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不喜欢灵云界,因而顺应他人谋算,引我去往魔界。想借此逼我与你退隐,免受凡尘俗扰。” 织愉瞳孔收缩,错愕地望着他。 他竟然知道有诈……他竟然知道! 可为了万分之一找到囚龙解药的可能性,他还是去了。 那他现在,知道她在骗他吗? 琴音越发凌乱沉抑,如雨珠激荡、闷雷隐隐。 “我以为,你我之间……” 他顿住,自嘲轻笑,“原是我自作多情,咎由自取——” 铮的一声,仿若琴弦乍断,琴音戛然而止。 谢无镜低垂眼帘,于昏暗中,神色不明。简单束起的长发,散乱地落在琴上。 天好像阴了,只因是夜里,天幕沉黑,看不清。 有风拂过,带着雷雨将至般的凉意。 “你决意如此,我……无话可说。” 谢无镜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嗓音带着些微的轻颤。 织愉的心像被寒冰封住,任冰下暗流汹涌,冰上却显不出丝毫波澜。 闷得她胸口难受,喘不过气。 她知道了。 他没有发现她在骗他。 他的琴曲不是在安抚她的心虚,是在强行让他自己静心。 或许正因此刻他比她更需要此曲,所以他分不出神,无法像从前一样发现她细枝末节上的异常。 织愉松了口气。 虽然他的反应和想象中有所偏差,但他现在应该恨她了吧? 织愉板着脸道:“既然你已认清局势,我也就不和你再叙旧事。我就直说了,你体内有我下的缔命丝,从今以后你得听我的。” “我要你从现在起助我修炼,今晚就来给我侍寝。” 当然,她说的侍寝只是一起睡觉。 她还没做好玩他的心理准备呢。 谢无镜拂袖收琴,起身回房,“我累了。” 织愉心头一紧。 一个从不说累的人,突然说累,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境。 她有些心疼,又有一点点的兴奋。 谢无镜现在会逆反了。 逆反好啊,他逆反,才能让她有机会强迫他,衬托出她有多坏! 织愉在心里说抱歉,故意挑衅:“你睡了那么久,有什么可累的。总不会被封了功体,你就成了个废人吧。” 谢无镜脚步顿住,回眸看她。 他表情淡淡,织愉看不出他的情绪。 但此刻身处他的对立面,织愉感受到了从前那些人为何畏惧他。 明知他现在灵脉被封,这压迫感仍让她心惊。 织愉梗着脖子挑衅:“从前你经常陪我睡,现在就不行了?怎么,现在对我很不满,很恨我吗?是不是一想到要伺候我,就觉得恶心至极?” 织愉越说越起劲:“你现在是阶下囚,就算再恶心我,也只能忍着。” 谢无镜回身向她走来。 织愉一愣,脑中警铃大作,连连后退,指着他道:“你给我站住,别过来,我让你站住你听见没有!” 谢无镜从容不迫地逼近,高大的身影在黑夜中犹如鬼魅。 织愉不由得害怕,绕过他快速跑向自己房中,还不忘嚣张地喊:“我先回房沐浴,半个时辰后来找我。你要是敢不听话,小心你体内的缔命丝!” 一跑进房里,她立刻把门锁上,背靠着门喘气。 谢无镜虽已无灵力,但他在凡界时没有灵力也是天下第一刀客。 就她这跑了半个院子就喘不上气的体格,她根本按不住他呀。 她能威胁昊均等人,是因为他们贪生怕死,对她有所求。 而谢无镜,他无惧生死、无欲无求,她根本拿捏不住他。 这样她还怎么折辱他? 什么破缔命丝,怎么就不能让她直接操控他? 这破剧情一天到晚给她加难度。 恶毒女配的命就不是命吗! 织愉在心里骂骂咧咧,烦躁地去小间里泡温泉。 院中。 谢无镜缓步走到织愉房前,伸手推了下紧闭的门。 门内锁声作响,推不开。 谢无镜站在门前良久,若有所思。
第66章 故意恶心 香梅将西海国主送来的六人送出尧光仙府,看着他们远去才离开。 御剑向乾元宗西海客院而行的六人回头眺望香梅的背影。 有人低声咒骂:“狗仗人势。” 有人忧愁:“白日国主才让我们多多讨好仙尊夫人,晚上仙尊夫人就将我们赶了出来,回去要怎么向国主交代?” “说仙尊夫人看上去对谢无镜还有意?恐怕国主只会觉得我们没用。” 一人冷笑:“就说谢无镜一醒,仙尊夫人不仅对谢无镜百般维护关照,还因我等与谢无镜起了争执,将我们赶了出来。也不知她是旧情未了,还是别有用心。” 他们一路对口供,行至乾元宗坤夷峰上方,倏然集体静默,双眼失去了焦距。 宛若行尸走肉,在坤夷峰落下。 昊均素来自持道尊身份,如谢无镜一般,从不用侍者,也不用弟子守山门。 层层护山大阵,便可将不请自来者全数挡在坤夷峰外。 然而今日这六人,却轻车熟路地找到大阵阵眼,隐匿气息潜入了坤夷洞府中。 昊均正打坐入定,吸收月华灵气。 忽察觉到灵气中细微的波动,猛然睁眼,就见六道身影袭来。 他反手招架,将六人打飞。 然而六人向他放出的竟不是法术,而是毒液。 毒液无视灵力屏障,落到昊均右手臂和右肩上。顷刻间穿透法袍,融入皮肤。钻心刺骨的毒痛直奔心脉。 