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数人从牛车上跳下,自车底摸出长剑,将不明所以的人团团围住,剑指喉咙。 “豪你这是做什么?” 山上,褚哲不禁直起身子,被秦歧玉按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豪背着双手,示意拿刀的人,将这些人都捆起来,这才发话:“褚商即将易主,难不成你们真想跟着褚时英那小丫头混?” “呸!”不知是谁吐掉了嘴里的破布,大骂道,“我们都是褚家人,豪你这是背主!” “背主?”豪怒道,“我们在他们褚家眼里算什么?这么多年,褚家连个姓都不愿意赐下,我们风吹雨打走商路,他们在郸阳城里享福!” “人家是主家……唔唔……” 豪亲自将破布塞回那人嘴里,同他们道:“如今我们已经出了郸阳城,你们就算想找人来救你们都不会有人来的。” “现下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不跟着我一起投靠李公,我们日后吃香的喝辣的,要不,命丧在此,你们选吧。” 说着,他将长剑扔在被捆之人面前,让他们选。 有人唔唔出声,豪示意自己人扔掉他嘴里的布,听他问道:“李公是何人?” 这人山上被气得发抖的褚哲也想知道。 豪朝天上拱了拱手,“李公,李嗣远,也是郸阳城一大豪商,你们应有所耳闻。” “你们也不用怕,我们今日走后,再不会回郑国,李公将带着我们去吕国,为我们安置家眷,送我们房产土地,美好的未来在向我们招手!” “只要你们同意,我便带你们去见李公,李公就在前面不远处!” 是的,李嗣远藏身于前方二里地,就等豪安抚完商队的人,直接收复褚商。 褚哲指着大言不惭的豪,示意褚时英,你带这么多人,赶紧下去抓他们啊! 褚时英轻声道:“伯父,不急,我们总要知道,有多少人想出卖褚商,又有多少人是忠心耿耿的。” 她话落,下面的形势又发生了反转,有人喊道:“鸟!老子跟你们拼了,要不是主公给了老子一口吃的,老子十多年前就死了,老子生是褚商的人,死是褚商的鬼。” 那人猛地站起,一脚踹翻控制住他的人,抢了对方的剑割断绳子,回身又将同伴身上的绳子砍断,直接和他们厮杀起来。 有人带头,商队里被捆起来的人,纷纷勇猛了起来,笑话,他们走商这么多年,是被吓大的么,知道商路上都有什么危险吗? 天灾就不说了,还会遇见猛兽、拦路的人祸、吃人的蛮夷,他们全都挺过来了,此时豪区区钳制算得了什么。 有人奋起反抗、有人浑水摸鱼、有人互相协助,在山上看得一清二楚。 褚哲被他们的英勇身姿感动的一塌糊涂,连连直呼自己眼瞎,褚时英看着下面人群中最勇猛的人,眼角频频抽搐。 那率先站起反抗的人,不是顺叔的儿子健又是谁?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褚时英站起,跺了跺蹲麻的腿,喝道:“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杀!” “呕嗷嗷!”一群人叫着号的往山下冲,褚时英则一左一右被秦歧玉和褚哲拽住了胳膊。 杀什么杀,她会功夫还是怎么的。 秦歧玉一双眼勾着她,轻笑:“时英,你要去哪?” 褚哲瞪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就她这小身板,冲下去都是送菜的。 W.F 行吧,褚时英消停下来,她这不是前世号令军队号令惯了么,下意识就要同郑国士兵共存亡了。 山上的人一冲下去,局势顿时一边倒。 从豪到最开始拿剑那些背主之人以及被豪煽动打算投靠李嗣远的人,纷纷被绑了起来,就扔在最开始他绑人的地方。 豪看着健,目眦欲裂,“是你!” 健甩了下铁剑上的血,嗤笑,“不光是我。” “还有我!”这回,褚哲终于能出声了,他从山上走下来,眼中的失望深深刺痛了豪。 豪在地上扭动,“主公,我为主公鞍前马后,可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得到,就连姓氏都不曾赐予我,我转投明主,我没错!” 这个时代,庶民、奴仆是没有姓氏的,只有豪绅贵族方才有姓。 褚时英被秦歧玉背着从山上下来,刚落地就听豪的不悔之言,别人不知道,她多活一世却是知道实情的。 