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愉愣了愣,抗拒的手慢慢放松,搭上了他的肩。 谢无镜对着她的红唇,缓缓低下头。手掌在她腰际摩挲,解开她的腰带。 “此生是我负你。若有来世,再与你做夫妻,定当不离不弃。” 她顺从地闭上双眼,如花展露娇嫩花蕊般等人垂怜。 然而唇齿即将相接的刹那,谢无镜只觉一阵恍惚。 再次睁开眼,他已脱了外袍睡在她床上。 她只着里衣,在他身边安眠。 谢无镜细细回想昨夜,记忆停留在他吻上她之前。 谢无镜闭了闭眼,穿袍离去。 他离京后,回了陵安城,回到已杂草丛生,成为断垣残壁的归一观。 他重修道观,从此在山中清修。 后来边疆战起,他才再次离开陵安城。余生都在边疆救死扶伤,直至为治理瘟疫、染疫死在疆城中。 …… 幻境结束。 谢无镜缓缓睁开眼。 盘踞在天坑中散发出金芒的巨型龙骨道:“谢无镜,三道题已答,你自认如何?” 谢无镜态度谦逊:“请指教。” 应龙:“为僧,便应以佛法普度众生。为儒,便应以儒理治家国、平天下。为道,便应以为道之道,静心修行,或入世救苍生。” “你前两道题的解答,缺乏慈悲仁爱,不能做到视苍生为己任。漠然无情,睚眦必报,傲世轻物。” 谢无镜颔首。 应龙:“你第三道题的解答,虽合乎道法,太平时避世,战乱时入世。但你太重私情,险些为了一女子,行差踏错。” “好在,你及时醒悟。” 谢无镜:“晚辈修行尚有不足,恐不能胜任前辈所留传承。故晚辈想请前辈指条明路,放晚辈离开。” 应龙沉吟,问:“你可知应龙为何?” 谢无镜:“创世之祖,众神之师。” 应龙:“吾之传承,你不要?” 谢无镜:“晚辈还需历练,前辈可将机缘留给有缘人。” “唯有龙族能承接龙族传承。当今世上除了你,已无人能承接此等机缘。”应龙道,“你尚有谦逊自省之心,如此便够了。” 墓室中,龙骨上的金芒如星辰漂浮。 谢无镜端坐,静待金芒落于他身,不骄不躁。 应龙颇为满意:“取走神冢中的神族遗物,神冢自会消失,结界出口自现。神族遗物,皆在冢门大殿。” 谢无镜了然,起身拂袍:“告辞。” 他恢复淡漠的语气令应龙怔然,凝视他须臾后,骨骼开始发出阵阵鸣响,“谢无镜,你骗吾!” 谢无镜充耳不闻。 待他快要走出冢门,应龙这才认命般,长叹一声:“第三道题中,你是何时察觉到一切皆是虚幻的?” 谢无镜停步,龙骨逐渐崩塌的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你不该引她入幻境。” 应龙:“谢无镜,你乃神族应龙遗脉,你当知,苍生才是你的责任。” 谢无镜:“我并非神族,只是仙极之体。虽与神体只差一步,却不再是神。不过空有一身应龙血脉,一副应龙真身。” 应龙:“你已拿回神族传承,只要你心归大道,终有一日,你会——” “我不需要。” 谢无镜语调淡淡,没有任何情绪。 当世之中,他已是巅峰。 已经快要崩塌消散的应龙,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良久,眼见谢无镜将要走到神玉长廊的拐角。它像是妥协,沧桑地道:“你……见过你母亲吗?可惜她的遗体已因大殿那个凡人而消散。” “见过,不可惜。” 谢无镜回眸,直视巨龙骨空洞的眼眶。 神族陨灭不久,母亲便支撑不住亡故。 死前为延长生命散尽修为,以致谢无镜在她腹中几乎没有任何神元滋养。 她死后,仙族为保住他这神族遗脉,不断用仙元蓄养她的尸体,将他在她腹中养了九年。 当谢无镜离开母体,破开龙蛋壳,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母亲被开膛剖腹、鲜血淋漓的尸体。 因她已无力生产,故仙族只得将她腹部破开,将他取出。 作为应龙血脉,先天已经继承一部分传承的他,对尘世万物有天生的认知。 可惜因先天不足,他无法维持化形。化出人形也只是仙极之体,而非神族。 应龙真身,仙族之气。 无法匹配的身体与真元、灵气匮乏的世界,让他在破壳后便在死亡线徘徊。 仙族将母亲留下的手记交给了谢无镜,告诉他:“你父亲乃龙族应龙谢世絮。” 随后,他们去为母亲整理遗体,却没告诉他她叫什么。 他那时只说得出龙语,无法与他们交流,强撑着翻看手记。 孩童的本能,让他试图从中找出母亲对他的寄托,找出有关母亲的一点一滴。 然而从中看到的,却满是那个他未曾谋面的父亲。 谢无镜不知母亲姓甚名谁,她也未曾给他留下一个字。 于她而言,他不过是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留在谢世絮身边的工具。 即便料想他不能诞生,她忧心的也只是还能不能与谢世絮同葬,没有对他的丝毫关切。 谢无镜对父母不多的孺慕之情,在翻完手记后终结。 但为人子,年幼的他还是努力尽到本分,送母亲入葬。 