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还趁手。”许三七摸着下巴给了个中规中矩的评价。 小徒弟听了这话脸都红了,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瞧你这点出息。”里间走出来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人,把湿透了的布巾甩在少年肩上,对着许三七道:“你上回那几把刀,是这小子打的。” 小徒弟闻言讪讪,“师父,我这还不是怕砸了招牌。” “是么,那把尖刀我用的尤为顺手。”许三七笑着应和,指尖搓了搓,眼神落在少年肩上。 其实是木兰用着顺手,她自知刀法烂,想着回头照系统给的刀法慢慢练,总会好的。 不过眼前的少年看着瘦弱,她以为至少还要几年他才能出师呢,没想到这么早就能锻刀了。 小徒弟知道师父这是在客人前头给他挣面子,回头好让他接活儿,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铁匠踹了一脚自己没出息的弟子,骂道“再傻站着就滚去后头烧火。” 这一脚不重,但也踹得他踉跄,少年回过神,脸还是胀红的,问“姑娘这次...是还想打点什么?” 许三七把手上提的东西交给木兰,比划着说:“要个深一尺半,径一尺的锅子,外头搭架子,底下要能堆小灶,还得留出一尺宽的台面给我。” “你是要打摊面儿?”李铁匠听她这么一说大概也就知晓她要的是个什么东西了,用布巾擦了擦头上的汗问。 徒弟一听是要打摊面儿,挠了挠头摆手道,“这个我还做不成。”摊面儿那是个大物件儿,他还没出师,做不得那些。 李铁匠擦完汗,从里间拿了块样布出来,炭笔勾的图,还挺分明,“你这要的是能推的,得请木工。” 许三七心里有数,点点头,问:“要多少银钱?”渡口也有摆摊儿卖吃食的,但都是小买卖,在家里头做好,用布包着,篮子底下垫上热囊袋,灌了沸水,带出来也能管上半个时辰的,卖菜团子,糙米饼的也够了。 能做热食的摊在渡口靠南的地儿有一块带桌椅板凳的地儿,去那儿摆一日要交一文钱的市金。 “这一套下来少说也得两百文,但你要是......”铁匠话说一半顿住,神情复杂。 许三七不太懂,“要是?” “能给你用边角料,托个小灶是没毛病的,就是......” “就是?”见他吞吞吐吐,许三七心里也不上不下的。 布庄和铁匠铺子挨得近,这时候庄子里的伙计正要把布匹堆出来,布庄的掌柜刘文舒出了门便听见这一句。 她也是个嗓门大的,咋咋呼呼地笑起来:“这莽子是想问你木工能不能让他给你找!” 许三七听的云里雾里,直言问:“这里头有什么讲究吗?” 小徒弟帮着解释,说:“我师父有个故交是做木工活儿的,做出来的东西精细,价格也算公道,您要是放心,可以一并交由我们来做。” 言下之意就是要帮她找木工,银钱一起算。 许三七瞧刘姐的眼色,有点回过味儿来了,“你们说的是王木匠?” “你认得王英?”李铁匠被刘文舒笑得脸红一阵青一阵的,这会儿才缓过来。 “不算认得,刘姐让我找她打过木器。”说起来,那几个浴桶今日应当要送上门了,等夜里回去她要好好搓个澡。 “嘁,他个呆子以为就他自个儿想着给王英拉生意呢。”刘文舒语气凉凉,可怜小徒弟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我师父...我师父也是好心。”小徒弟越说越心虚,声音也在刘文舒揶揄的眼神里低了下去。 许三七干脆带着妹妹坐在布庄外头放布匹的木架子上,把手里的东西也都放下了。 “阿姐,怎么不走啦?”小枣拉她衣袖,问。 许三七安抚的摸了摸妹妹的脸,小声道,“咱在这儿听一会儿。” 八卦,有谁不爱听啊! 木兰难得没催着她快走,也乖乖坐了下来。 今日天色不错,海风穿过渡口后不那么咸湿了,吹着还挺凉爽。 铁匠铺的师徒显然不敌刘文舒,“屁个好心,就是个怂包蛋子,当初不敢提亲,人家立了户又巴巴的望着,畏畏缩缩不像个爷们!” “......”沉默只有师徒两的份儿。 许三七想吃瓜子了,单就炒一炒,炒出焦香味儿就出锅的那种,拎着大袋子称斤卖的,口味最正。 没有瓜子,嘴上闲着,她问木兰:“立户是啥意思?” “海城人满了十六,就能从家里分出来,另立一户。” “那我两岂不是都能?” “都是外来的才要,寻常人家少见子女出来立户的。”木兰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 “那你寻思着什么样的人会...” 木兰闻言没答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父母无德,兄弟不和。” 许三七翘着脚,一晃一晃的,心想你这还押韵上了。 立户就是分家了,彼此之间不再相干的意思,海城的赋税是按户来缴的,渔民要交渔税,大的行商、铺子要交商税,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两户的税和交一户两人的税比起来,前者多了一半不止,海城人兄弟姊妹间轻易是不分家的。 这头刘文舒像是越说越怒火中烧,“你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她不稀得你帮她!” 从头到尾李铁匠也就是听着,许三七本以为以木兰的性子是懒得理这档子事的,也就是自己拉着才勉强看一看热闹,没成想...... “确实孬。”