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不吃屎,只吃肉啊?”林雪君对着小狼崽,笑嘻嘻地跟它聊了起来。 “嗷呜呜……”小狼崽扎着被绑板的左前腿,不满意地扭了扭肥嘟嘟的屁股。 “哈哈,那来亲亲。”她另一手束住小狼的嘴巴,用自己鼻子拱了下小狼湿润的黑鼻子。 小狼崽的屁股扭得更厉害了,大概是害怕她忽然张嘴把它吃掉吧。 哈哈笑笑,她又将小狼塞回怀里。 伸手拢顺了黑马苏木的马鬃,一边骑着它朝着胡其图阿爸的新家晃悠,一边用苏木的马鬃编起小辫子。 在队伍赶到胡其图阿爸新扎起的大蒙古包时,苏木耳后的马鬃都被编成了细细的小编,昂着头唏律律嘶鸣时,威风凛凛。 苏木,整个春牧场最靓的崽。 骄傲,四腿跺地,转圈圈。 看见乐玛阿妈后,林雪君欢喜地跳下马,快跑两步赶过去接过阿妈递来的茶碗,仰头咕咚咕咚喝尽,身体瞬间暖起来,连快没知觉的脚趾都酥酥麻麻地热乎了。 “乐玛阿妈,我们又添了一头小公牛!头这么大,脑袋这么圆!”她将茶碗递还给乐玛阿妈,被乐玛阿妈挽着钻进新毡包。 刚燃起来没多久的炉灶还没将大毡包完全烘热,可一进来还是被暖得打激灵。 林雪君被乐玛阿妈安顿在炉子边,又被塞了一碗热茶。 “母牛呢?我去挤点牛奶,给你煮奶茶!”乐玛阿妈见她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了,扭着腰便朝毡包外走去。 “母牛在畜群最后呢,阿妈你也歇会儿吧,坐一坐,坐一坐啊……”林雪君捧着热茶,抬头喊阿妈。 乐玛阿妈却只回头朝她憨憨笑笑,推开木门,拉开毡帘,又出去忙活了。 一时间,这大毡包里只剩下林雪君一人。 她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热茶,仰起头看看近10米高的尖顶,忽然长舒一口气。 漫长的赶畜转场路终于走完了,在临莫尔格勒河的春牧场上,随季节迁徙的牧民们再次安顿下来,开启了新一季的繁衍生息。 …… 在草原上呼色赫公社第七大队第二批转场队伍落定春牧场,扎包拉棚,安顿好所有牲畜和所有人时,遥远首都机关单位办公室里的林父收到了林雪君的又一封信。 不似之前那般字里行间充斥求救的哭诉,一心只求父母快将她调回北京。 这封信里女儿的语气平和许多,她描绘了自己在大队里的生活。一改之前的风格,女儿好像忽然长大了,变得报喜不报忧。语句里只有大队社员们多么多么热情善良,一起来的知青同志们多么互助友爱,工作虽累却都能驾驭,爸妈不用担心,如果可以,请多寄些兽医方面的书籍和草原相关的书籍吧…… 林父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办法,可是现在只有从城里往外送的知青,哪有从外面往回调的。 而且全国都在响应领袖的号召,林老爷子听说孙女林雪君居然哭着喊着嫌苦,还没到大队就想回来,恨铁不成钢,在家里气得把拐杖敲得邦邦响。 林父走动无果,家里老爷子又不同意,正为难间,怎么也没想到会忽然收到女儿表示在大队呆得挺好,不用他救她回北京的信。 带着信回家后,他将这封信交到老爷子手里。老头子读过信,终于点了头,“小梅这个样子这才像我的孙女。” 林雪君小时候一直叫林梅,家人都习惯叫她小名‘小梅’。 