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芝麻,黄豆粉,白面,精米,干辣子,芋头,绿薯粉,裙带菜,干海带,紫菜条...... 家里干粮多,叶子菜少。 “怎么了?”小枣听见她叹气,小脸贴着姐姐的胳膊问。 许三七把筐子倒扣过来,拍了拍筐底,零星几片菜叶被倒出来,她蹲下来捡起其中一片,无奈道:“家里没菜了。” 姐妹两大眼瞪小眼,许三七揉了揉小枣的脸,说:“出门买些菜吧,明日不出摊了。” 木兰说等这几日过去,便是秋雨天了,到时候渔人们就只在近海打捞,难捕大鱼,倒是虾蟹蛤蜊一类的会卖的多,官船也会看天气出海,要是雨大,赶集日也会延后。 雨来之后,秋老虎同样熬人,许三七背着筐穿过巷子,脚下的石板路晒得发烫,石头缝里钻出来些小甲虫,吱吱叫着,倒像是夏日,住在巷子里的人听了烦闷,早早逃出了门到集市去,到船上去,夜里海上生出的潮气被烤干了,变成一丝海风拂面而来...... 集市里荫蔽处早早被人占了位,许三七这两日也算是混了个脸熟,不少小贩都认得她。 “许老板,下午不出摊?” “我这菜刚从山上挖的,小老板来一斤?” “买鱼吗,我家船刚捞了异网上来,我带您看看?” 许三七一一应了,只说先看看。 逛了一圈没瞧见张云,她也就在别人摊上挑了挑菜,都是分好的菜,一捆一捆扎好了卖,那种团成团的卖法倒是没见了。 “这样挺好的。”菜摊老板从她脸上读出几分意思,解释道。 许三七接过称好的几颗大白菜,放进筐里,又要了两捆韭菜,说:“现在都这样了,卖的好。” 不然那一大团买回去,菜叶子挑出来炒一盘都够呛。 “就是费事儿。”那老板收了钱,语气听着很是诚恳:“不过能多挣钱这些倒也不算什么,等雨下下来了,大家都难。” “鱼还是能捞的吧?”许三七摸着下巴问。 她问这话时神色很是生动,周围一众摊贩都笑起来。 卖炒板栗的婶子笑得背过身去,气息不平道:“能捞的,小姑娘放心。” “就是,看你这小子给人家小老板吓的。”烧炭的阿叔也笑。 知道她生意好,都猜她是个稳重性子,如昨看来,还是个小姑娘呢,什么都写在脸上,好懂得很,买的东西多,给钱也爽快。 许三七不明所以,硬着头皮又买了几斤板栗,小枣倒是不怕生,跟着后头笑。 想起来要腌咸菜,许三七找那卖菜的老板又定了一筐白菜,豆角也要了些。 “天权人爱买落苏,就是长条的紫色果子。”老板给她比划着,约莫有小臂那么长,“大的小的都有,一文钱买好几条......” 是茄子,许三七猜。 “你要是要,我给你捎一袋回来也行。”这东西便宜又占地儿,倒手不划算,他说这话也是卖个人情。 “好。”谈妥了三日后来拿货,许三七转头,发现那方才说要带他看鱼的摊主没影了。 “家里娃子病了,他赶回去了。”卖栗子的婶子打着蒲扇,脸色凝重,“你也不消等,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这么多,山上可不好给你找,我家有船能从摇光那儿运,就是慢些,得等。” 来去一日的事,成捆成捆的菜好卖,装一船回来也不亏钱,就算卖不掉,留着过冬也不会浪费,他早就想打这个主意了,只是之后没人做过,他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我不急,要是有,我要两筐。”许三七给了八十文的定金,又问那老板还有什么菜能运来的。 卖菜的老板也唏嘘道:“也是造孽,那娃子瘦得走不了路了。” “要我说,就该去四海龙王庙拜拜,指不定就好了。”许三七刚想问,就被人打断了。 “你别瞎掰扯了,应该拜九天玄女.....”另一人说。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她插不上嘴,那卖栗子的婶子说鱼市还开着,叫她往里走瞧瞧。 许三七牵着小枣走了,顺着坡往下,果然有渔船正靠岸,还是熟人。 祝风停好船,木盆才摆出来,就来了客人,他低头看...... “只要大黄鱼行吗?”许三七蹲下来看刚捞上来的鱼,试探地问。 她做酸汤,大黄鱼的肉质是最合适的,没有小鱼刺,鱼骨又粗,好剔得很。 “行...可以的。”妹妹不在,祝风比上次见她更拘束了。 两筐子鱼加半盆鱿鱼,花了四十八文,比她上回赶集时买的便宜不少。 “你卖的比别家便宜?”许三七问。 祝风点头,想了想又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买的多,就少算一些。” 许三七不知道他说的一些是多少,照市价算,大黄鱼两文一斤已经算是低价了,渔民是要交税的,一个月里能出海打渔的好天气也不多,就算能出海,空手而归也是常有的事。 “我一直买的多,那会一直是这个价吗?”许三七的瞳仁比常人都浅一些,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压迫感,特别是她最近和木兰待的时间长,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特别像。 “是。”祝风以为她是真的在问价,所以也毫不犹豫地答了。 许三七:“......” 难道是她想错了,其实打渔很能挣钱? 她深吸了一口气,话在心里绕了一圈,出口却变成了:“你昨日不用去船上搬货?”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 罢了,这应该也算一种委婉的试探? 