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无需害怕。” 姜姒并未因为这句话放松:“能否让如月陪我?” “自然可以。” 想了想,商阙又问道:“可要司宁、上官将军亦或往日与你交好的宫妃作陪?” 他记得姜姒与这几人关系不错,有她们在,应当不会思虑太多。 前途未知,姜姒哪里敢拿无辜之人冒险:“有如月足矣。” 二人闲散步行到了一处气派的府门,不明所以之际,商阙已经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姜姒这才反应过来,此处便是母亲和司徒越所住宅邸。 大齐上到天子下到官吏,极少有奢靡之风,没想到他竟给母亲这般华丽的住所,姜姒颇有些忐忑不安:“王上,这不合规矩……” “他们是你的家人亦是我的家人。” 一句话堵住了姜姒所有的话。 一道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抬眼便看到孔宛秋双眼含泪,怔怔站在原地。 姜姒咬紧下唇看商阙的反应。 商阙嘴角含笑,微微晃手:“去吧。” 姜姒福身行了一礼,身影犹如蝶一般离他而去。 商阙捻了捻手指,喃喃道:“下次也回头看一看我吧,姒姒。” 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孤寂。 姜姒擦干眼泪问道:“娘和卫先生可还安好?哥哥在府中?” 孔宛秋点了点头:“一切都好,只是阿越中的蛇毒太烈,孔医师耗时三月还未彻底医治,如今每日清醒不过三个时辰,其余时间皆昏昏沉沉。” “可请旁的医师看过?” 不是姜姒不相信孔梵的医术,实则不相信商阙,孔梵医术高明,能解千万种毒,怎可能对蛇毒束手无策,最大可能是商阙不想让司徒越好的那么快。 孔宛秋仔细观察了四周后才小心翼翼道:“找了,偷偷找过不止一个医师,诊断的结果与孔医师无二。” 难道蛇毒真这般难解?是她误会了商阙? 姜姒不愿再深想:“我去看看哥哥。” 刚转过身便被孔宛秋拉住了衣袖:“你在路上耽搁了三月,好好睡上一觉,等明日阿越清醒之时再去看。” 过去卫澜总是频频跟着母亲,怎回来这么久也不见他的身影。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孔宛秋解释:“刚入都城,王上便赐他造纸郎,隶属少府。听他说王上要大兴纸业,这些时日时常晚归,宿在造纸院也是常有的事。” 姜姒暗暗松了一口气:“无事便好。” 乘马车行了三月,每每入夜都与商阙睡到一处,今日独自入眠竟许久没有睡意。 导致第二日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吃过早膳本想与母亲一同看望司徒越,却看到几位素未蒙面的老媪端坐在花厅,见到她立刻走来恭敬行礼。 “你们是……”话说到一半想起商阙昨日的话,姜姒抿唇一笑:“母亲怎不喊我?” 孔宛秋还未搭话,为首的嬷嬷便笑了笑:“王后一路奔波该好好休息才是,来前王上已嘱咐过莫要打扰。” 王后! 这便称呼上了! 姜姒一时哑然:“还未举行大典,诸位嬷嬷还是莫要称呼的好,免得坏了规矩。” 为首的王嬷嬷不由得咂舌。 来之前,长乐便三令五申要她们懂规矩,后商阙更是直接召见她们并叮嘱了许多细小之事,都做到这份上,若是还不懂天子的心思,算是白在宫中活了这么多年。 别说姜姒睡到日上三竿,便是睡到子时,她们也等得起。 王嬷嬷笑道:“只是一个称谓,王后不必多想。” 当初代替姜玥来大齐前,赵后便找了许多人教她规矩,导致一看到这些人心底里便忍不住发怵。 怎料几位嬷嬷温柔异常还十足有耐心,这也令姜姒放松了不少。 “王后做的十分好,只需要再稳一点便更好了。” “王后聪慧,一点就通,我等自愧不如。” “……” 诸如此类的恭维之话,令姜姒越听越羞涩,她不禁怀疑来之前是不是有人与她们说过什么。 一连三日,姜姒都待在府里学礼仪与流程,身边的嬷嬷宫人太多,根本没机会去看司徒越 ,直到新婚前一日嬷嬷们离开后,才有机会见他。 司徒越清瘦了不少,视线落在她身上确定是否如心中所想:“姒姒明日大婚?” 姜姒面色微异,很快挂上笑容:“是啊。” “可是因为我?” 司徒越知晓那条花蛇无毒,帮姜姒挡那么一下只是想让她心疼而已,不曾想半路冒出个商阙,不仅给他下了毒,还利用他威胁姜姒。 如今终日乏累提不起半分精神,再次困在守卫森严的商都城手中已无亲信可用,根本没有机会带姜姒离开此地。 他后悔了! 那日见到商阙后就该带着姜姒离开,也好过看着她另嫁他人。 姜姒微微一怔,很快又笑了起来:“能与天子喜结良缘乃天大的好事,哥哥不必多想。” 想起宫宴再遇之时他那般意气风发,如今终日被药吊着命。 已经连累他至此,怎敢继续拖累。 姜姒轻轻摇晃着蒲扇,赶走他身上的热风:“哥哥将养好身子,明日……明日大婚莫要去了。” 怕不少人知晓司徒越带她逃了两次,若他前去观礼被人认出,再将此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以商阙的秉性怕是会为难他。 她不敢赌未知的危险。 “待我养好身子再带你和婶婶走。”司徒越轻咳了几声,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且等我好好谋划。” 