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 小七被贺戚小心安置在她对面。 “小七先生怎么来了?可是戚先生有事找我?” 小七打量起贺戚,贺戚也在打量小七。 半晌,他收回视线,语出惊人:“你可知戚先生殁了。” 贺戚端茶的手一抖:“你说什么?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小七抬眼,不发一语。 贺戚心乱如麻,瞳孔抖动,最后只是重重放下茶杯,魂不守舍:“怎么可能呢?我走之前他看着明明很好,怎么会……” “先生身患顽疾,只能活到二十岁。” “二十岁,也就是我去了金陵半年,他就……难怪,难怪他从未给我来一封信,我寄去的信也大多没等来回信。” 贺戚哑着嗓音:“他在哪儿我要去找他。” “找他做什么,给他添堵吗?”小七自斟自酌,对贺戚的状态全然不放在眼中。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小七放下茶杯,眼神冷然:“你觉得,你守着党国就是报答先生了?” “你拿着他的兵跟粮,却换不来百姓们的安居乐业,北平等了五年才等你回来,可你都做了什么?” “明明青木人证物证俱在,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还是说,你怕了?” 小七一字一句都仿佛淬了冰,他看向贺戚的眼里带了一丝恨铁不成钢。 “不!我没有!我只是……我要找准时机一举……” “没时间了!贺戚!”小七打断贺戚的话,他死死盯着贺戚的眼睛,双眸泛着红血丝:“已经没时间,先生的灵魂已经停留的够久了,你该拿出点成绩了。” “你要荡平北平余孽,还百姓们个海晏河清!你要找寻大道,让中华儿女都站起来!” “你要做的事太多了!你没时间了!” 贺戚像是抓住什么,霎时回神:“我已经找到路了,共产党,共产党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我一定能实现先生愿景。” “我不会让他久等的!” 小七到这时,才终于笑了:“好,先生肯定很高兴你找到了要走的路,”他将那串熟悉的玉持手串放在贺戚手心:“这是先生最后的助力了。” “记住,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走,你自己抉择,不要被任何人困住步伐。” 他站起身就要离开。 贺戚握紧手串,没有喊住他,只是开口问:“你呢?你要带他去哪儿?” 小七脚步不停:“只要国土犹在,我们就不会是无根漂浮之人,我要去看遍中华大好河山,从前,先生就想去看看了。” 小七离开的很干脆,亦如刚开始他们来到贺戚的世界,也是一样。 来去匆匆,只留下两件意义非凡的物件。 贺戚看着桌上陈列的扳指和手串。 脑海里划过戚长钰那张慈悲白净的脸颊。 有些人就是这样,来到你的世界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 …… 自那晚后,北平似乎安分了不少,没那么多人死了,正当所有人都为之觉得国家在变好。 忽的某一天,又乱了起来,原来是新来北平的贺将军与部下闹了起来,部下都要投奔共产党,独留贺将军留在国党,部下人叛乱不少,贺戚拦不住。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北平,贺戚被下属背叛,一时沦为笑话。 她手下的人少了大半,日本人一瞧,那可不是来劲儿了么? 日本人到处抓人,贺戚想管也管不了,任由人抓。 党方政府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把城中乱象全当没看见。 甚至夜里,还常常有当兵的换下土匪衣服打家劫舍。 老百姓都知道,都是有苦说不出,这乱世能活着就成。 日本人的气焰更嚣张了,他们甚至来到戏院抓人,好些戏子都被抓了去。 段小楼热血上涌,又闹着罢演,说满座都是日本人,唱给谁听? 甚至有人求到蝶衣那儿去,要他给贺戚说些软话,他们认为,救人?贺戚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拼出去了也能把人救回来。 可他们也不想想,贺戚用命救了他们这一回,那下一回呢? 这夜,贺戚就在蝶衣宅院里。 蝶衣忽的提出要给她唱戏,贺戚摸着暖手炉,神色越发颓丧。 这些日子的憔悴,蝶衣看了个真切。 “怎么想起要独给我唱戏了?”她抬眸,眉宇间都是疲惫。 蝶衣好似没察觉,穿着长衫,找了折扇,微微一笑满是风情,一到唱戏,蝶衣身上的气势就是一变,比女人还女人:“不是早跟你说过,要单独与你唱一场?” 贺戚点了点头:“也好,闲的无事,那我就看看。” 蝶衣清水脸,没有上妆,一袭灰地素净长袍,清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是游园惊梦里的戏文。 贺戚这些天捧过几场戏,也大致能分个清楚。 他拿着折扇,迈着莲花步来到贺戚面前:“朝飞暮卷,云霞翠轩,兩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他唱毕,笑看贺戚,这些日子贺戚日日陪着他,美得恍如隔世。 