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不负苦心人,老天爷还真叫她等到了机会,她一路跟着马车到了庄子上,求得了这次见主子的机会。 红枣跪在地上,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主子,奴婢真的知错了,自从离了兰院,我日思夜想的都是咱们院子,您瞧,从兰院带出的花儿果儿,我都小心翼翼的照料着”。 她虽然不知这玩意儿有什么用途,但睹物思人的道理她是懂的,再加上主子确实看重这个东西,以兰院如今缺人的状况,未尝没有回去伺候的机会。 红枣捞起袖子抹眼泪,细嫩的脸蛋被粗布的衣裳擦的通红,“主子,家里嫡母把您赏给我东西都抢走了,奴婢真的无处可去,求主子收留”。 耿清宁几乎被红枣的演技折服,若不是当初之事历历在目,她说不定真要被骗过去,“哦?是吗?可如今,我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红枣膝行了几步,扯住耿清宁的衣裳下摆,“奴婢誓与兰院共患难、同存亡!” 耿清宁任凭她抓着自己的衣裳下摆,似笑非笑,“为着这盆景儿,赏银子可以,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要一个曾经背叛过我的人”。 红枣急得顾不上挤出眼泪,“奴婢愿意以性命发誓,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可我不并不相信誓言”,耿清宁回绝。 “奴婢、奴婢”,红枣仰起头,言语急急,“奴婢还有另有用处,您到这庄子来,马重五一个男子总归不大方便,我愿意嫁与他,确保这庄子里里外外皆为您所用”。 马重五求了两回婚嫁之事,只是当时兰院如日中天,无人应允,眼下仍未曾婚配。 红枣又道,“马重五继母与正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论是庄子,还是是马重五家里,都需要一个咱们兰院的人,奴婢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耿清宁一愣,就这一会功夫红枣打了感情牌,使了苦肉计,还展现出自身的价值,她低下头仔细打量起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儿。 她身上有股子劲儿,说不清,道不明。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像是当初在宫中选秀时遇到的那根野草,虽随风飘摇,但仍倔强的抓着脚下那贫瘠的土壤,想要开出一朵花。 众生皆如此。 “往日之事尚在眼前,与我而言难免会心怀芥蒂,近身伺候不可再提”,耿清宁停顿下来,伸手扶起脚边的红枣,“若你能将一切收拾妥帖,日后我身边的嬷嬷,允你一个位置”。 红枣千恩万谢的出去了,葡萄瞧瞧她的背景,又见主子唇边的微笑,有些迟疑的问道,“主子,您怎么这么轻易的就原谅她?” 耿清宁歪头看着土豆苗,“哦?我以为这样是你心中所求呢”。 葡萄正端着瓷碗,闻言慌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对您绝无二心,只是眼下这个情形,多些人总是好的,再说她嫁给马重五后,必不会再到主子爷跟前讨嫌”。 唔,那可不一定,历史上的乾隆皇帝不就偏爱熟女,还有野史传他觊觎臣妻,小四是老四的种,说不定二人的审美一脉相承呢。 耿清宁被自己的脑补逗笑,她扶起葡萄,又顺手接过瓷碗,“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她说的没错,是个有用之人”。 除此之外,她还想知道,这样的人,给予平台和机会,能走多远,能飞多高。 当然,这话就没有必要说出口了,耿清宁用竹筷挑起碗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看上去有些像凉粉。 葡萄咽下诸如她没收红枣送的礼物这样的话,细细解释道,“这是细索凉粉,拿绿豆粉做的,庄子上的厨娘献上的,说是最适合消暑”,她把托盘放呈与耿清宁面前,“您是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甜口的是浇上红糖水,放些细碎的瓜果,冰凉爽口,清爽解腻。 咸口的有浇上二八酱的,酱香浓郁,唇齿留香。还可以浇上浓浓的蒜汁和红油的,酸辣开胃,香辣过瘾。 耿清宁纤手一挥,“我全都要”。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 天气很热,人只要在外头站上片刻,便跟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浑身被汗水浸透,好在府中福晋宽厚,特意在各处都设了解暑的绿豆汤。 一碗井水澎过的绿豆汤下肚,暑气稍解,但来不及喘匀气息,仍得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处。 实在是忙得厉害。 明天就是正日子,皇子娶侧福晋是大事,由不得轻简。 内务府的人在前院,礼部的人也在前院,门房的帖子收到手软,记礼单的册子都摞了好几本,一旁磨墨的小太监口干舌燥,连一碗绿豆汤都没混上,他本以为今日天气热,屋里干活的是个好差事,没想到一刻都未得闲。 四爷出去露了一面,又转回书房,他本想寻个清净,可丝竹声穿过窗户一个劲儿的往人耳朵里钻,惹得人心烦意乱。 怪不得兰院不爱叫戏,平常消遣只听些说书,这咿咿呀呀的确实不太入耳。 