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顾明月在外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面对亲生女儿时态度却很温柔,一发现她醒来立刻凑近床边,手指一直轻轻捋着她耳边的碎发。 人清醒了过来,身体上的痛感也更明显了。南秀轻轻呻\\吟了一声,说:“腿……腿疼。”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右腿上,隔着被子,那里有一段凹陷。 谭沛忍不住在心底嘲讽:腿疼?腿都没了,还怎么疼? 他觉得南秀就是故意提这事卖惨。虽然她也确实惨吧……但数年如一日地以同一件事来搏怜爱,让他完全没办法再共情。 南秀右腿的膝盖以下都已经截肢了,但此刻却觉得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抬头时她撞上沈司检的注视。她记得几年前这双眼睛里有愧疚有心疼,现在他性子深沉许多,情绪也少有外露,愧疚和关切几乎看不到了。 或许都被消磨干净了吧。南秀苦涩地想。 * 以前南秀和沈司检冷战的时候,顾明月也会提出接她回家住,无一例外都会被拒绝。 她总是自己和自己较劲,顾明月拿她没办法。但这次又试探了一下,她居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南秀觉得自己真的需要冷静几天,重新整理一下心情,也考虑一下未来的事,虽然不想回娘家,不过暂时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出院之后她直接坐上妈妈的车回了冯家别墅。 别墅客厅里到处都是弟弟冯冬冬的各种玩具和赛车模型,大门刚打开,一辆蓝色小型汽车就直直冲了过来。 “冯冬冬!”顾明月冷着脸大喊儿子的名字,把坐着轮椅的南秀挡在身后,指着儿子说,“再乱撞我就把你这些破烂都扔到大街上去!” 顾明月名下的房产很多,再婚嫁给冯全安之后才搬到了这里,所以南秀一直不愿意来这边,因为在这个家里她更像一个外来人。冯冬冬这个小胖墩越来越胖了,脾气很大,从来没叫过她“姐姐”,她同样也不怎么理会他。 南秀被推进电梯时,看到冯冬冬正对着她做丑兮兮的鬼脸。 顾明月和冯全安都是工作狂,六岁的冯冬冬是由三个保姆一同照顾的,南秀来了之后又分出一个照顾她。第二天、第三天她都只有全家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才会出房门,冯全安真是怕了这个阴晴不定的继女,平时也不敢惹她。 饭桌上出现最多的声音就是顾明月细声细语的关切和冯冬冬的怪叫。 巨大的电视屏上正在放动画片,冯冬冬还要嫌弃音量不够大,南秀指着里面奇形怪状的小妖怪,语气平和地对他说:“你的叫声和它们一样难听。” 冯冬冬咧嘴要哭,南秀让保姆把电视关上。 “听他一个哭就够了,别叫电视影响了他发挥。” 冯全安想劝一句,被顾明月狠狠瞪了一眼。 第四天一早,别墅里照旧只剩南秀、冯冬冬和保姆。冯冬冬一直在南秀的门外哭,保姆怎么哄也哄不好。 南秀被闹得开了门才知道,冯冬冬自从她来了,总是爱往楼上跑,结果被自己扔在楼梯附近的玩具绊倒了。 她把轮椅停在冯冬冬身前,见“罪魁祸首”已经被他踩得四分五裂,地上铺着很厚的毛毯,摔一跤并没有伤到哪里。 冯冬冬一看到她更觉得丢脸,突然气急败坏地含着泪骂她“瘸子”,顾明月在的时候他不敢骂,现在保姆不敢管他,他喊得一声比一声刺耳。 南秀懒得理他,正想回房,冯冬冬又跑过来作势要踢她的轮椅。保姆惊叫一声过来阻拦,冯冬冬却忽然缩了缩脖子,脸色也跟着变了。 南秀抬起头,看到穿着灰色长风衣的沈司检正静静站在楼梯口。 这下能教训冯冬冬的人来了,保姆觉得如释重负。沈司检长得高大,冷脸时候真的很吓人,连南秀都会怕,更别说冯冬冬这个小屁孩。 冯冬冬很久没有哭得这么惨了,整个别墅里都回荡着他的哭声。沈司检倒也没对他动手,只是把他提到楼下教育了几句,纯粹是被吓哭的。 南秀停在楼梯口,向下看着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眉头始终是皱着的,听他说:“我来接你回家。”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停顿片刻,回了一声:“好。” 也不是立刻就要走的,总得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冯全安和顾明月回家后,冯冬冬觉得给他撑腰的人来了,又开始新一轮哭闹。 沈司检冷冷看了冯冬冬一眼,冯冬冬哭得更大声了。看出冯全安想责备他以大欺小,南秀一边夹菜一边淡淡打断说:“冯冬冬要把我踹下楼梯,被沈司检看到了,这才教训了他几句。” 事情是冯冬冬做得不对,这下冯全安心底不悦也不好朝沈司检摆脸色,顾明月反应更大,顿时横眉竖目道:“冯冬冬!” 见妈妈真的生气了,冯冬冬哭声都憋了回去,鼻子里挤出来好大一个鼻涕泡。 脏死了。 南秀自顾自吃着饭。她知道继父正看着自己,希望她能说替弟弟说几句话,说一些她不在意、弟弟还小之类的场面话,她只当不明白。 两个人要走的时候,冯全安明显松了一口气,拍拍沈司检手臂,以长辈的口吻教育了一句:“夫妻间就是要相互包容的,秀秀是个好孩子,别辜负她。” 沈司检轻点了一下头,将南秀抱上车,又将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沉默地开着车,没有说话。 “要是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就好了……”南秀坐在后座,偏头看着飞快后移的街景轻声说。但说完这句话后又心想:他肯定觉得自己又在卖惨扮可怜了吧。 索性不再说话了。 沈司检还是回应了她,声音清冷:“凡事往前看。” * 沈司检晚上有饭局,提前往家里打了电话。 