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吓得瑟瑟发抖, 连忙道:“奴婢嘴巴很严实,绝不外泄。” 未央宫外终归于平静。 姜姒辨不清商阙神色, 斟酌片刻试探问:“王上不见见其他姐妹?” 后宫人多事也多,她怕沾染上麻烦。 若王上此刻让人进殿,一眼便能看到她,届时宫妃们定有他想, 那她也将成为众人靶子,多日来的平静也终将被打破。 有此一问,也是为了知晓他的想法, 若他命宫妃进殿, 那她便先去旁的地方等一等。 商阙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了一圈,最后摩擦着她的手指,只淡淡说了几字:“莫要多想。” 除了姜姒是他下召迎来, 其余宫妃皆是五国送来。 他自幼未曾得到多少温情, 也只有在姜姒身上才体会过,他从未将那些宫妃们看在眼里, 所以她们的喜怒哀乐,皆与他无关。 如今放任她们在宫中,不过是为了姜姒。 若宫内只有姜姒一人,势必会被暗中之人觊觎,她也将陷入危险之地。 这便是商阙最不愿意看到的。 若那些宫妃识趣,不惹是非,待事成之后,定然给上可安然度过余生的金银放她们出宫,若暗中害姜姒,那便怨不得他心狠手辣。 姜姒原本还想着彻夜照料商阙,怎料竟一觉睡到天明。 商阙霸道十足将她禁锢在怀里,手掌还落在她的腰间,若非隐约的血腥味,真以为他未曾受过伤。 二人之间极少有如此安静的温情时刻,姜姒侧头扫过他的睡颜,他的面色比昨日好上一些,即便在梦中依旧剑眉微蹙,她莫名其妙的伸出手指抚平,而后饱满的指腹又莫名其妙落在高挺的鼻梁之上。 下一瞬那双凌厉的眼睛突然睁开,姜姒感到一阵肃杀之气,但很快消失不见。 商阙面色恢复如常,声音带着苏醒后的沙哑,轻柔着她的肩头:“怎这么早便醒了?” 姜姒眼睫微颤,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王上伤口还疼吗?妾想为王上换药。” 昨日睡前敷在伤口的棉布很快便被鲜血浸湿,过了一夜也不知有没有好转。 说来也怪,听闻她身子有恙之时,孔医师彻夜守候,事事亲力亲为,生怕她的病情往后拖,然到了王上这里,连面都未曾露过。 担心他的伤口恶化,姜姒微撑着身子坐起:“王上,妾还是去唤孔医师吧。” “不必!” 商阙轻咳几声,点头示意一旁桌案上的白玉瓶:“孤的伤势不便公开,若孔医师频繁来此,恐人心多有猜测,届时天下大乱。赵姬手艺甚是巧妙,便由你来为孤上药。” 此言在理。 六国将将统一不过数月,多的是人心浮动,若听闻他出事,暗处之人定然会起 谋反之心。 姜姒稳下心神,面上也冷静了许多:“妾去拿药。” 她将药放至床榻之上,为难的看着他光裸的肌肤。 过去见得那些王公贵族们,长久混迹酒色之地,身子渐渐也被掏空,然商阙不同,他自幼练武,又上过数次沙场,身上肌肉发达却不惹人厌恶,是女子最爱的模样。 只是……昨日竟没注意他身上有如此多的伤疤。 姜姒神色复杂的多看了几眼,指腹落在已经变成褐色的伤处:“疼吗?” 她未曾去过沙场却也知晓沙场有多险恶。 这般致命之伤,能活下来,定十分不易。 他定然数次死里逃生才能成今日大业。 疼吗? 从未有人与他说过这般话,即便父亲在世时也没有。 他最初的人生中只有“为母报仇”四字,而后才有了统一六国的念头。 这些年他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天子高位。 其中心酸,无人得知。 无人问过他是否也会累,是否也会疼? 商阙那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她的侧脸,迟疑了片刻,轻吻了上去:“孤不怕疼。” 那些不过皮外之伤,忍忍便过去了。 他怕的是失去此生挚爱。 姜姒诧异的望向他,不知他怎变得这般……脆弱。 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会如此吗? 姜姒低声问:“可要扶王上起身?” 商阙声音沙哑:“可。” 姜姒将软枕垫在他的脖颈之下,低头去看伤口,只见昨日已经被浸湿的棉布上头的血迹未干,隐隐还有鲜血流出之样。 她紧咬着下唇,揭开棉布,伤口周围已变成了另一种颜色,看着很是吓人。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睫颤颤的望着他:“王上……疼不疼?” 如此重的伤,他竟不声不响忍了这么久。 商阙额头冒出了些许细汗:“赵姬这是心疼孤?”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怎还说这些话。 姜姒娇嗔道:“王上若不疼,妾便不管了。” 话是这般说,她手上的动作倒是一点没停,小心翼翼拿棉布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拭干净,将药粉倒在伤口处。 或许是药粉太过蜇人,撒上去的刹那,他的身子也猛地抖了一下。 