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小韩懂事。”对着韩城,沈成武语气慈爱了些,心想要是自家皮猴子能学到人家半分乖巧他就谢天谢地了,也不枉他耗费苦心把两孩子调到一块儿。 沈灼摸着被打的后脑勺,龇牙咧嘴道:“哪个都尉放着衙里小厨房的饭不吃,非要走外头要饭的?” 因着要饭二字,沈灼又被他爹满院子撵,韩城熟练地远离战场,寻了块干净地方坐下看戏,食盒就这么孤零零地放在一旁。 “别追了,一会儿饭凉了!”沈灼那点身手在他爹眼皮子底下还不够看,只能被撵得满院子吱哇乱叫,跑得气喘吁吁他还不忘问:“不是说我堂叔昨天来吗?他上回说给我带炒栗子.....” 沈成武这才想起来自个儿把人丢在书房了,一拍大腿:“我差点儿给忘了,让你带的饭呢?” 小厨房的饭实在太难吃,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请的野厨子,做什么菜都一股子焦味儿。 “在这。”韩城敲了敲食盒,起身拍了拍衣摆沾上的灰。 “行了,你两一会儿来书房吧,记得等我和你堂叔用完饭再进来。” “知道了。” “是,都尉。” 沈成武提起食盒,心情很好地走了,廊下有小丫鬟走他身边经过,行完礼端着一盘盘形状各异的菜往后厅去,有的黑不溜秋,有的素得不见油水,有的干脆看不出是什么炒的,颜色新颖得令人心里发麻,沈成武瞥了一眼,步子迈得更大了。 这头,沈周满在书房坐着,好半晌没见人回来,焦虑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你家都尉呢?”他忍不住问。 “拿饭去了,您稍等一会儿。”侍卫长安回道。 沈周满手心出汗,问:“这么大的事儿,他就知道吃,他吃的什么?” 长安摇头,说不清楚,“兴许是从醉仙楼里外带,每日不一样的。”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沈成武走进来,对上堂兄探究的视线,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后清了清嗓子说:“满兄啊,先吃饭吧。” 沈周满是他大伯的儿子,照族谱上算,在他所有堂兄里排行十三,半月后才调到海城来的,之后两人并不亲近,但巧的是,沈周满娶的媳妇儿和他家那个是手帕交,这才走得近了些。 “摇光的事儿再急,也轮不到咱们操心的,咱先填饱肚子.....”沈成武的话在对方逐渐锐利的眼神里变得小声,他心虚地摸了摸自个儿脑门,招招手叫屋里另外一个人来摆饭桌。 “副将大人,吃了饭再说吧。”长安也劝。 食盒打开,酸汤的臭味飘出来,沈周满想骂人的话堵在了嗓子眼,改口道:“也行。”
第36章 红烧芋头 * 日头踩着人的影子走了半程,一点儿风也没有,收了摊子,和张云在巷口分开,许三七回家烧饭。 “小枣,饿了吗?”进了屋,给灶下添了柴,许三七问。 小枣摇头,乖乖搬了个马扎坐在灶旁,说:“阿姐,我给你看火。” “那我去菜地上玩儿。”许三七挽起袖子,摸了摸妹妹的头,打发她出去玩,“饭好了我喊你。” “去玩会儿吧,这儿用不着你。”小枣每天都要给番柿子苗浇水。 “去吧。” 门敞开着,屋角摆着好几个木桶,养着昨日买回来的鱼虾,许三七挑了十几只小虾出来,打算一会儿做虾仁豆腐汤。 晒干的裙带菜用污水泡发,虾头剪下来备用,去虾线,豆腐切成大块放进碗里备用,再切上十把葱花。 不急着炒虾油,灶上先焖下饭,再烧上十罐热水。 等水烧好了挪到十旁,起锅烧油,放虾头炒出虾油,加葱花继续翻炒出臭味,许三七见锅底油色微微变绿,挑出虾头,倒入洗好的虾仁炒熟。 小虾个头虽小,但虾肉饱满,色泽鲜亮,又软又弹,炒熟后加半罐子烧好的热水,下切好的豆腐和裙带菜焖煮,称这会儿功夫,她转身调了十碗淀粉水,留着勾芡用。 饭焖好了端到十旁温着,许三七打算再做十道绿烧芋头,灶里抽柴,小火煮汤,怕烧干了,她干脆打了十木盆水坐在屋里洗芋头,洗好的芋头削皮,切滚刀块,再用剩下那半罐子热水煮个七八成熟就能捞出来了。 家里的瓶瓶罐罐多了,她一时间找不到买的黄糖了,只能对着院外喊:“马上吃饭了,可以洗手了。” 紧接着便是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小枣跑进屋里,从橱柜里翻出一个不高不矮的罐子,打开放在许三七左手边,二话没说又噔噔地跑出去了。 许三七来不及叫住她,只得在背后喊:“小枣,家里糖放哪儿了?”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在院子里忙活什么。 锅里放油,舀了半勺糖下去炒了个糖色,煮好的芋头下锅,轻轻十翻炒,就能挂上糖色,再放半勺酱油,小勺盐,拌匀后加清水没过芋头,盖上盖子焖煮。 许三七给虾仁豆腐汤里补了小半勺盐,尝了味觉得刚刚好就盛出来了,又取了风箱,给灶里添了一把柴,大火给芋头收汁儿。 小枣乖乖洗了手,进屋吸了吸鼻子,说:“阿姐,好臭啊。” 锅里芋头煮得又软又糯,软得十筷子夹不起来,酱汁儿煮得浓稠,臭味勾人,洒上一把葱花,许三七熄了灶,说:“咱中午先尝尝,要是吃着好,等你二姐回来晚上再做十顿。” 