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天问过林雪君同志,对方说这种病也叫腹膜炎,可以通过一些方法预防,病了之后也能用中药解表、针灸止痛,打针救治。实在严重,开刀手术也有一定几率治好。 萨仁不懂那些词汇,就记住了林雪君说能治。 她回家后自己坐在床上想起这事儿,还不自觉抹了好半天眼泪,悔恨去年林雪君不在大队,没有人救她辛辛苦苦喂养的好马驹。 她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马驹死之前疼得踢蹬磨牙,眼睛里流出大滴大滴的眼泪,她只能干看着,啥也做不了…… 阿木古楞见大家又聊起来不理他,一步上前更大声地据理力争起来: “我要一起去转场。” 林雪君敲门走进来时,阿木古楞正虎着脸大声跟大队长争执。 她站在门口看看阿木古楞,又看看屋里围着的大人们,一时也没急着往里走。 阿木古楞原本正梗着脖子与脾气同样火爆的大队长吵架,忽见林雪君走进来,一下便哑了火。 他涨红的脸刷地转白,咬着牙气得像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继续骂人。 大队长可不管他的小心思,见他不吭声了正好,噼里啪啦又将阿木古楞批评了一通。 学文化课是正事也是大事,这一代牧民想过好生活,需要科学放牧科学养殖,都得好好学习。 林雪君听完大队长的话,才明白过来他们一老一小在吵什么。 垂眸沉思几许,她微微一笑道:“大队长,我觉得阿木古楞跟着我一起转场也不是不行,路上我可以继续跟庄珠扎布老阿爸学蒙语,用学来的蒙语教阿木古楞语文和算术,我还能教他些基础的兽医知识。之前我给羊打针,阿木古楞看了两天就学会了,连怎么找血管都知道。我说过一次的中药药效,隔好几天问他,他还能记住……说不定再教一年,咱们大队能有我和他,两个兽医卫生员呢。” “。”大队长反驳的话原本都到嗓子眼了,忽然听到‘两个兽医卫生员’,这可能性震得他眼睛发绿。 别的大队一个兽医卫生员就难找,他们大队能有俩? 那也太美好了吧! 这……这谁能拒绝得了啊。 “那行吧。”他终于泄了气,松了口。 阿木古楞转白的脸色又变得通红,他低呼一声,举起右手朝林雪君拍去。 林雪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匆忙举起右手去迎他的拍击。两个巴掌相撞,她被拍得倒退了一步。 这少年个子不高,劲儿倒不小。 “我路上一定把林雪君同志照顾好。”阿木古楞挺起还不甚宽阔的胸膛,昂头保证。 林雪君听得有些疑惑,怎么就成了肩负照顾她的任务了?她有啥需要被照顾的啊? “林同志,等你从春牧场回来,大队给你涨工资。”大队长将烟袋倒扣了往木桌上敲击两下,目光扫过屋里众人后,点头向林雪君承诺道。 “真……真的吗?”林雪君有些蒙,她来这里找大队长就是想跟他谈转场的事儿,路上还脑补了一肚子的腹稿,准备好好给大队长提提建议的,比如—— ‘出发前准备好酒精、破布等,如果牲畜出现倒卧不跟队的状况,她有奇招。’‘路上要带的中药有哪些,各带多少,以备不时之需。’‘转场路上哪些事一定要对牲畜做,哪些事一定不能让牲畜做,可以提醒每一个转场的牧民记住要诀。’等等, 怎么……还啥都没说呢,对方就已经要给她涨工资了? 挠挠脸,她不解地环伺其他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 …… 转场大会的后半程,林雪君加入进来,以保护牲畜的兽医卫生员身份,与其他会参与转场的人沟通了许多安排。 大队长也将他们商量好的事跟她讲了几件,大家一一领会后,便散会各自去做准备。 林雪君跟阿木古楞并肩折返,谢过他帮她们准备的柴和白雪。 阿木古楞不好意思被谢,低头听了几句,居然就拔足跑了。 林雪君眼睁睁看着他翻过不知道谁家的院子,穿近道眨眼消失不见。 真是哭笑不得。 回到大瓦房,林雪君立即去检查小狗糖豆的状况,见它病症没有恶化,总算舒了一口气。 药不能停,还得继续巩固和治疗,不然病根未除,一停药病状又会出现,还可能加剧病症。 “神经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了,不需要再针灸。我调改一下药量,你来煎药。”林雪君走去桌边开好单子后交给衣秀玉。 “没问题。”衣秀玉乖乖牌地站在林老师身边,像等首长指示的兵蛋子。 房间内只有钢笔书写的声音,原本很宁静,窗口处却忽然响起好大一声牛叫: “哞!” “???” “?” 林雪君和衣秀玉齐齐抬头,不解地看向窗口。 便见一个牛头正隔着窗玻璃与她们大眼瞪小眼,见她们一脸傻样,还不满地甩了甩脑袋,仰起头又很大声地哞哞叫。 大队的牛都在棚圈里,怎么会出现在她们院子? 快速书写好药方交给衣秀玉,林雪君戴上帽子推开瓦房门。 一头大牛被拴在窗下,它身后还跟着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牛犊子。 这不是她接生的第一对母子嘛。 林雪君朝它们走过去,母牛转头看她一眼,便又好奇地往窗户里望。 