滴炙热的泪珠顺着喉结而下,没入里衬,也将谢无祭欲出口的怒火打散。 他喉结微微滚动,哑声问:“为何哭?” 余菓菓埋在他胸前,闷声直哭:“阿祭你太过分了。”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传讯符。”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堆信息量的一章,慢理。 晚安!
第101章 挡一百零一刀 “别哭。” 寂静的房内响起青年清冷宠溺的声音, 带着料峭寒意的长指抵在少女的眉心。 密密麻麻的凉意顺着眉心沁入心扉,余菓菓顿时抓住他那根过于冰冷的手指,因爱生怖, 她的声音发着颤:“阿祭……你是不是又被反噬了?”他为何又失温了? 明明晨间起身时, 他的体温仍是正常的! “无妨。”谢无祭眉宇微松,反手握住微颤的小手,垂首安抚性地吻在她额间, 淡淡的两个字宛若一颗定心丸。 青年狭长的黑眸中流转着暗色光影, 语调微冷:“他可伤你了?” “没……不过他想带走我。”余菓菓顿了顿, 眸光投向被魔气侵蚀而伏卧在桌上呕着血的楼观玉,“他口中那位友人定对你或对魔界……有所图谋。”她更担心的是那人的目的在谢无祭身上,想以她作要挟。 “嗯。”谢无祭目不斜视,抬手欲以衣袖替她拭泪,骤然想起什么, 眸中划过厌恶。 余菓菓的注意力都在纹丝不动的楼观玉身上,因而没有注意到谢无祭的迟疑, 她嗅到其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恍然大悟:“阿祭, 可是血气令你……” “不是,我没事,你且安心。”谢无祭抬手幻出一枚巾帕, 替她细细擦拭,这才温声道:“一切皆在你我预料中。” “你是说苏林身后那人……他现身了?”余菓菓揪着他的盘扣的手一抖,可她仍有一点不甚明了, “阿祭你为何知晓今日他们会有动作?” 自是那人掐准了今日他的反噬必会发作, 谢无祭垂眸将巾帕收回衣袖, 不答反道, 语调微沉:“我不是将那没用的东西交予你了,为何它未护在你身前?莫不是它消极怠工?” 闻言,承影剑哀怨地低吟,恹恹飞至余菓菓身后藏了起来,探出半个剑柄。 对上谢无祭寒凉的眸光后,又老老实实地躲在余菓菓身后。 “不怪承影……是我太过震惊,未能及时将它握于手中,这才给了楼观玉偷袭的机会。”余菓菓莫名觉得这一世的承影既好笑又可怜,谢无祭一如既往待它如外人,她安抚性地点了点它的剑柄。 而且楼观玉那道禁锢符咒太过诡异绝不似他所有,即便是她都未能察觉到它的气息。 “话说回来,阿祭你为何不接传讯符咒?” 谢无祭像是想到了什么,捏着眉心问:“你用的可是那张岐黄色的符咒?” “不是这张还能是……”余菓菓理所当然地颔首,说至一半见谢无祭眸中划过‘我就知晓’的神色后,迟疑道:“难道魔族的传讯符……是那张朱红色的……” “罢了,此事怨我。”谢无祭松开手,微微侧身将她护在身后,眸光瞥过还在避难的某柄‘没用’的剑。 浅蓝色剑光流转,长剑争鸣,落入他手中。 蕴藏无尽锋芒的魔剑承影直指案几那处,握着承影剑的手骨节分明,白皙的肌肤如玉瓷,如它主人一般。 谢无祭挑着眉:“楼观玉,你莫不是认为本尊会放任他人在眼皮底下做手脚?” 那双带血色的手方触及桌帔就被一道凛冽的魔气划伤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桌帔一分为二,露出桌面上所绘制的一张阵法图,只差掐诀便可启动。 “哈哈哈哈,谢无祭是我小瞧了你,好生会算计。”楼观玉满身狼狈,发丝披散,白色的锦带染血缓缓落下,露出那双无神的桃花眼,冷嘲:“是我考虑不周,莫不知光荫小馆这等腌臜的地方是你的。”话里话外不无暗讽他的意思。 谢无祭眯着眼,余光却扫向余菓菓,微微闪动。 那日神秘女子出现后,余菓菓与谢无祭曾开诚布公地谈过一夜,交代了她的来历,同时将如今怪异之处细细理过,无论是沈家地宫的秘密,亦或者是妖市的邀月酒坊,都与那潜藏在暗处之人分不开。 至于那人与神秘女子是否目的一致,他们尚且不知晓。 今日一事便是余菓菓与谢无祭约定好,她会做那道诱饵。 可惜说者有意,听者无意,余菓菓没能领会楼观玉话中的含义,她只是觉着楼观玉那双桃花眸中似恍然间聚起神,散发出无尽的恨意,这是她与楼观玉相处的短短时日内未曾见过的。 今日见过楼观玉后,她才知晓……原来人当真可以将自己完全伪装成另一副模样,甚至催眠自己进入自己构造的角色。 “楼观玉,三百年楼少主与幻境消失一事与阿祭无关。”虽没什么必要同他解释,可余菓菓不忍谢无祭总背负莫须有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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