林父随着老爷子笑了笑,可心里其实不仅没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最新这封信的字迹,比前面几封的都迟滞,虽然能看出书写者在尽力将字写好,但还是能看出生疏和扭曲。 林父拇指搓着信纸,想象着女儿在边疆冻得手上起疮,裂得一条条血口子,忍着疼痛握着笔,一笔一划竭力将横写平、竖写直。 眼眶都红了。 太不容易了,太苦了,孩子太苦了,也……也太坚强了! 他一拍大腿,当即对老爷子道:“等小梅她哥从队伍回来,让他带着钱和吃的穿的,亲自去一趟呼伦贝尔吧!”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林父:心疼。 林雪君:啊?我手没起冻疮,我,我就是写字丑,怕被看出来,努力临摹前身的字迹,临得不太好而已…… ……
第49章 苏联手电筒 像半藏在洞穴中的旱獭,在仰望自由飞翔的鹰。 新下生的小牛犊被抱进毡包里, 放在炉灶边取暖。 林雪君将小狼崽沃勒也放在路灶边,之后赶出去为刚生崽的母牛检查身体状况,好在生产后虽然又奔波了一段路才抵达这里, 但母牛精神状况等都还不错。 母牛掉落的胎衣被胡其图阿爸在林雪君的授意下剁碎了喂给母牛, 林雪君怕母牛产后体虚受凉,会出现肠胃等问题,又拿烘过的布料帮母牛擦身,之后伸手进牛水门做子宫检查,并投洒了些土霉素, 这才放心。 动物的身体素质是强, 母牛如此折腾一通, 该吃吃该喝喝, 甩着尾巴好像没事儿一样。 整个母牛群就它一头卸了货, 身子轻,摇头晃脑地穿梭在肚子沉甸甸的笨重母牛间, 时不时仰头哞两声,莫名有种炫耀般的得意劲儿。 林雪君跟着忙活完回毡包,发现小狼崽沃勒正啃小牛犊的蹄子磨牙呢, 咬下来的蹄子屑全当补钙了, 通通吃掉。 林雪君拎着沃勒后颈将之丢在一边,小牛犊见她过来, 挣扎着站起身,像认识她一般拿脑袋顶蹭她的裤子,奶呼呼地哞叫。 晚上大家都住在了胡其图阿爸家的毡包里,乐玛阿妈挤了一筒牛奶, 煮了浓浓的奶茶, 搭配之前吃剩下的黄羊肉, 又从箱底掏出些白面馒头和奶豆腐,一群人坐在毡包里,围着炉灶饱餐一顿。 塔米尔在毡包外几米一个木桩子,缠绳围栏,做了个简易的棚圈,把牲畜们圈围进来,几条蒙獒夜里睡在外面看家,一群早就疲透了的人终于睡了个安心觉。 第二天一早,胡其图阿爸架起水槽,给所有母牛温水喝,之后便解开了棚圈一侧的拉绳。 母牛们自己溜达着出圈,散开去寻草吃。牛很聪明,也认家,它们知道家里安全、有水喝,白天自己出去吃草遛弯,天黑前会自己找路回家。 现在边疆四处都设军营,马贼流氓难以生存,牧民们也愈发安心。就算谁家牛走丢了,过几天也能从其他大队棚圈里找到,或者被其他大队的人送回来。 除非要往远处放牛,或担心有狼,不然大家都不跟牧,只让母牛们在家附近自己放自己。 庄珠扎布老人为胡其图和乌力吉两户选的扎包地点在莫尔格勒河北边,牛从棚圈出去往南,会被莫尔格勒河拦截,往北会跑到苏伦大妈扎包的马场,不小心跑到西边去了,会被那里设的一处军营士兵赶回来,往东一直走就到他们第七大队或者隔壁的第八大队驻地,总之丢不了。 胡其图阿爸一头一头的数母牛,待数出半数,便又封上棚圈,圈里剩下的牛是要被乌力吉领走的。 早饭过后,乌力吉便清点了自己的家当,重新放上驼背,带着妻子阿如温查斯、女儿琪琪格、3岁的小儿子托雷、林雪君及阿木古楞,赶着他们负责的畜群,往西北七八公里的地方去扎包。 塔米尔骑着马送了一段,林雪君不断回头朝他摆手,反复地喊“回去吧。”