他随仙族,通过仙界传送阵直达龙冢。 仙族无法入内冢,便将母亲留在了冢门大殿。 他们把母亲的手记交给他,由他亲自把手记与她一同留在此处。从此封上从仙界来此的路。 之后,因他虚弱至极,已显濒死之态,仙族将他封回蛋内,他就此长眠。 再次醒来,便是仙族末日。 为保他仙元能够撑得住应龙神身,他们将他龙角神骨斩断,神髓抽出,重塑仙骨,以人身送往灵云界。 从那一刻起,谢无镜就再不是神族遗脉,亦不是应龙之子。 只是仙族留给灵云界最后的守护。 此刻,谢无镜与应龙对视的一刹,让应龙在顷刻间读到了他的过去。 应龙叹息:“也罢,终是殊途同归。护佑苍生之责,你还是承担了。” 谢无镜漠然以对。 走出这一段连接天坑的神玉长廊,身后龙骨崩塌化作尘埃。 “你的母亲叫陵华。” 应龙残留在此的最后一丝神识,就此消散。 谢无镜回到冢门大殿时,织愉仍睡得很沉。 她如今看似已入道,实则与凡人无异。被引神魂入幻境,对她消耗极大。 谢无镜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抱入怀中。 手掌放在她脊背上,仙气源源不绝地涌入她身体,她才稍微有了苏醒的迹象。 织愉有些神志不清,抬手轻抚他的脸,娇憨地笑:“谢无镜,我做了场很舒服的梦。” 谢无镜眉眼微暗:“很舒服?” “我梦到我成了太后,过得纸醉金迷,钟鸣鼎食,连皇帝都是我儿子,比我做公主受宠时还要快乐。没人能管得了我,所有人都要讨好我。” 她愉快地发出一声喟叹,仿佛对那场梦里的纵情享乐流连忘返。 谢无镜放在她后背的手略收紧,“我呢?” “你成了个道士,我有点对不住你。” 织愉含糊其辞,“但那都是梦,是假的。” 所以这场梦只能说是她过得很舒服,不能算是美梦。 谢无镜:“你怎知是假。” 突然微妙的低气压,让正走向谢无镜的明心化厄又退了回去。
第34章 龙性本淫 织愉皱眉,白嫩的手无力得好似没有骨头,随意地拂他一下,指甲在他颈间轻轻刮过,“你生什么气,梦肯定是假的啊。” 见他脖子被指甲刮出红印。 织愉心虚地摸了摸他的伤处,嘀咕:“要是真的,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你嘛……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 谢无镜闻言,似轻叹般道:“不疼。好好睡吧,睡醒便出去了。” 织愉点点头。 她确实很累,没力气,大脑一团浆糊似的,很难受。 她不舒服地哼唧,把脸埋进他怀里。 谢无镜轻轻拍抚她的背,片刻后,她才安定下来闭上眼睛。 他不急着离开,将仙气慢慢灌输给她,以缓解她的不适。 她躺在他怀中毫无防备的睡颜,和他梦中两次黎明时在床上见到的她重叠在一起。 谢无镜凝视她盈润的红唇,低声道:“是我错……我应谢你。” 修为越高,越难入幻。 如他这般,若想让他入幻,便需以他自身所见所闻结合,打造一个虚虚实实的幻境。 然而就连应龙也想不到,他与织愉不曾圆过房。 故他梦中与她云雨,总是略过。 他对此毫无记忆、不知是何感觉,成了幻境最大的破绽。 织愉迷迷糊糊地“嗯”了声,把脸又往他怀里埋了埋。 温热的吐息,在他怀中越发显得潮湿滚烫。 谢无镜察觉到异样,微怔。 他感受过无数次因她埋在他怀里而带来的潮热,今日却不同寻常地在他体内掀起另一股汹涌且陌生的燥。 织愉本能地在睡梦中动了动,避开硌人的地方。手却抱他更紧,上半身几乎完全贴紧他。 谢无镜眉头轻拧,一手拥着她渡仙气,一手掐诀默念净心经。 按照龙族习性,幼龙只拥有一部分先天传承。随着长大,才会觉醒全部。 神族陨灭后,当世已不具有如此成长的条件。 谢无镜身体在长,传承却一直缺失。 此刻他继承全部传承,于龙族而言才算是真正脱离了幼年期。 这也就意味着——他步入了具备繁殖能力的成年初龙期。 应龙是龙,却也是兽。 具有繁殖能力的兽,都有繁衍期。 更何况,龙性本淫。 织愉在他怀里,比往常不安分得多。 她好似感受到什么,热得渗出些许薄汗,拧眉贴着他乱动。 在体内的燥失控之前,谢无镜将她放回软垫。 离了他的气息,她才得以安稳。 谢无镜无法判断是否是自己影响了她。 他离她远些,施法将大殿书阁里的卷轴器物,全部收入芥子。只留几本凡人修炼的功法单独放。 大殿开始崩塌,结界出口在穹顶显现。 谢无镜召出麒麟战甲,一手抱起织愉,一手持剑,冯虚御风,冲出结界。 明心化厄紧随其后,脚踏祥云跃出去。 身后的结界里传来轰然崩塌的巨响。 结界外,四野寂静。 正是夜晚,红与蓝交织的巨大半月高悬苍穹。 荒芜之海坍塌成了巨坑,坑中白骨无数。 从神族时期到当世的,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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