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代的印记在她身上真的特别深,一时间很难改掉,她盯着新采的荷花画了许久, 仍然标准的写实派。 耿清宁连揉了好几张画纸, 最终还是泄气的扔了笔, 一旁的葡萄收拾了地上的纸团, 又奉了一盏酥酪放在案几上,“主子尝尝这个, 刘太监新做的葡萄口味”。 兰院里有一颗葡萄树,可能是风水好养的也好, 这几年愈发的旺实,结的果子一年比一年多,兰院的人根本吃不完。 总不能浪费,剩下的被送到膳房,让刘太监想办法解决,一时间,膳房就上了许多葡萄口味的东西,如今连酥酪都做成了葡萄味。 耿清宁拿起银制的调羹吃了几勺,没想到葡萄味的双皮奶吃着竟然也不错,清爽适口,她几口就给吃完了,又吩咐道,“给前院也送几份,务必人人都有”。 葡萄低声应下,前院不仅有二格格还有三阿哥,还有那些侍读,主子既然说人人都有,他们肯定也是在内的。 葡萄出去转了一圈,没找到于进忠,她招来红枣,“于进忠呢?”这一会主子都在歇着,他也没有差事,人怎么没了。 红枣口齿伶俐的道,“于管事怕蝉鸣声扰了主子清净,带着几个多喜他们去粘蝉了,说是待会炸了分给咱们呢”。 “尽会躲懒”,葡萄气得直跺脚,以于进忠现在的地位,若是想吃什么,膳房自然会把他伺候的好好的,何至于亲自动手,“那你亲去膳房一躺,说是刚才的酥酪主子吃着好,要再做些给前头的小主子们,记住了,包括那些侍读也得个个都有”。 红枣将话重复一遍,见字字不错,才揣着荷包,一路小跑往膳房去了。 还没到晚点的时候,膳房的人并不多,张二宝正守着师傅的门打瞌睡。 有小太监认得红枣是兰院的人,上前摇醒张二宝,却差点被他踹了一脚。 红枣清咳一声,张二宝见来人是兰院的,才将踹出的脚给收了回来。 “红枣姐姐,今儿怎么是您过来了?”张二宝拿袖口揉了一把脸醒神,才笑眯眯的凑过来问道,“耿主子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便是”。 这几年他算是看明白了,师傅不愧是师傅,那眼睛利得跟刀子一样,府中这么些主子,只有兰院屹立不倒,跟着兰院混的师傅,也吃得越来越胖,听说,库房的钥匙都拿了一把。 红枣嘴巴是个厉害的,但是她也知道不给主子招祸的道理,她笑眯眯把葡萄姐姐的话说了一遍,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几角银子,“劳烦您了”。 一来是耿主子的吩咐,二来又是给各位小主子,张二宝哪好意思要这个银钱,只是红枣塞的太过坚定,他实在拒绝不了。 “红枣姐姐坐”,摸着怀里的银子,张二宝更有劲儿了,他先划拉出一个小板凳儿,又拿出井水中一直澎着的西瓜,三下五除二切成了块递到红枣手里,“这是二茬瓜,都是我们下人吃的,您别嫌弃”。 “对了,您在这稍等一会,我这就去叫师傅,一会儿就得了”。 红枣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便不由分说的被塞了块西瓜,她想把人叫回来,但张二宝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天气热,西瓜是从井里捞出来的,冰冰凉凉的,西瓜的汁水已经顺着切口流到她手上,红枣只能忙不迭的将手帕掏出来垫在手心,白色的手帕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她扭头看了两眼,见人来人往,没人往她这边看,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瓜虽然是二茬的,但仍旧很甜,一路走来的热意都缓解了不少。 文秀刚到膳房门口,就看见了这副场景,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在这后院里,什么都比不过主子爷的宠爱,她每次为主子取膳的时候都得提前过来才能拿到一些勉强过得去的东西,而兰院里的二等丫鬟,却处处有人巴结。 格格这么好的人,命却如此之苦。 文秀心中叹了两声,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她找到相熟的打点过的太监,又提着膳盒回去了。 虽说她一路都沿着墙根走,但天气毕竟还是热,此刻她额头鼻尖也全部都是汗,怕腌臜了主子的膳食,她站在屋外擦脸净手,确保干净清爽了才撩开帘子进去。 宋格格正在抄佛经,她说天气热,但心静自然凉,抄佛经可以让她的心神澄净。 “格格,用膳了”,文秀将膳盒里的菜一一摆在桌上,一盘子醋溜绿豆芽,一盘子素炒茄丝,肉是白煮羊肉和火熏猪肉。 这属于相当不错的菜色。 宋格格扔下笔,洗手后坐在桌前,她也惊讶的挑了眉,“你给他们银子了?” 文秀摇摇头,“没有,听说主子爷今日回府了”。 四爷回府,福晋面上做的总会好看一些的。 宋格格嗤笑了一声,“我说呢,怪不得突然这么大方”。她看了一眼不施粉黛却依然漂亮的文秀,将盘子往外推了推,“我不爱吃肉,这两盘子肉你们拿去分了罢”。 她茹素多年,只在之前怀小阿哥的时候破了例,如今小阿哥不在了,这素她又捡起来了。 文秀连连摆手,“格格,你多少还是用一些,要保重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宋格格戳着碗中的米粒,“我这破败的身子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她明明虔诚的祭拜佛祖,子女却连续夭折,她明明细心筹谋,如今却困在这小小的院落,便是为小阿哥报仇雪恨都做不到。 