“回去吧~”。 在这片草原上,人和人的物理距离是无比遥远的,大家追着牛羊奔走,有时回头,会发现原本就在身边的朋友已不知丢在哪里了。 塔米尔背着光,孤零零的影子连着身下的红鬃马。 马儿的影子不时踢踏,他的影子却是静默的。 他目送林雪君随队离开。 就像半藏在洞穴中的旱獭,在仰望自由飞翔的鹰。 …… 近1个小时后,一分为半的队伍终于抵达了扎包的挡风凹地。 女主人阿如嫂子卸下马鞍,将之放在一个平坦处,那里便被定为摆放床铺的地方。 男主人乌力吉插下标桩,这里变成了放炉灶垫脚石的地方。 草原人信仰火焰,炉灶下的三块垫脚石是他们的平安物,每次搬迁都会携带一块。落定时,翻出来仍做新家的垫脚石。 这是火焰的传承,也是安居乐业美好生活的延续。 林雪君的小毡包就搭建在乌力吉家大毡包边上,里面放两张小床,一张属于林雪君,一张属于阿木古楞。 毡包搭好后,乌力吉爬上凹地后的沙坡,那里高,望得远,捏起单筒望远镜,四周悠荡的所有牲畜画面都可尽收眼底。 远处河流边有一片小树林,显示着这边多年来都是地下河经流地,只有这样,才能将风和鸟带来的树种滋养成林。 是个宝地。 原本乌力吉还有些遗憾,人家胡其图阿爸家还没扎包,就有小牛犊降生,多祥和的征兆,还有牛奶喝。 结果没羡慕过24小时,隔日晨才解开棚圈的绳,就看到一头母牛带着个小牛犊子慢悠悠往外溜达。 比胡其图阿爸家的头胎牛还省心,都没惊动人,自己生出来了。 就是牛犊的脑袋有点肿,眼睛鼓着,鼻子嘴和舌头都是紫的。 乌力吉忙牵着小牛犊子去喊林雪君,毡包帘子打开,林雪君从被窝里爬出来,蓬头垢面地给小牛犊做检查。 “没事,就是母牛生的时候有点费劲,给犊子憋着了,它自己缓缓就好了。一会儿你给它灌一点点土霉素糖粉,就咱们之前喂羊羔吃的那么多就够。” “好。”乌力吉笑着转身,又回头傻傻地问:“是给母牛吃土霉素糖粉,还是给小牛吃啊?” “小牛。”林雪君裹着被子,送别了乌力吉大哥,又钻回被窝,难得地睡了个回笼觉。 这天早上,他们都喝上了香淳的热牛奶。 裹着毯子坐在木椅上晒太阳,望着远处被阳光照晒的白雪闪烁层层晶莹光纱,林雪君忍不住感慨: 不用赶路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这可能就是‘旅游’的意义吧,让人知道,哪儿都没有‘家’好。 有了冰原上迎着风雪、赶着畜群迁徙的经历,什么日子都显得安稳舒适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雪君骑着苏木在胡其图阿爸家和乌力吉大哥家两头跑,哪里有需要,她就去哪里,像个最称职的螺丝钉。 空闲时的所有活,大家都不让她干,她就拉着琪琪格、托雷和胡其图阿爸家8岁的儿子纳森陪阿木古楞一起学习汉语和数学。 这天帮胡其图阿爸放的母牛接生后已经是晚上了,草原的夜里阴天时,四野茫茫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动物本能的恐惧发作,走在路上人都是发抖的。 林雪君和阿木古楞赶出去一小段路,就觉得害怕的不行,又折回去想跟胡其图阿爸借个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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