小牛犊认得林雪君,绕过母亲后蹭到林雪君脚边,仰起头追着林雪君的手舔。 “可能有点缺稀有元素。”林雪君摸摸小牛毛茸茸的脑袋,准备回去抓一小把盐给母牛吃。 可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这牛怎么来她这儿的? 走到院门口张望,忽见乌力吉大哥背后背着一大捆、怀里抱着一大捆、拽着的爬犁上叠着两大捆,超多草料,大步流星地竟是朝着她这来了。 走到近前,乌力吉绕过她,二话不说将草料堆在院子篱笆下方,整整齐齐还能挡风。 “转场不方便带着,给你养。”乌力吉说罢,不等林雪君回应,转身折回去继续搬草料。 林雪君追出去想具体问问,另一边赵得胜又牵来两头牛,也是她接生的。 小牛犊子远远看见她,就尥着蹶子朝她跑了过来,像条个头过大的狗。虎头虎脑的,哞哞乱叫,跑到林雪君身边绕着她转圈圈,也像另一头小牛一样舔她的手。 “给你送牛来了。”赵得胜说着便把牛往她院子里牵。 “哎?”林雪君惊大眼睛。 “你等着,我回去把草料也给你搬点过来。”赵得胜拴好牛也像乌力吉般折向自己家。 林雪君再忍不住,拉住赵得胜忙问了个一清二楚。 “居然没给你讲啊,哈哈哈,我们都给忘了。”赵得胜拍着脑门,哈哈大笑,“你养着吧,牛奶先可着你自己喝,喝不动的再往仓库里送,大队长说了,得让兽医卫生员吃好吃饱。” 望着赵得胜佝偻着腰、揣着手渐渐走远的侧影,林雪君回头看向院子里与她对望的四头牛。 “哞哞哞……” “哞~” “哞哞……” 瓦房里的两头羊听到了牛叫声也跟着凑热闹,隔着墙将咩叫传出: “咩咩咩……” “咩~~~” 仔细去听,好像还有小奶狗的吭叽声。 林雪君挠头,忽然之间,她们的女知青小院变得好热闹哇。 而且赵得胜大叔和乌力吉大哥来送牛后,也让她尽情喝牛奶,现在她又有羊奶又有牛奶…… 怎么觉得,她像院子里的四头牛和两头羊一样,成了需要被喂养的动物呢? 耳边忽然热乎乎的,转头便对上乌力吉大哥家的母牛巴雅尔的大牛眼。 它把鼻子凑到林雪君耳侧,噗噗地喷热气儿,蹭了蹭她面颊后,居然将下巴搭在了她肩膀上。 好重一颗牛头。 林雪君肩膀被压得下沉,手伸到牛头侧,终于没有推开它,而是在它脸侧的卷毛上用力搓抓了两把。 母牛低低地哞了两声,仿佛撒娇一般。 林雪君喉咙里忽然逸出一串笑,没有人在讲笑话,却还是笑个不停。 她歪了脑袋也去蹭牛头,一牛一人站在瓦房檐下,莫名其妙地腻呼起来。 “哞哞哞~”两只小牛也过来凑热闹,拱左拱右,竟将林雪君环困在了墙根牛粪堆前。 两步外还有一只母牛,一边啃草一边围观,时不时幸灾乐祸地甩甩尾巴,仰头哞两声。 寂寞的寒冬,热闹的女知青小院。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林雪君被三只牛壁咚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转场】 草原很大很大,许多春牧场距离冬牧场之间都有四五十公里,远的200多公里,最远可走900公里,跨5个乡不止去转场。 因为牛羊如果在一个牧场一年四季地吃草,草一直被吃掉,恢复不过来,就会沙化,所以草原民族要游牧,这个草场吃一季,就要换一片草场吃草。 同时因为气候的原因,也需要转场,比如夏天热,就要往北走,去凉快一些、河水资源丰富的地方。冬天冷,就要带着牛羊往避风、温暖的地方走。 游牧期间,牧民会隔一段时间带着牲畜搬一次家,随着季节、天气、河水、草场情况等的变化不断迁徙。 本书中的第七生产队冬牧场因为靠山面草原,环境优渥,所以作为驻地建设了固定村落。这里临山也有砍伐业务,留在驻地的社员也将承担种植等放牧以外的劳作任务。 到冬天时,出去游牧一个春夏秋的牧民和牲畜们,又会回到这个冬驻地了。 【而林雪君常驻的地方是冬驻地,会根据各种状况,去到需要她的地方行医。这次跟着塔米尔他们来春牧场,就是为了接春犊。现在牛犊子都出生了,她也该回去了。】 (每次选择哪片草原做春牧场、夏牧场的人是努图克沁(最了解草原的人))
第35章 语言的天才【2合1】 牧区宣传大使,即将上线。 月上樟子松枝头。 女知青瓦房的烟囱中先有含了中药味的炊烟, 接着又开始一大团一大团地炊烟不断。 那些烟气,将后山枝头上的落雪都熏化了,有小松鼠循着暖气奔来, 或站在靠近瓦房的枝头, 或坐在房檐顶,大眼睛贼兮兮地四望,防备着黑暗中的危险。 屋内,林雪君喝掉属于自己的一小碗牛奶,之后便在灶边布置出了个衣挂、水盆架子等作为支撑, 旧布搭围出的私密空间。 大木盆放在地上, 边上摆个小马扎, 手巾、肥皂等准备齐全, 林雪君便跑到灶边去端热水壶和暖瓶。 水壶里的水倒入雪盆中, 里面堆着的白雪被热水融化,很快便兑出满满一盆热水。 热水中沸卷起几根松针, 再看,又会发现小松鼠的口粮:饱果的松塔、带皮的榛子,全被煮在沸腾的雪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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