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会意退下,在一旁的地上铺好软垫。 谢无镜将织愉放到地上的软垫,亲自在躺椅上铺好软垫薄被,再将织愉抱到躺椅上。 织愉仍不给他好脸色。 香梅将修士们刚刚烤好的灵兽肉拿过来。 织愉自己吃,不和谢无镜说话。 只是刚吃了一口,织愉的小脸就皱在了一起,把肉吐了,“这是什么,没处理好的羊肉吗?” 这么腥膻! 香梅:“这灵兽确实近似羊肉。灵云界的人不爱调味,熟了就吃,所以有点味道。” 这肉其实比羊肉好多了。 给灵云界任何一个人吃,都不会觉得它有怪味。 只是织愉一向挑剔,受不了半点异味。 织愉舔舔嘴唇,尝到唇上残留的肉味,呸了几声,要香梅拿水给她漱口。 香梅给她递水,“我去单独给夫人烤些灵兽肉。” 织愉想起曾在凡界吃过的烤羊腿,有点馋,对香梅道:“你拿条腿过来,给谢无镜烤。” 香梅怔在原地,偷瞄仙尊的反应。 谢无镜没有拒绝。 香梅应声跑去要生肉。 谢无镜在附近清理出一块地方,生火。 织愉趴在躺椅上,看他动动手指,轻而易举地点起明亮的篝火。 眼前浮现的,却是凡界时的画面: 少年弯着腰拿树枝扫出空地。蹲下拿火折子点火,拎着燃起点点火星的干草轻吹。 待火星成了小小的火种,才把点燃的干草放进堆起的柴火堆里。 织愉一直觉得点火是很难的事,她完全学不会。 每次看他点起驱散黑暗的火。她都坐在他对面默默注视着他,心想:好厉害。 想到这些,织愉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她道:“我没有故意为难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吃你烤的肉。” 在凡界,她吃的就是他烤的野羊。 他们在西域那会儿,可买不起别人烤好的。 跳动的火焰给谢无镜清冷的面容镀上一层暖色,“嗯。” 他走过来,在躺椅上坐下。 织愉的小腿就在他大腿侧。 她时不时晃晃腿,脚尖就会碰到他。 第三次碰到他,她对他笑,眼眸弯如细月。 这代表她完全不生他的气了。 香梅很快拿肉回来。 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鲛族的人。 当着谢无镜的面,香梅都不是很能藏得住反感,眼底写满:烦死了! 织愉坐直,如临大敌地握住谢无镜的胳膊。 这鲛族不会是来和她抢烤肉吃的吧? 织愉语气不善地问:“你们来做什么?” 香梅将肉端给谢无镜,用身体隔开织愉与鲛族。 钟莹讶然:“仙尊要亲自烤肉?” 谢无镜将肉放到火堆边,捋起外袍袖子,露出内里剑锋紫武服的护腕,走回来,“嗯。” 织愉扯下头上的发带递给他绑袖子,对鲛族提防道:“我们没有多余的肉,你们想吃自己烤。” 谢无镜一边绑袖,一边走回火堆边,坐下烤肉。 全程织愉与谢无镜没眼神交流,也没说话。她的注意力全在钟莹身上。 可钟莹留意到: 织愉只是余光瞥见谢无镜,就知道他走过来要什么。 而他走过来不用开口,就知道她会给他所要的。 钟莹低垂眼帘,语气仍旧温和,“我不是来要肉的。” 她身边的鲛族道:“我看夫人沐浴过。我们鲛族对水有依赖,又已经快一整日没碰过水,所以想来问问,夫人沐浴的泉池在哪儿。” 织愉闻言放下防备,问谢无镜:“泉池在哪儿?” 她没记路,她不知道。 谢无镜:“那是个移动泉池,此刻已不在先前的位置。鲛族喜水,天生对水源有所感应,去西南方找找,应能找到。” 钟莹安静须臾,领众鲛族道谢后离去。 织愉听出谢无镜话里有话。 她打发香梅去休息,对谢无镜道:“鲛族若对水有感应,何必来问我?他们来找我有别的目的?” 谢无镜:“试探你我关系。” 哦,就这。 织愉不以为意,望向西南方,又觉得那边的树林有点陌生,“我们刚刚不是从西南回来的吧?” “从东方。” “那你告诉他们在西南?” 织愉惊讶,转瞬笑起来揶揄,“谢无镜,你好坏啊。他们既然在观察我们,肯定知道我们是从哪儿回来的,你还对他们睁着眼睛说瞎话。” 谢无镜望向她,“你洗过的泉池,愿意给他们用?” 织愉卡壳地微张着嘴说不出话。 她原本认为,泉池就在那儿,找到的人都可以用。 怎么被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不自在,对泉池有了独占欲。 织愉抿抿唇,嘀咕:“就算他们不用,以后也有别人会用的。” “不会再有人用。” 织愉知道他从不说大话,惊讶地猜疑,“你投毒了?” 谢无镜睨她一眼。 他那没什么起伏的神情,依旧能让她清晰感觉到,他好像在说:你在乱想什么。 他转回去给肉撒调料,随意地答:“填平了。” 织愉怔了好一会儿。 她在话本里看到过移山填海的本事。 