她得从这出去。 “还有没有旁的消息?”宋格格噎了一大口饭,不过略微嚼了几下就直接吞下去,用膳对她来说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吃什么一点儿都不重要,“什么消息都行”。 文秀端来一盏热茶放在主子的手边,“刚刚路过咱们以前院子的时候,奴婢见有人在修整院落,还挪走了不少树”。 “叫膳的时候碰到兰院的人了,真是奇怪,从来没见她们来这么早过”,文秀绞尽脑汁的想着,就差把路边遇见了一朵花都说出来。 她以为主子会呵斥她无用,没想到宋格格听见这两条消息却入了迷,一时间,连饭都忘了吃。 文秀不敢扰了主子思绪,但格格再不用膳的话,饭菜都凉了,她只能亲声唤道,“格格?” “拿银子叫水”,宋格格吩咐道,“多叫一些热水,把咱们院子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洗得干干净净”。 * 清晨,耿清宁醒来照例是发了一会呆,她每次刚睡醒的时候都有些懵,待意识回笼,又懒散的伸了个懒腰,没成想,摸到了一个热乎乎的身子。 “你没去上班?”耿清宁嘴巴比脑子快,连上班都秃噜出来了,“啊,我的意思是说,你没去办差?” 休整了一夜,四爷只觉得神清气爽,他身上的差事也卸了下来,此刻闲来无事,也学起身边人睡了个懒觉。 “你不想让我陪着?”四爷沉下脸,故意逗弄她。 耿清宁斜了他一眼,她还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生气吗,“别闹啦,弘昼都起了”。 四爷侧耳倾听,外面传来孩子清脆的笑声,弘昼确实已经起床了。 清晨的太阳不够烈,昨夜里凉意残留,现下正是舒服的时候,屋外徐徐吹来一阵带着月季花香的风。 耿清宁趿拉着绣鞋坐到镜前,铜镜里的她嘴角微微翘起,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模样。 她确实挺高兴的,历史上的雍正帝除了死于丹毒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过于劳累,如今他能休整几日,怎么能不让她高兴呢。 四爷披着衣裳,跟着她来到镜前,大手揉了揉她头发,耿清宁见自己柔顺的头发被揉的乱七八糟,气得柳眉倒竖。 见她当真有些生气,他又含笑拿起木梳,替她抚平头发。 一时间,镜中人二人边笑边闹。 葡萄听见里面的动静,端着茶碗就想进去,却被身边的徐嬷嬷拉住了。 “别进去”,徐嬷嬷道。 葡萄有些不明白,“主子都醒了”。 徐嬷嬷上下打量了葡萄一眼,“你年轻,没有成过亲,这时候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那男女之间的事儿,有时候就是说不清道不明,虽然没做那事,可比那事儿的时候还要黏糊,容不得旁人去打扰。 葡萄有些为难,但徐嬷嬷是主子爷送来的人,主子也重用她,又是二格格的嬷嬷,确实应当礼重三分。 况且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徐嬷嬷也没必要害她,因此她也就站住了,没往里头去,直到里面的水变凉,她才听到里头传来叫人的声音。 因着徐嬷嬷的话,一早上葡萄拿眼角偷偷瞥了好几回,她发现,主子们明明在用早膳,可主子爷的眼直勾勾的放在主子的身上,主子的眼角眉梢也算说不上来的意味。 二人之间黏黏糊糊的,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捏的蚕茧,轻轻一拽,扯成了蚕丝。
第126章 四爷虽然闲适下来, 但是门房处却一茬又一茬的来人,据甯楚格说,前院吵吵闹闹的, 就连上课都受到影响, 门房处甚至有人赖着不走。 耿清宁对外头的事儿不太了解,但是她库房里头的东西越来越多, 也越来越贵重, 可见四爷的身份与往日确实大不相同。 年府也递了帖子进来,说是要给主子磕头。 四爷打开帖子细细瞅着, 年家是镶白旗的人,若是当真有心, 去年他成为镶白旗旗主的时候,就该过来磕头,何必等到现在。 年家老一辈的年遐龄年岁已大,早以病乞休, 下一代中, 年家的大公子年希尧是个‘呆公子’, 素来醉心格物,对医学、历史等方面都深有研究,是个干工部的好苗子, 做官嘛, 就差了不少。 如此看来, 目前的那位四川巡抚年尧羹才是年遐龄选定的下一代领头羊, 为他求取的妻子是纳兰明珠的孙女,在明珠如日当天的那些年, 应当占了不少好处。 只是,明珠早已倒台, 大阿哥如今也被圈了,剩下的这些人都聚在了八爷的身边。 皇上为何要把这样的人指到他府里,四爷默默的想着,到底是为了对老八釜底抽薪,还是像他想的那样,为他搭建班底? 不过他可能要拂了皇上好意,虽然年家人确实有自傲的本事,但两姓家奴,怎可作为心腹来用。 外头苏培盛蹑手蹑脚的进来了,问午膳摆在哪里。 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头,主子爷瘦了不少,耿主子一眼就看出来了,还特意把他叫过去问话,只是多的他也不敢说,只将主子爷每日的膳食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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