姜姒连忙收手,咬了咬唇:“妾慢些。” 等上完药,她也出了一身细汗。 见商阙面色如常,她愣了愣,心中暗自思忖,难道他都不怕疼的吗? 她取出新的棉布,围绕着他的腰腹缠了几圈。 此举动令二人十分贴近,墨发垂在他的胸口,一晃一晃,惹的他心痒难耐,按捺住想将她禁锢在身下的冲动,仔细瞅着她的眉眼。 她的眉心微蹙,似有担心之色。 商阙心口生出了一股满足之感,只期望伤口好的慢些、再慢些。 “赵姬处理伤口很是熟稔?” 望着他眸子里的探究之色,姜姒手一抖,差点将未曾封口的药粉打翻,她胡诌个理由:“以往骑马受过伤,见医师处理的多了,便会了。” 幼年在赵宫的日子很是难熬,无论是她还是母亲经常受伤,也因此她处理伤来十分熟稔。 商阙不疑有他,半靠在床头:“将今日的奏折取来。” 这几日随姜姒去看了季春之赛,恐折子都压积许多。 姜姒迟疑道:“不如请长乐内官去取?” 奏折涉及朝中私密,她怎能轻易触碰。 商阙声音低沉:“不必,赵姬去取便是。”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依言行事。 然商阙却不动手,只朝她开口:“赵姬念与孤听。” 将奏折拿来也就罢了,还要一字一句念给他,姜姒深吸了一口气:“这……于理不合……王上如今身受重伤,不如等伤痊愈后再看,如何?” “不过一群人发牢骚罢了,直念便是。何况孤身子不适,不便动手。” 姜姒身子僵了僵,这才这战战兢兢打开奏折,只一眼,便匆匆将奏折合上,恨不得自戳双目。 “怎不读?” 姜姒微微伏身,将奏折在他面前展开:“王上,此等秘事,妾还是不便……” 夫妻本为一体,商阙并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无需多想,直言。” 姜姒惴惴不安的拿着奏折,尽量不让手抖起来:“刘颇左将军的奏折……他在奏折中写……” 商阙轻笑一声,好整以暇道:“他那般狗咬之字,也难为你看半日。” 字属实是难认了些,姜姒正襟危坐,轻咳了一声才缓缓开口:“臣已按王上吩咐颁布第一道诏书,公孙墨并未不快,现已敲定公孙二女公孙然与韩胜三子韩知节于下月初九成婚。 另,臣闲暇之余带着少府们丈量过边境,不日城墙图纸出,再送往都城。” 来大齐的路上,姜姒听过小道消息,说是商阙父亲曾被当成质子送往韩国,后回到大齐后便处处针对韩国。 而商阙长大成人后,对付的第一个国家便是韩国,韩国亦是五国中第一个投降之国。 若王上如此仇视韩国,又为何大费周章让刘颇将军去一趟韩国,仅仅为丞相之女和将军之子赐婚,未免太过小材大用。 商阙盯着她的眉眼问:“想问孤为何大费周章?” “此乃国事,妾不敢。” 商阙知道她想知晓,也不隐瞒:“可知晓韩国的韩胜将军?” 姜姒以往被锁深宫,终日只想着如何活的轻松些,哪有心思打探宫外的消息,今日乃是第一次听韩胜将军的名讳。 商阙直言不讳:“韩胜乃韩国不可多得的忠心之将,一门忠烈,然朝政被丞相公孙墨把持,其门客又众多,韩胜向来看不起公孙墨这般班门弄斧之人,数年间二人生过许多争执。 公孙墨心胸狭隘,为了肃清政敌,韩胜大儿子与二儿子为国而战之际,相继被他害死,韩胜仅剩的三儿子也被他害的病殃殃。 若论起来,两家乃世敌。” 既然是世敌,王上怎会赐婚? 难道……王上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商阙冷笑了一声:“公孙墨若违抗孤下达的诏书,刘颇携带的精兵便可扫荡丞相府,若嫁女,韩胜三子必不会放过其女。如此一来,无论如何选择,公孙墨必不会好受。而孤见他如此,心中便舒爽。” 公孙墨已失去一个女儿,若再失去,怕那副老骨头承受不住,过不了多久便撒手人寰。 不过商阙不会让他那般轻易死去!
第五十九章 见姜姒许久未搭话, 商阙垂眸思索片刻:“可觉得孤心狠手辣?竟将无辜女子牵扯其中?” 她一向心善,眼下知晓此事,不知会如何看他? 商阙突然后悔此刻在她面前说出实情。 这般龌龊之事, 就该隐秘行事才是。 姜姒摇摇头, 柔声作答:“妾自小便知晓,生在何处便承担着何种责任。” 王公贵族们有当质子或与不喜之人联姻的风险,穷苦人家有承受饥寒交迫或失去性命的风险。 总之,皆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公孙墨之女既生在丞相家,享受了那般多的荣华富贵,因其父亲种下的因果, 便要承受相应的责任。 而姜姒不属于这两种。 虽生在帝王家, 却没有享受过任何富贵,还要承担不该是她的责任。 然……这便是她的命, 谁也改变不了。 她早已经认命,却还是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有一日能与母亲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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