此刻会移山填泉的人,就在她眼前,她看谢无镜的眼睛都开始放光。 “你什么时候填的,我怎么不知道?” “带你回来的时候。” “怎么填的呀?” “附近有巨石。”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泉池旁的山是一整座石山,削一块。” 哇,真的是移山填海! 织愉兴奋地问了谢无镜很多,他都一一回答。 可若论实际说了什么,其实都是无关痛痒的废话。 在废话中,时间流逝得很快。 等到肉烤好,织愉还是很兴致勃勃。 谢无镜把她叫到火堆边。 她提着裙子在他身边坐下,接过他削好的肉吃。 不是什么入口即化、多汁鲜嫩的口感。 就是普普通通的烤肉,用了很重的香料掩盖腥膻味。 但是她记忆里独一无二的味道。 织愉吃得很开心,时不时喂块肉给谢无镜吃。 吃饱了,她惬意地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 歇了会儿,织愉困倦了,起身漱口,回到躺椅上要睡觉。 谢无镜脱了外袍过来,以和昨夜一样的姿态在她身旁躺下。 织愉抱住他,在他怀里安然入眠。 翌日天光熹微,又要起来赶路。 谢无镜总是起得比所有人都早。 织愉跟着他起时,还有很多人在睡。 昨夜虽睡得不沉,但时间够长。 织愉不像昨天一早那样困得睁不开眼。 她在躺椅扶手上摆好镜子。梳好发髻,簪上珍珠杨柳簪,浅云飞雀步摇。 待梳妆完毕,乾元宗修士与鲛族陆续醒了。 众人留意到织愉今日的打扮。不免想起昨日,织愉着装轻便,就已经走不动路。 今日穿成这样,怕是不到中午就又要闹了。 可是仙尊没说什么,他们都不方便开口。 三名长老斟酌如何提议,叫织愉趁还没出发换身轻便衣裙,免得走在路上不方便换。 就见织愉走到谢无镜面前,兴奋地摇他的手,“马,我的马,快放出来。” 众人没反应过来。 一匹高大健壮的玄马出现。 玄马通体黑中透红,在场没有修士不认识: 它名明心化厄,不受魔气妖邪侵染,啸声震慑万兽。是随幼年谢无镜一起送来灵云界的天马。一直作为战马伴谢无镜征战四方,斩退妖魔大军。 当初谢无镜落入凡界,它亦随谢无镜一同历劫。 后来谢无镜回归仙尊之位,自然也将它接了回来。 鲜少有修士能训养灵兽,这讲究机缘。 能驯养灵兽的,也不会驯养作为坐骑的灵兽,这太消耗资源。 是以每次进入秘境,从没修士乘坐骑的。 谢无镜也从不会把明心化厄单纯当赶路的坐骑,这太侮辱天马了。 然而—— 此刻众人看见仙尊夫人惊喜地欢呼,“藏锋!” 织愉雀跃地摸摸马头,激动地对谢无镜道,“你竟然把它也接来了。” 它低下头任她摸。 织愉好感动。 这就是被他俩卖掉换通关文牒的马。 呜呜呜,它没有记恨他们。 “藏锋,我们以后再也不卖你了,一定好好地给你养老。” 织愉伸手要抱住马头亲亲它。 谢无镜手掌伸过来,盖住她的脸把她往后轻轻一推,挡在她和马之前,“它叫明心化厄,是随我一起去凡界的。” 织愉一听,顿时没那么激动了。拍拍马背,扁嘴道:“好哇,你也是灵云界本地的,就我一个外地的是吧。” 明心化厄打了个响鼻。 织愉对它哼了一声,笑嘻嘻道:“你名字太长了,我还叫你藏锋。” 明心化厄沉默地目视前方。 织愉从它的马脸上看到了无语。 好!真不愧是通人性的马。 织愉更喜欢了。 不过看到马身上的战甲,她又生出担心,迟疑道:“我要是骑久了,把腿磨破怎么办?” 谢无镜:“侧着骑。” “我侧着坐,没坐稳岂不是会摔下来?” “我接着你。” “我若是坐久了,屁股会痛怎么办?” “骑一会儿,下来走一会儿。” “我不想走。” “我背你。” …… 众修听见谢无镜和织愉在认真的一问一答,集体像马一样沉默。 孟枢真的很想大骂:能骑天马你还挑三拣四,真是不知好歹的凡人! 但这念头一出,他几乎已经想象到织愉会对他翻白眼,骂他:关你屁事,臭老头。 孟枢顺着自己心口背过脸去忍耐。 眼不见为净。 却见他的大弟子李随风,望着仙尊与仙尊夫人的方向,略显踟蹰。 孟枢问:“随风,在想什么?” 他已经知道,仙尊夫人昨晚睡的躺椅是他的大弟子贡献的。 因为躺椅能堵住那个娇纵凡人的嘴,没有让她闹腾,所以孟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 李随风抱手欠身,“师父,弟子做过一辆凡界的车舆,可以用马拉的那种。” “你要让天马拉凡界的车舆?!” 不等孟枢开口,一旁的长老都一脸:你这是大逆不道! 李随风深深低下头,“弟子知错。” 孟枢瞟了眼还在耐心地和夫人一问一答的仙尊,头疼摆摆手,“拿去送给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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