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如此之快,年淳雅叹为观止,觑了眼四爷如常的神情,也学着怀恪一般笑着,“是啊,怀恪郡主知道妾身喜欢看戏,正彩衣娱亲呢。” 彩衣娱亲? 弯着腰,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苏培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年侧福晋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放在寻常,彩衣娱亲也是个夸人孝顺的好词,奈何从年侧福晋嘴里说出来,透着一股浓浓的讽刺,讽刺怀恪郡主是个戏子。 怀恪郡主掐着手心,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眼眶微红,一脸的委屈:“阿玛……” 年淳雅有样学样,甚至仗着身份不同,直接上手抱着四爷的胳膊,比怀恪郡主更委屈的神情里多了分柔弱:“爷,妾身是说错话了吗?怎么怀恪郡主像是不高兴?” 两人纷纷看着四爷,就等着看四爷会帮谁。 四爷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突然就后悔这个时候出来了,他应该等着她们进去再出现的。 见四爷为难,这个时候身为四爷的贴身总管就得为四爷解决麻烦。 苏培盛顶着快要凝滞的空气,干笑了两声:“爷,时候不早,福晋已经在等着了,您看是不是先进去再说话?” 四爷嗯了一声,向苏培盛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都进去吧,莫要让福晋久等。” 关于之前年淳雅和怀恪郡主的矛盾,四爷是提也不提。 看着四爷进去的背影,年淳雅暗自咬了咬牙,还真是一个也不帮。 乌拉那拉氏对于正院外发生的事只做不知,更别说谴人去问,见四爷领着人进来,还很是惊讶道:“两位妹妹和怀恪怎会同爷一起来?” 四爷的眸光在乌拉那拉氏的脸上划过,淡淡道:“在正院外面碰上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乌拉那拉氏的心跳停了一下。 钮祜禄氏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笑着开口:“爷可算来了,弘历弘昼都饿了呢。” 正在啃点心的弘昼听到自己被点了名,茫然的抬起头看了钮祜禄氏一眼,又重新低头继续啃点心大业。 弘历则是羞涩的笑了下。 乌拉那拉氏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爷,花厅那边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在正院东边有一处花厅,花厅地方挺大,寻常府里的家宴都是设在这里。 花厅里一共摆了三桌,主桌往常都是四爷,福晋,以及两位侧福晋和地位特殊的宋氏的位置,不过今日却有所不同。 因为今日能看见四爷,再加上宋氏的劝说,所以一直闭门养胎的郭氏也来了。 乌拉那拉氏叫住正欲往格格那桌去坐的郭氏:“你怀着身孕,便坐主桌吧。” 主桌意义不同,宋氏能坐,是因为她资历最深,可除了宋氏之外,格格中,任谁也不曾有此殊荣。 郭氏对此并不知道,她只看到了宋氏也在主桌坐着,所以受宠若惊的道了谢,扶着巧芸的手就坐到了宋氏身旁,另一边则是李侧福晋。 李侧福晋看着郭氏小心翼翼挺腰抚肚的模样,轻撇了撇嘴,装模做样。 猛地听乌拉那拉氏提起郭氏,四爷这才想起来,好似自郭氏查出有孕后,他一次也没去云澜苑看过她。 到底是给他孕育孩子的女人,四爷并不吝啬一句关切:“身子可还好?” 郭氏羞赧的看了四爷一眼,“多谢爷关心,奴婢的身子好多了,早已不用再喝安胎药了。” 她有意无意的咬紧了安胎药三个字,仿佛是在提醒着什么。 另一桌的乌雅氏咬牙搅着帕子,硬是挤出一个笑容:“郭妹妹的身子好了便好,养好了身子,也好为爷生个像怀恪郡主一般聪慧孝顺的格格。” 这话听着是在夸怀恪郡主,可怀恪郡主却不吃这一套,她巴不得阿玛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独一无二才配得上她。 怀恪脸色有点不好,弘昼下意识的往弘历身边靠了靠,自以为很小声的说:“四哥,二姐姐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 是不是又要骂我们了? 对弘昼极为了解的弘历,忙伸手捂住弘昼的嘴,没让他把话给说全了。 四爷顺着弘昼的话往他们那桌看了一眼,以为怀恪累了,正好菜也都上齐了,四爷率先拿起筷子:“用膳吧。” 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家宴在用膳时是没人说话的,唯一能听到的声音除了花厅外的微风吹过花草树木的哗哗声,就只余下碗碟轻微碰撞的清脆声。 两刻钟后,四爷率先停下筷子,余下的人也陆陆续续放下,不等有人说话,四爷就直接起身:“都回去吧,怀恪明日来书房一趟。” 话落,人已经出了花厅。 看着四爷离开的如此之快,年淳雅有道理怀疑四爷是不想听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其实她也不乐意听。 于是在四爷离开后,年淳雅朝福晋行了个礼,紧跟着走了。 这顿饭吃的,都要消化不良了。 回去洗漱了一番,金风拿了干的巾帛一点点的擦拭着年淳雅的青丝,玉露在旁回禀道:“奴婢在您走后避着人去搜了小六子的房间,什么也没发现。” 小六子是和雅园的另外两个太监住一间屋子的,为了以防万一,玉露把三个人的床铺柜子什么的一起搜了。 屋子里除了有些主子赏赐的碎银子,不该有的东西一样没有。 越是这样,玉露才越是觉得可疑:“既然搜不出来什么,那还是得盯紧了他才是。” 年淳雅挑了下眉,好奇的问:“玉露,你为何宁愿怀疑小六子,也不会去怀疑宋格格?