他能看出贺戚的愁容,但他相信贺戚,他信说出救国救人民的人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他身无长物,只能用这种法子表明态度,一解愁肠。 “我再来一折贵妃醉酒吧?” 贺戚没拒绝。 这回,他上妆了,凤冠蟒袍,绣花罗裙,一举一动明艳动人。 有贺戚坚定不移的选择他,他没沾染过那些玩意,是以,他的扮相身段,声音都是十成十的完美。 又快唱完了,他拿着酒壶,为贺戚斟了一杯酒:“陛下,满饮此杯。” 收手时,眼波流转带了丝媚意。 贺戚看着他的扮相觉得美艳动人,晃神间,一把握住了蝶衣的手腕,蝶衣手一抖,眼眸弯弯:“陛下?” 贺戚被他动人的声音一惊,她松开手,心中暗道:这小子又在勾她。 她饮尽杯中酒,就要站起身离开。
第97章 真相】 她饮尽杯中酒,就要站起身离开。 “你又不留宿?”身边传来略带幽怨的声音,贺戚身形一顿,忽的头一晕,她摇了摇头,难道是起来猛了? 又觉得不对。 手软脚软的,一点都不正常。 “酒里有什么?” 贺戚有些生气了,声音发冷。 蝶衣踌躇着,也只是自己这步走的不对,惹得她发怒,他声音弱了几分:“还能是什么,是酒!” 听着他坚定的语气,贺戚没怀疑他,“那我这……” 蝶衣扶着她坐下,柔软的缩在她怀里,紧紧抱着她:“是酒,但这酒是出了名的醉人。” “连师哥那样的也只不过能喝三杯就倒。” 贺戚又好气又好笑:“你还挺得意。” 蝶衣抱的她更紧了,像是生怕她会离开自己:“没什么得不得意的,我就要你。” 贺戚被他脑袋上的凤冠扎的肉疼,她想离蝶衣远些,哪知蝶衣还以为她厌恶自己,抱的越发紧。 贺戚干咳几声:“蝶衣,你先松开我,你扎到我了。” 程蝶衣闻言,连忙将凤冠扯下来,然后又抱紧了她。 贺戚看着丢在一旁的凤冠,无奈。 往日那般小心对待头面的,今儿怎么…… 她看了眼紧紧抱着自己的程蝶衣,倏尔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还没坦白自己女儿身,这些日子做的最逾矩的不过就是亲亲嘴啊什么的。 其他的她还没那个胆子做。 是以,蝶衣每次看到她都是如狼似虎的,费尽心机的勾引,要把她牢牢抓在手里。 贺戚看了眼天色,知道时候要到了,她便想离开,可她越推他抱的越紧。 实在无法,贺戚只能软下性子,耐心问道:“蝶衣,你放我走吧,我明儿再来见你。” 程蝶衣本来缩在她怀里,乖的不能在乖,也不知道是哪个词刺激到了他,他的神色变得难看:“你为什么要走!到底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他坐直身体,目光看着她,眼里都是疯狂涌现的妒火跟偏执。 “是不是,你嫌弃我了?你觉得我是男子,你不该跟我搅合在一起了?” 贺戚皱紧眉头:“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他拉起贺戚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不管有没有名分,不管世人知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不碰我。” 贺戚看着他的动作,手指握紧:“我们现在不是触碰着吗?” “不够!还不够!人家夫妻怎么做的,我也要。” 贺戚长叹一口气,看着蝶衣无声的落泪,那一滴泪划下将他精心化的妆都毁了。 贺戚早知他不满足,原想着一拖再拖,毕竟知道她秘密的人等于捏有她的命门,他也会陷入危险当中。 她想,等她能真正护住他的时候,就可以告诉他了。 可……她看着外面溶溶月色,她知道自己如果不说出真相,她今天是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怎么偏偏是现在? 她咬了咬唇。 这沉默的样子让程蝶衣心中越发慌乱,他急切要贺戚一个答案,虽早有预料,可看着她沉默,他还是后悔了。 他不该那么急的,这样的日子不好吗?每天都有她陪伴,每天都能看到她,她的生活里有自己,虽然也有别的女人。 他想,若等不来他真正想要的答案,他就…… 蝶衣看着另一边台上的一杯酒,眼神逐渐变得死寂。 贺戚还在踌躇,她也很恼恨自己矛盾的性格,自己是女儿身这几个字怎么就他妈的那么难开口呢? 说到底,她也对自己产生了不自信,她也怕自己说出答案不是蝶衣想要的答案,让他后悔。 毕竟……电影里,蝶衣不就…… 又是沉默的几个空档。 程蝶衣忽而笑了两声,笑声悲凉。 “我懂了。” 他站起身,身上罗裙散发的古朴香气袭上贺戚鼻尖。 他拿起一边早已放好的酒杯,与贺戚隔了两三米之远,可他的眼神却让贺戚产生一种,他们之间隔了一条银河之宽。 他微张唇齿,嘴角带着一抹笑:“杨玉环今宵如梦里。想当初你进宫之时,万岁是何等的待你,何等的爱你,到如今一旦无情明夸暗弃,难道说从今后两分离!” “去也,去也,回宫去也。恼恨李三郎,竟自把奴撇,撇得奴挨长夜。” 他又唱起了《贵妃醉酒》里的戏,只是这几场衔接不上,还通通都是告别的词。 “只落得冷清独自回宫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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