比起刘文舒的处处数落,木兰的话更像是一根针,直白又尖锐,此话一出,场面骤然安静。 大概是想不到这话能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 还是那小徒弟反应最快,反驳道:“我师父他...他有他的苦衷。” 木兰则是不屑地笑笑,转头又催家里的两个,“快些办完事回去了。” 许三七把小枣从架子上抱下来,笑眯眯地打圆场“那就按你们方才说的来吧,咱们先谈价钱。” “你这底下的用废料子做倒是不贵,就是上头的台面不能太次,合着给五十文如何?明日就能给你做出来。” “左右轮子不用做的太大,用好木料也就算个二十文。”李铁匠算得认真,但小徒弟听了眼睛都瞪大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手艺人嘛,越是技艺精湛的师傅越是忌讳用废料子,他师父倒好,给王姨算二十文,那两小木头轮子哪用得着那么多! 许三七哪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她只猜是这活儿不比锻刀精细,料子也不讲究,价钱才低些。 一套摊面算下来都没上回打的那几把刀贵,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到时候台面上还要铺麻布盖一盖的,蒙住了谁也瞧不见里头什么样。 “成,那就说好了七十文,我明日来取。”许三七也没讲价,想着尽快能拿到最好,爽快地掏了铜板。 李铁匠面上有些局促,收了铜钱也没数,烫手般地用布包住,头也不回的进里间了,只扔下一句话,“你明日晌午来吧,保准儿能给你做好”,话里倒是显得迫不及待。 刘文舒:“......” 许三七憋着笑,“刘姐,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那冬衣我给你夹得可是好棉,穿得好你可别忘了下回还来我家庄子。”刘文舒骂了一通架,还不忘嘱咐。 许三七觉得刘姐人实在不错,想着还有木兰的冬衣未做,答应道“成,我下次带我二妹来量身还找你。” 往外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你帮我和王木匠说声,就是你们不这么劝我那木轮也是要找她打的。” 上回在摊子上认真瞧过,她的手艺许三七还是很认可的。 刘文舒也是才想到这点,顿了顿半嗔半笑地骂道,“你这姑娘倒是真机灵。” 王英这人轴,挣得又是手艺钱,要是知道自己和老李帮她是这么个儿帮法,能气闷死。 ...... 从陈家酥铺里挣的铜板还没捂热就又去了大半,许三七摸着兜里仅剩的四十文唉声叹气。 还得买鱼买蛋。 冬衣包成个包袱被木兰背着,小枣走在中间一手牵着一个姐姐。 “晚上还吃鱼?”木兰见许三七往渡口走,眼睛里露出些期待,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藏住了。 “可以啊,红烧鱼行吗?”许三七琢磨着红烧最方便,就是家里没得葱姜,去腥麻烦了些。 “行。” 渡口周边很多摊子,许三七逛着逛着还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木兰对渡口比许三七熟悉,和她说要是赶集那日来买鱼会比平日里便宜。 “因为那日有官船来收鱼么?”许三七问。 “没错,官船会收刚捞上来的大货,那日出海的渔船会比往常都多,可以货比三家。” 许三七听懂了,就是可以捡漏。 赶集日是三日后了,摊面也要明日才打好...... 她心里有了主意,但还是准备在鱼市溜一圈再回去。 大大小小的木盆摆满了滩上,有的是家里大人出海了,小孩儿守着摊子卖鱼,称斤论价的也很是熟练。 许三七看上了一桶海虾,看摊子的是个年轻姑娘,皮肤白的亮眼,眼角还生了小痣,手上正撬着蛤蜊肉。 许三七念头一转,眨了眨眼。 【开启功能——火眼金睛,剩余时长:两个时辰,往后不再提示】 她能瞧见虾身上的光点了,同时也看见了水桶里倒映的她自己的瞳孔,与常人无异。 光点的黄色很淡,想必这虾是刚捞上来不久。 “虾怎么卖?”许三七蹲下来问。 “虾新鲜的,两文一斤,蛤蜊一文钱三斤。”年轻姑娘声色婉转,细声细气的,说完还把刚敲下来的蛤蜊肉给她瞧。 许三七想着要不干脆晚上弄个海鲜煲,锅边贴面饼子的那种。 “行,给我拿两斤虾,三斤蛤蜊吧。” 出门没带篓子,还是那姑娘拿了个竹桶给她装的,许三七以为是卖给她的,像那日那个钓鱼的青年那般,再算个几文钱。 没成想那姑娘说,“我明日还在这,还不还都不要紧的。” “好,多谢。”明日要来取摊面,许三七想着正好能一并把桶带来。 不过,这姑娘...... “我认得她。”像是瞧出了许三七想的,卖虾的的姑娘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下巴抬了抬指向木兰,“我哥也在渡口干活儿。” 木兰倒是没太有印象的样子,朝许三七耸了耸肩。 “我叫祝欢,那日你在渡口帮了我哥,他叫祝风,你大概不记得了。” 在渡口干的多是重活儿累活儿,祝风前些日子伤了腿,为了攒过冬的银钱,还是咬着牙去扛了几天货。 那日祝欢去给他送吃食,正碰上他腿伤发作,疼得脸色发白,是木兰一眼看出是骨伤,当下就给正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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