也有可能是宋格格在挑拨离间。” “因为宋格格没有必要这样做,她若是在挑拨离间,对她有什么好处?” 玉露一脸“你看我像是蠢人吗”的表情,成功的逗笑了年淳雅。 金风停下动作,又换了个干巾帛:“侧福晋可是有什么想法?” 年淳雅唔了下:“想法嘛,是有的,按照常理来推断,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宋氏说了谎,但目的是什么,她尚且不清楚。 第二种是宋氏没说谎,她能准确的说到小六子身上,必定是小六子做了什么被她或是她的人看到了,但具体的又不知道,于是拿了一个模糊不清的消息来卖人情。 至于小六子做了什么,根据她看了多年的宫斗剧经验来看,怕是最有可能的,就是跟郭氏有关。 谁让目前郭氏的肚子最珍贵,最大的可能就是要拿郭氏的肚子来陷害她。 有理有据的分析下来,金风玉露皆是一脸惊叹。 侧福晋何时变得这般聪慧了? 二人眼里的情绪太过明显,年淳雅顿时炸毛了:“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金风手一顿,继续擦着手里的青丝,玉露尴尬的笑了笑:“是……敬佩,对,敬佩。” “哼。” 年淳雅扬了扬头,一脸的傲娇。 金风眼里蕴了两分笑意,倒是难得见侧福晋如此孩子气的模样。 ——— 六月底的天,说变就变,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就零星的下起了绵绵细雨。 前院书房,怀恪已经在四爷的桌案前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四爷除了一开始的那句叫起外,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只一心扑在公务上,处理了一份又一份的信函和折子。 刚开始等着的时候,怀恪心情轻松,还能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盯着不远处的绿地粉彩描金镂空莲花纹的香炉,看着从里面飘出的缕缕白烟,渐渐地出了神。 再回过神来,是被自己逐渐发麻泛酸的腿脚给提醒的。 怀恪这才发现,四爷已经晾了她一个时辰了。 她咬了咬唇,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腿脚越来越僵,怀恪忍不住悄悄的动了下,谁知花盆底一个不稳,人顿时摔在了地上。 惊呼声引来了四爷的目光。 四爷皱了皱眉,并未叫人进来扶她,“知道为什么罚你站在这里吗?” 他的语气是怀恪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冷漠,冷漠的就像她好似只是个陌生人。 怀恪的眼泪顿时从眼眶夺眶而出,极为汹涌:“阿玛……” 每每她做错了事,总是会故作委屈的喊一声阿玛,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流泪。 然后阿玛就会不自觉的软下态度,纵容她一次又一次。 怀恪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自己找的那些明面上的理由都很牵强,可她仍然不管不顾,凭的就是这份纵容。 四爷眉心的褶皱加深了些许,语气很重:“茉奇雅。” 茉奇雅是怀恪的名字,而怀恪是康熙册封她为多罗格格时的封号。 从有封号的那一日起,四爷就再也没有叫过怀恪的名字。 此时这一叫,说明四爷是真的生气了。 怀恪身子一僵,也不敢在耍什么小心思,缓缓的变成跪着的姿势,低头看着地上的青石砖纹路,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砸:“女儿知错。” “错哪儿了?” “女儿错在,不该因一时之气,令那通房小产,更不该对嫡额娘不敬。” “你既知道,为何明知故犯?你的孝道哪儿去了?” 通房小产,在四爷眼中不值一提,若单单为此,四爷甚至都不会叫怀恪来书房。 他如此生气,是因为怀恪做事太过意气,根本就不懂得体面二字该怎么写。 怀恪脸色煞白,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阿玛会指责她不孝。 好在四爷自有分寸,书房附近苏培盛在守着,没有奴才靠近,他的话也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针针见血的质问,怀恪无法辩解,也不敢再辩解,只能深深的埋下头:“女儿知错。” 四爷的语气里尽是无奈:“知错容易,重要的是不可再犯。” 女儿不比儿子,儿子犯了错,他可以罚跪打板子,女儿犯了错,仔细想想,除了抄书别无他法。 “你住在府里这段日子,把孝经抄写百遍。” 说完,四爷扬声喊了苏培盛进来:“带郡主去旁边收拾一番,再送郡主回去。” 苏培盛应下,尽量不去看怀恪郡主那狼狈的模样,扶着怀恪郡主去了侧间。 外面绵绵的雨还在下着,一出来,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怀恪回头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吸了吸鼻子道:“苏公公,阿玛是不是不会再疼我了?” “哎呦郡主,怎么会呢,主子爷只是一时生气,气过了也就好了。” “是我做错了,阿玛生我的气是应该的,只求阿玛不要因为我气坏了身子。” 屋里,四爷把怀恪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如何想的,谁也不知。 苏培盛把怀恪郡主送回院子后,回到书房复命时,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爷,奴才已经把郡主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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