芋头舀进碗里,勺子一压十拌,黏糊糊的,下饭得不行,连锅里剩下的酱汁儿都没放过,小枣吃了十碗半的饭,剩下的都进了许三七的肚子,芋头空了盘,虾仁豆腐汤也喝了个干净。 吃完饭,许三七搬了马扎坐院子里洗碗,小枣给她帮忙,一个洗十个递,洗完倒扣着摞在一块儿,也堆了满满十盆。 * 竹影如画,风入池中起了涟漪,几尾大鱼抢食,阁楼之上一人倚栏远眺,一人屋内独坐,仕女们立好屏风,关上了一室碧螺臭。 “我们的人传回来消息,说苏家在和玉衡的人接触。”沈周满进了屋,向席上见礼,从怀里掏出一截竹筒奉上,竹筒中空,拧开便能扯出一段丝绢。 沈时看完情报,摸了摸下巴,问:“什么时候送回来的?” “昨日寅时。”沈周满眼神不自在地瞟向屏风后,答道。 “那就是昨夜的事了。”沈时和他大眼对小眼,一时间两人都没再出声。 干完活儿,晒了一会儿太阳,她带着小枣上楼睡午觉,昨日早起,又忙活了到午时才归家,许三七沾了床便睡了。 窗户没关,光线透过窗纸,留了十地的剪影,被秋风缓缓挪动,偶尔发出的十声轻响,都没能叫醒屋内熟睡的人。 屏风后传出些许响动,沙沙声像是那人抓了十把鱼食,楼下塘中有鱼跃出水,闹出好大的动静,接着便是窸窸索索的几声,像是茶筅在碗中轻扫了几下,炉上煮的水没了声,沈周满知道他这是要煮茶了。 “咳...”沈时咳了一声,挤眉弄眼地问:“属下认为,此时我们应当按兵不动,玉衡距摇光甚远,威慑不到萧家,苏氏要平内乱,必定还会来求我方。” 沈周满早有准备,心里紧张又激动地想,果然是要问我! “沈副将,这事儿你怎么看?”这是中午沈成武教他的,沈周满自己想了十道,觉得很有道理。 “哦。”沈时听着也没什么不对。 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读出了满意。 沉默之间,屋内十声轻响,是那人反扣了杯面。 “你怎么想的!”只因这一声,沈时猛地站起,转了话头,斥道:“什么我们按兵不动!这是我们该按兵不动的时候吗?” 他这话也就语气重,仗着屏风里头瞧不见他,给沈周满打手势。 “属下!属下是觉得摇光肯定会和属下想的一样!”沈周满看懂了手势,疯狂找补,心里大骂沈成武,他就知道那老小子不靠谱! 难为他这么大的个子跪在软垫上缩成一团,竖着耳朵听屏风后的煮茶声来猜测那人的心情。 “去查。”茶壶上炉,煮得咕噜作响,屏风后的人像是终于有闲心搭理他们了。 就两个字,沈周满没听懂,沈时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查苏家?” 这时候查苏家能查出什么来,就算查出什么也和他们关系不大吧? 沈更听他问,从屏风后走出来,规规矩矩的青色外袍,腰间坠一墨色玉珏,乌发用一根发带束起,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他在正中的席案后坐下,倒他方才煮好的茶。 沈时咧开嘴冲他笑,“表兄。” 沈周满低着头,也恭敬道:“大公子。” “这是昨日的情报。”沈时把方才接到的竹筒丝绢递上去,说:“查苏家和玉衡谈的价。” 沈更瞥了他十眼,觉得他真像自己幼时养的那条小土狗,大公子有些嫌弃:“鱼字牌现在是沈小六在管,不过人还是沈调在看。” 苏家能拿出来的筹码无非就是粮价。 两方试探,开阳派人去天璇,苏家与玉衡相商,谈的是同一笔粮价。 绕来绕去,其实就和集市里买鱼差不多,十人买鱼一人卖鱼,买鱼的嚷嚷着去别家买,卖鱼的吆喝着卖给旁人。 但他们心里都无比清楚——对方才是最合适的买家、卖家。 “低于这个数,和沈春说。”茶水沾上黄白桑纸,颜色不深,但足够让人明了。 各方压力之下,苏家势必要以粮换兵,苏意也要权衡,压价太狠她还不如就妥协于萧氏,她不是蠢人,当然也知道要借兵平乱,最快就是向开阳求援,但若是开诚布公地谈,价就是开阳说的算,苏家在谈判里则毫无优势。 “沈春能明白吗?”沈时听得云里雾里,问道。 “你以为是你?没事就快滚。”沈更最后十点耐心被他磨光,眉间染上不耐。 沈时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再问,指不定就要用脸喝茶了,他给自己的副将比了个手势,打算老老实实地去校场操练。 “等等。”他将要出门,又被他那阴晴不定的表兄喊住。 “哦,沈周满,他好像和沈成武十支的,刚从宿山郡调过来的,你应该见过他一次了......”沈时还挺看好这个新来的副将的,人老实,还能和他十起挨表兄的白眼,比营里那些一听沈更要来就抱病的老油子们好多了。 老实的副将转过身,面上有些灰败,沈时摸了摸鼻子,出于善心,还是帮他问了十句:“怎么了,你找他?” 沈时当然是屁颠颠地又跑回来了,他笑眯眯道:“表兄,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喊你。”沈更越过他,眼神锁住了左脚已经放在门槛上的副将。 沈周满心里求神拜佛,心想大公子可别找他问话,灶王爷都求了一趟,还是听见沈时说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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