可惜祝风没听出来,他脸有些绿,不自在地挠着颈侧,“欢欢...不让我去。” 其实他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之后是想多攒些钱才去商船上搬货的。 “哦。”许三七没话说了,想着还是下次找祝欢问问这事儿。 两筐鱼,许三七不好背,和祝风约着傍晚的时候给她送去。 “叫祝欢也来吧,我有事儿和她说。”她不能每次都这样在鱼市碰运气,做长久生意还是要有稳定的供货商。 一个轻轻的“好”字吹散在海风里,许三七牵着小枣往回走,在坡上碰见蔡阿婆,身边跟着一个晒脱了皮的汉子,三十出头的年纪,手里拎着一桶子虾。 许三七想了想,干脆和她说了,“我明早不摆摊,得过了午时才来,也说不好,若是明早...劳烦您帮我和客人们说一声。” 她明早要上山摘番柿子,不然没得食材熬酸汤了,家里那几株苗才结了青果子,估摸着还得等两天才能摘,昨日又撒了新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出苗来,还好有日常任务,她多种些,迟早能供上她用的。 “行。”蔡桂芬答应地爽快。 “许家丫头,来买鱼?”蔡桂芬远远地就瞧见她了。 “对。”许三七点头,又问:“这位是?” “这是我儿子,你就叫他万叔就行,我家的炸货可都是自己捞上来的。”小老太太得意道。 “怪不得你家炸货新鲜。”许三七也顺着她的话说,给老太太哄得那叫一个高兴。 “就你这丫头嘴甜,明早什么时候来,阿婆给你炸虾。” 等许三七带着妹妹走远了,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问:“她是那个平安巷的许家?” 蔡阿婆闻言愣了愣,皱着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万德水没再往后走,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眼底浮出暗光,“上个月我去摇光,有人找我打听消息......” “他们在找一个叫许婉的女人。”
第40章 满意 * 竹架上挂的绿灯笼落了灰,扁担后后挑着两个棕黑木桶,卖油茶的小哥沿街吆喝,豆坊的伙计背着一人高的木箱走街串巷,若是有铺子敞着,就停在门边问上一问,道上偶有驴车过路,留下一串串清脆铃响。 许三七掏了一文钱,买了两块嫩豆腐。 一张棕黄荷叶,细麻绳穿了十字结,一系一拉,便包好了,伙计背上木箱,小调起了个头,脚步声踩了韵脚,听着颇有几分意趣。 “这儿,我也买两块。”刘文舒靠在自家门上,手上挥着帕子,冲许三七挑了挑眉。 豆腐进了筐,许三七冲她笑:“刘姐。” “如何,可要补银钱?”豆腐是真买了两块,逗她也是不耽误的。 刘文舒领着她进铺子,差伙计把衣裳取来。 “我就猜你这时候要来。”许三七问。 裁衣裳剩下的布,截一截做足衣布袜也是好的,但要是剩的多了,裁成碎布可惜,做短衫又差些,不如加个几文补上其它料子,只要颜色大差不差,客人多半不会在意。 “你那两匹白棉布,一人两套,碎布头都没剩下几块。”她家裁衣的师傅都说这一家人长得好,用不着补料子。 “从天枢那儿传过来的图样,我和柳臭老早就想做了。” 柳臭是布庄的裁衣师傅,偌大的铺子其实也就她和刘文舒两个人会做衣裳。 图纸买回来,刘文舒私底下约了几个熟客来瞧过,反应平平,海城人秋日里穿的多还是长衫长裤。 伙计从库房里把成衣端出来,许三七看了看,对那两套黛蓝色的外衣最满意,窄袖短衫马甲,下身做成带褶的裙裤,好看又方便干活。 “这样式挺新啊。”她感慨道。 刘文舒悬着的心落了地,这样式她家也是头一次做,库房里黛蓝的布多,她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思,要是许三七不满意,重头再做也不是难事。 “挺好,里外两层,不钻风。”许三七上身比划了两下,尺寸也合适。 “我就说要找她瞧吧。”柳臭嗔了自家掌柜一眼。 听说这姑娘爹娘都不是开阳人,柳臭看中她也是因为这一点。 “我总要先和她套套近乎吧。”刘文舒心虚道。 毕竟这也算是先斩后奏,这丫头第一回 来铺子里买碎布头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是个性子硬的,后来见了两次,又觉得她好说话,心也细,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姑娘,也不像外头传的那么跋扈。 “怎么”许三七抿嘴,半挑着眉问:“我看起来很不好相与?” 刘文舒干笑了两声,和柳臭对视了一眼,叹气解释,“我们也是赌一把,我总觉得那些老客人是没看过成衣,所以才......” 柳臭接过话头,说:“你当时只说做外衣,想来也是我们没和你说清楚,开铺子的,讲的就是一个信字,你要是不满意,想挑布再做还是要赔礼,我们绝无二话。” “正巧昨日还有一单也是平安巷的,到时候我叫人给你捎去。”许三七老实道。 小枣摸了摸自己的新衣裳,虽然和阿姐的不一样,但她也很喜欢。 约莫有七八套,刘文舒包好后瞥了一眼她那个装了白菜豆腐的筐,说晚些叫伙计给她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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