两次出逃,他的人手已所剩无几,一时之间并无帮手。 姜姒仔细端详着憔悴的眉眼,眼眶不自觉含上了泪:“哥哥别白费心思了,若不是他故意放我们离开,我们此生绝无逃走的可能。” 商阙向来心思缜密,上次两国大战大齐又占上风,若非故意放他们离开,怕是永远也逃不出商都城,这也是在广源镇见到商阙时想明白的。 他们不过庶民,有什么能力与掌控偌大国家的天子抗衡,不过以卵击石罢了。 “你真的愿意一生伴在他身边?” 姜姒哑然了一瞬,很快答道:“自然。明日过后我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哥哥该为我开心才是。” 她根本不想做什么王后,樊城数月的生活才是她此生度过最美好的一段时日。 自由、安然、心无旁骛。 可惜美梦太过短暂,还未来得及规划未来便被打破了一切平静。 姜姒是什么样的人,司徒越再清楚不过,见她如此掩饰悲伤,心中更加难受:“是哥哥没用!”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姜姒不想二人再沉浸悲伤中:“待哥哥身子好了,可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你的妹妹可是大齐的王后,任何事皆可为你兜底。” 司徒越心如刀割,苦涩一笑:“好啊。” 月上西楼,门外还有如月和宫人们候着,想必此刻与司徒越的对话不久便会落入商阙手中,姜姒不愿多生事端,起身点燃艾香:“哥哥身子不好,早些休息。” 袅袅身影消失在竹林尽头,司徒越再也忍不住重重咳起来。 上天何其残忍,竟让他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嫁给旁人。 他痛恨商阙用的龌龊手段,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姜姒收敛好情绪回到闺房,远远便看到屋内多了华丽的衣衫和凤冠,金色丝线绣的繁琐花纹与朱色衣衫相得益彰,凤冠更是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 还未等她问话,便有侍女解释道:“王上令人准备了数月才堪堪制成,王后可要试一试?” 任何女子见到如此美的婚服怕都忍不住一试,姜姒却表情怔愣,面色不好的挥手:“下去。” 侍女迟疑了片刻才缓缓退了出去。 观她神态有异,如月问道:“可要叫医师来看看?” 姜姒身子颤了颤,撑着方桌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方才走的急,一口气没上来眼前发黑罢了,明日还要早起,你也下去休息吧。” 如月就在耳房住,朝她福了福身,贴心的关上门。 自两国交战时,姜姒脑海中猛然多了莫名的记忆后便再也没有出现那种情况,可方才看到婚服的一刹那,脑子里竟然又多了段走马观花的记忆。 她身穿华丽的婚服静静躺在床榻之上,纵使有脂粉遮挡,脖颈上却有一道难以忽视的刀痕,诡异的是身边赫然躺着面色苍白的商阙,他的手臂紧紧的圈着已经凉透的身躯,口中喃喃道:“我们成婚了。” 殿外是百官高呼“王上保重身体”,殿内则是商阙疯魔一般吻上她的唇。 商阙每日给“她”念话本,聊趣事,更多的是握着她的手自言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未央宫难掩臭味,伺候的宫人苦不堪言,唯有商阙面不改色的伴在她身边。 长乐站在殿外劝慰道:“王上,王后已经去了,该入土为安才是。” “胡说什么!姒姒今日还夸话本写的好,你再去街上买些来。” 几经劝慰无果,长乐只得向丞相大人求救。 自姜姒去后,商阙便将二人锁在殿内,任何人不得见,今日一见才发觉商阙瘦了一圈,脸颊凹陷,胡须纵横,看起来和他的年岁差不多。 他佝偻着背,坐在塌上低声念着话本,不时与床榻上的女子搭话。 “这段写的极妙。” “这人真是傻,怎不知换个法子寻路。” “今日话本姒姒可还喜欢。” “……” 可床榻上的女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尸臭,哪里能听到什么话本。 张随看着他长大,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心口一酸,瞬间老泪纵横:“王上可千万保重身体呀。” 被人打断兴致,惹得商阙十分不悦:“丞相怎会来此?” 张随低垂着头行了一礼:“臣恳请王上将王后葬于王陵,乌合王如今还关在大牢,如何做还需王上定夺。” 听到那几个字,商阙面色十分难看,沉声道:“丞相年老糊涂了,王后好好的,为何要葬!今日之事暂且不与你计较,再犯定重重责罚。” 数日前还是意气风发的天子如今却神志不清,张随心中不免悲凉,他未曾照顾好商阙,实在愧对先王,咬了咬牙道:“臣恳请王上将王后葬于王陵。” “丞相大人!无召不得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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