他望向窗外,月亮如白玉盘一样挂在天上,柔和的月光如水一般流淌下来。 月色真美。 也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 还是太不懂事,怎不能学旁人那般,软下身段来求求他。 一旁的苏培盛心中百转千回,既不知主子爷为何出神,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冷哼一声,像是生气的模样。 只是他藏了一晚上的话再不说出来,就该过夜了,再者,这事儿若是从旁人口中道出,便是他的失职。 苏培盛张了张嘴,喉咙干涸的说不出话,他咽了口唾沫,寻了个离主子爷三尺远的地方,悄无声息的跪下。 这个距离刚刚好,既能让主子爷一脚踢过来,又能让劲儿泄得差不多,正好印个脚印在身上。 “主子,兰院那边……” 苏培盛说得很慢,总得更委婉些才合适。 兰院? 四爷挑眉,眼角眉梢忽然就带上了三分得意,唇边也露出一丝微笑。 唉,宁宁果真是被他惯坏了,明日就是大婚,耽误不得,她偏偏醋性上来,今日就要寻他。 真是……太过粘人了些。 四爷手中把玩着腰上的荷包,只觉得上面的绿叶舒展,底部的白色颇有几分野趣。 他突然放下荷包。 不行,还是不能这般轻易饶过她,若是养成了习惯,以后狗脾气上来了,岂不是还要与他闹。 四爷换了个坐姿。 不过,宁宁面皮薄,甚少邀宠,若是他不去的话,岂不是会偷偷掉眼泪珠子? 她惯是个娇气的。 嗐,这也怪不得宁宁,她年岁小,性子又天真烂漫,顾得一头就顾不得另一头,眼中心中想他,天大的事儿也不顾。 算了,随她去吧,反正在这亲王府里,他也能妥妥贴贴的护她一辈子。 四爷撩起袍角,她既然这般主动相求,那他也不能辜负她的情谊,还是应了她,去兰院宽慰两句罢。 一旁的苏培盛双眼一闭,额头紧贴在青石砖上,一口气将剩下的话全部说出,“兰院的耿主子带着三位小主子,别居庄上去了”。
第151章 “你说什么?” 四爷一怔, 疑惑着微微侧头,面上的表情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他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低到沙哑, “你说……什么?” 一时间, 苏培盛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脖颈僵持发硬, 两眼发直到只能瞧见自个儿的鼻尖, 他清咳一声才找到声音,“主子爷, 兰院……空了”。 四爷忽得起身,身后的椅子被带倒在地, 紫檀木的椅身上嵌着粉彩瓷,虽看着极为华美,但既笨又重,落地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还伴着瓷器破碎的清脆声。 四爷的下颌线紧紧绷着, 脚步也异常用力, 满地的碎瓷片扎进鞋底,他却仿若无感,抬脚便往兰院走去。 好几个灯笼撵在四爷身后, 黑夜中, 灯笼像是颠簸在湍急河流中毫无依靠的小船, 摇摇晃摇几欲熄灭, 好不容易到了终点兰院,灯笼才终于得以停下获得喘息片刻的机会。 只是, 往日照亮半个天空的地儿如今黑漆漆的,静的有些吓人。 苏培盛使人开了锁, 机灵的小太监连忙将各处的灯一一点上,带有‘兰’字的宫灯悠悠亮起,上面的兰草清瘦淡雅,正是四爷亲手画的样式。 他踏进正厅,摆设、器具甚至连妆台上的首饰,官皮箱等等一应具在,最常用的那套胭脂红釉茶具亦摆在桌上,静静的等着它的主人。 这里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不见院子的主人。 她怎么敢? 她竟然敢! “备马”,他面无表情的扭头看向苏培盛,声音也放得很轻,“爷叫你备马”。 苏培盛心底一个劲的发毛,像是听见斩首时令牌落地的声音,连滚带爬的从屋内冲出去,“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门口,小全子正守着,见师父的脸白的跟鬼一样,整个人急得团团转,“师父,您就别去了,我腿脚快,立刻便回了”。 苏培盛顾不得心疼新上身的衣裳了,直接用袖口抹脸,就这片刻功夫,他的脸和脖子上已满是汗水。 他扭头回看,还不忘压低声音道,“你这个蠢东西,怎么就教不会,若想要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 主子爷正在气头上,他们做奴才的自然要哄着些,可眼下天色已经黑透,明日一早还有要事——便是天王老子亲至,也赶不了一个来回。 他们慢悠悠的过去,等备好马,主子爷再换好出门的衣裳,说不定这股子气性就消了,不用旁人劝,主子爷自个儿便不去了。 小全子似懂非懂,可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按师父的话照做。 只是马房与门房距离并不远,再耽搁,也不过是一两刻钟的长短,更让人魂飞魄散的是,马夫刚将马牵出马厩,门房的人便过来催了。 四爷竟已到门房了。 苏培盛再不敢搞任何小动作,连声催促不停。 片刻后,马儿轻声嘶鸣,四爷提着袍角跃上马背,他扬起长鞭、轻夹马腹,骏马如同离弦的一般飞出,仿若一道虚影。 苏培盛徒劳伸出五指,又颓然放下,认命的骑上另一匹马,几人一路追赶上去。 夜愈发的深,好在今日是十五,有月光相伴,也能勉强看清楚路面,只是官道虽平整无碍,但乡下小道却坑坑洼洼,委屈了马儿不能痛快的跑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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