这段时间南秀的脾气一直很稳定,郑阿姨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连做饭时都哼着歌。家里一直低气压,她做事都战战兢兢的,别提有多束手束脚。 不过对于南秀情绪的变化也没有人觉得奇怪,因为她经常这样喜怒不定,所有人都习惯了,不知道下一次什么事戳到了她的某个点,又会发起火来。 饭后郑阿姨切好了水果,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南秀总是拿着遥控器一圈一圈换台,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今天倒是停在了一个正在播放电视剧的频道,可惜一集电视剧很快就结束了,短暂的广告后又开始播放娱乐新闻。 盛洁那张俏盈盈的脸一出来,郑阿姨顿时一级戒备,吓得塞进嘴里的小番茄都不敢咬,鼓着一侧腮帮子小心地观察着南秀的神情。 上次就因为在杂志上看到了盛洁,南秀才会忽然暴怒。 在郑阿姨的忐忑中,她平静地把新闻看完了。 其实她也在检测自己是不是还会发疯,此时看到盛洁心底依然有波动,但整个人真的可以冷静下来了,不会再不受控制地歇斯底里。 真好啊。南秀想。 她不想做一个疯女人,疯了这么久也该向前看了。 直到那天从医院醒来,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一本虐文中的恶毒女配。沈司检和盛洁是书中的男女主角,他们经历了相爱、分别、最后破镜重圆。
第22章 断腿的偏执女配3 晚上沈司检回家的时候南秀已经睡着了,朦胧的壁灯还亮着,她习惯性地半蜷身体,睡得正香。 他轻轻扯开领带,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深夜他被胃部突如其来的痉挛疼醒,倒也不觉得意外,这几天他饮食起居都不规律,又连着两晚喝了很多酒。 不过以前很少胃疼得这么严重,这个时间郑阿姨已经睡了,家里的药箱一直放在客厅,应当会有止疼药,他正想起身去拿,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痉挛,疼得他几乎起不来身,闷哼一声冷汗也瞬间冒出,后背发潮。 “你是不是又胃疼了?”被子掀动了一下,南秀带着睡意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随后是窸窸窣窣起身的动静。 沈司检疼得满头冷汗,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听到有人关切反而更没了起身的力气。过了一会儿被她轻轻推了一下胳膊,睁开眼,看到她微倾着上半身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药盒和一杯水,正垂眼认真看药盒背面的使用说明。 她一直讨厌坐轮椅,自从出院后却常见她使用。 南秀把水杯放到床边柜上,注意到他在看什么,一边把药片抠出来,一边说:“这轮椅还挺方便的,谢谢你。” 这个轮椅和普通轮椅区别很大,已经尽最大可能为使用者提供便利了,是沈司检带回来给她的,可惜一直放在角落里积灰。 南秀把水连着药片一起递到他手上:“水是我睡前没喝完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她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沉静。沈司检呆呆地就着水吃了药,壁灯暖黄的光落在他睫毛上,轮廓也柔和起来,让他显得不像白天时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秀见他疼得脸都白了,随口问:“是不是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沈司检摇摇头:“药很快就会起效。睡吧。” 南秀低低嗯了一声,又从轮椅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躺下时她光\\裸的手臂不小心蹭到他肩头,他不自觉躲了一下。 南秀发现后默默与他隔开一段距离,然后转身背对他。 被嫌弃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按理说,她放过沈司检,放过自己,也许一切会更好。 可她就是不想让盛洁占便宜,就是不想成全沈司检。哪怕这个世界命定的男女主是他们两个,自己的设定只是个在两人爱情道路上不断作死、使绊子的恶毒女配。 与其说她在继续折磨沈司检,不如说她在等自己想开。 什么时候能想开,她也不知道。 但其实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从前像是绷紧的弦,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现在倒像没什么七情六欲了一样,人显得懒洋洋的,也时不时开始设想离婚后的生活。 假如离了婚,她自然不会去冯家生活,即使妈妈事业有成,她还是会有强烈的寄人篱下的感觉。不过她不差钱,独自生活也没有问题,完全可以请保姆全天照顾自己。 * 第一个发现她心态真的发生了变化的人,是好友许静。 因为她和许静见面时不再像以往,每一句话都充 斥着抱怨和哭诉。 许静对于自己做南秀情绪垃圾桶这件事并不在乎,只是心疼她不断钻牛角尖自我伤害。要是南秀能看开,她立马给南秀介绍四五个盘靓条顺的小明星,沈司检那种不解风情的大冰山就该扔进垃圾场,永远不回收。 这一回相见倒是许静在大倒苦水,吐槽跟组遇到的神经病明星如何难搞,南秀听完各种奇葩事后咬着吸管乐不可支。许静真的很久很久没见她这样笑过了,此刻看她拿着奶茶笑得眉眼弯弯,有些恍惚,鼻子也跟着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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