昊均连忙封住灵脉与心脉,为防毒液在体内四蹿,不敢调息。 他定睛一看,倒在地上不得动弹的六人皆是西海国鳐族。便知自己所中之毒,定是鳐族本命之毒。 昊均面色铁青,立即传令将除织愉外的所有护天者召来。 深夜急召,众护天者即刻赶来。 昊均坐于坤夷洞府大殿主位,俯视众人。 殿中有六人被缚。 澜尽娆认出六人,深夜被召的不耐烦褪去,诧异道:“这六人怎会出现在此?” 昊均伸出手,“他们深夜袭击,你先来为我解毒。” 西海国鳐族的本命之毒亦是保命之毒,百年凝聚一滴,能穿透一切屏障,融于血脉。 澜尽娆上前施法为昊均解毒,见昊均半身皆有毒素,眉头紧皱。 这六人简直是豁出命来杀昊均的。 “怎会如此?”她困惑不已。 昊均:“我已探问过他们,他们不知为谁效忠,死也不愿回答。所以我请你们来,和我一起施展搜魂之术,探查他们的记忆。” 昊均睨向澜尽娆,目光沉重:“搜魂之术强行施展,他们必死无疑。这六个是你的人,恕我这回不能看在你的情面上饶人了。” 澜尽娆暗骂死老头,怀疑到她头上来了。 不过这六人是她送给李织愉的人,李织愉没那个本事操控他们,昊均怀疑她也正常。 她心中不爽:“这六人敢袭击盟主,死不足惜。” 昊均颔首,在她解毒期间,对其他各有所思的护天者道:“这六人闯入坤夷峰时没有惊动护山大阵。派他们来的人,想必十分精通阵法,对坤夷峰也熟悉。” 护天者们心中一冷: 死老头,怀疑完澜尽娆又开始怀疑他们。 柳别鸿:“他们究竟是谁派来,待会儿搜魂一探便知。” 昊均面目凝沉,观察众护天者神色。 待澜尽娆解完毒,昊均选了杨平山、东方毅等五名他认为最没嫌疑的人,与他分别对六人施展搜魂术。 搜魂术放出,竟见六人旧忆皆无,仅剩的记忆只从今晚开始—— 一人端坐廊下抚琴,淡泊的吟诵之声,随着袅袅琴音传入昊均等人脑中。 仿佛抚琴人已看淡俗尘,置身高山流水之中。 谢无镜竟醒了! 杨平山五人惊讶不已,仔细观察谢无镜究竟何时给这六人下咒。 昊均惊讶谢无镜已醒之余,瞧见他抚的琴,顿时神情深邃。 那琴身如白玉,却有着玉所没有的曜光与通透。 琴身乍看没有任何雕刻,线条却如天工造化,给人以不同寻常之感。 琴弦如漆夜化作,柔韧缥缈如云,拨弄间却又透出锋利可破天地之势。 白身黑弦,刚柔并济,阴阳两合。 昊均觉得自己曾在哪儿听说过这样的琴。 他仔细思索,陡然忆起。听谢无镜吟道“五弦终响”,霎时大惊失色。立刻收回搜魂之术,施法打断其余五人的搜魂术:“退!” 搜魂术被强断,杨平山等人灵气逆行,呕出口血来,连忙打坐调息。 昊均面沉如水,眼底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惊魂未定。 柳别鸿问:“盟主,可是这六人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 昊均静心凝神,平稳气息,方道:“谢无镜醒了。他们是谢无镜派来的。” 东方毅脾气急躁,调息完立刻不满地站起来:“他们的记忆还没看完,盟主为何突然打断,可知万一出差错,我等便要遭搜魂术反噬!” 昊均:“我不打断,你们此刻便会像这六人一般,成为谢无镜的傀儡。” 东方毅大惊,后怕地脸色发白。 澜尽娆洗刷了嫌疑,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盟主说明。” 昊均:“谢无镜抚的琴曲,名为《引魂诀》,乃神族时的黄泉冥曲。” “入黄泉轮回者,忘却前尘。闻此曲者,形同游魂,只听抚琴者号令。若他吟完五弦终响,你们便如入轮回了。除非抚琴者再奏解魂之乐,否则至死难以脱离他的掌控。” 护天者们闻言皆心慌。 东方毅怒骂:“好他个谢无镜,竟藏了这么多后手!看来他曾经当真并非真心护佑灵云界,而是另有谋算。否则以他这身本事,早就将妖魔一网打尽了!” 柳别鸿担忧:“他能以琴音操控人,难道他灵脉并未被封?” 昊均:“他灵脉已被封,但他抚的琴,乃两仪无象琴。” “此琴乃汇聚天地造化之道自然而成,抚神曲便是神琴,抚魔曲便是魔琴,抚黄泉曲便是冥琴,不拘于任何一道。便是毫无灵力的凡人,也能因琴而汇聚天地灵气,发挥其威能。” “我年轻时,曾遇一仙老同我讲述此琴。叹此琴虽汇聚天地之灵,但自古以来,整个仙族甚至是神族,也无一人能将其弹奏出声,因此成了废琴。” 昊均抚长须,幽幽道:“没想到,此琴竟遗留了下来,落入谢无镜手中。谢无镜竟能将其弹奏出声。” “这……” 护天者们因拿下谢无镜而安定下来的心再次悬起,面露忧虑。 昊均冷哼:“这点小伎俩就吓到你们了?只要留心不去听琴,这琴不过能暂时为他保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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