不禁替褚哲说了一句:“你怎知伯父不给你赐姓,你这趟商线走回来,日后便是褚豪了,你若不信,问问伯父,你的身份牌,他可有给你做?” 豪不敢置信,看向褚哲,褚哲从袖中摸出一块木牌扔到豪的身前,无力地闭上了眸子。 “啊啊啊!”豪看着地面上刻画着“褚豪”二字的身份牌大叫出声。 健嫌太过吵闹,直接将他的嘴堵死,把那身份牌撅了。 豪瞪圆了眸子,“唔!唔!” 没人在理会他了,褚哲心焦于这批货物,主动道:“查货,看看可有缺东西,便让健来查吧。” 健是褚时英的人,褚时英挑眉,冲健颔首,示意他去,健便带了几个他领着偷偷进商队的人,一块清点货物了。 原本这批货物有清单,但谁都知道那清单做不得数,健便重新做了一个。 行商的牛车与普通的牛车不同,每辆都用铁皮包轮,棕色牛皮将货物盖得严严实实,需解下捆绑的粗绳,拿下牛皮,方得见内里货物。 每一辆牛车都重到停这么一会儿功夫,车轮就陷下去半分的地步。 健正拿着笔在竹简上记录,待手下人掀开牛车上的粮食,露出下面藏匿的箱子,稳重的他都不禁来了一声,“嚯!” 只见那箱子里,铺满了黄金,瞧着得有个百来斤的模样。 这样装着黄金的箱子,每一辆牛车上都有,这便约有十万金,而褚商从成立到现在,也就累金三十万。 褚哲这一下转移资产,便拿了褚商三分之一的活金。 另外牛车上还有布帛、丝绸、粮食、玉石等等不一而足,都说货分五种,这些明显就是精品,都是褚商主做的营生。 也怪不得前世豪背主,让褚商元气大伤。 褚时英只是默默听着健的禀告,没有出言嘲讽,褚哲也没说什么,他能主动让健去查货,就代表他让褚时英知晓,他已后悔。 两人默契的没有挑明,这次商队行商,就是为了褚哲转移资产,给褚哲留了面子。 在清点完货物后,便将牛皮重新套上,返回郸阳城。 至于豪等一众背主之人,自是被抄家后逐出褚商,永生不得归,甚至若不是褚哲心软了,他们连命都得留下。 而还在等豪送货物和金子的李嗣远,自是只能苦等但等不到,等他回郸阳城打听的时候,便听说他们都被逐出褚商的事,自然知道计谋败露,甚是可惜。 待豪领着人投靠他时,更是让奴仆棍棒将他们打走。 没有利益,谁会收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豪等人转瞬间就落寞了。 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理顺后,已是几日之后,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打下,褚时英将自己藏在大氅里打了个喷嚏。 秦歧玉体贴地拿出手帕为她擦鼻子,半点不嫌弃的将手帕又收了袖子里。 褚时英吸了吸鼻子,十分想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她的好伯父,为何要夜晚相约,约就约吧,还要在院子里对月饮酒,也忒冷了。 许是看出她所想,褚哲道:“为父……伯父白日还有工作。” 是了,褚哲可不是个商人,人家在郑国是有官位的,也正是因为没将全部心思放在褚商上,才会被豪钻了空子。 他略带怅然地干了一碗酒,很是落寞地交给了褚时英一串钥匙,这是褚商的账房钥匙。 “今日,我便将褚商交付给你了,”他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都有碎发掉出,叹了口气自嘲的说,“可能,我真没有行商的天赋。” 褚时英接过钥匙,在这场争夺褚商的“战役”中,她大获全胜。 她看着这个一心为褚家着想的人,说道:“伯父,你要相信,我也是为了褚家,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 褚哲深深地看了一眼褚时英,又看了一眼她即将要嫁的秦歧玉,“好!”
第三十四章 嫁妆都给你 拿到钥匙,褚商正式易主,褚时英却没上任,也没给各商铺掌柜开会。 前段日子豪背主之事闹得人心惶惶,褚时英还没有任何动作,不管是商铺掌柜还是商队中的人,心都在打鼓,变着法去顺叔那打探消息。 然而顺叔跟着褚时英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功夫搭理他们,将人全都打发走了。 他正和褚时英对库存,因着已经对过一轮账了,所以库存对起来非常快,问题是,褚时英想将褚鲜在世时,和褚哲接手后的账目分开。 这些账千丝万缕都有关系,饶是顺叔,也被庞杂的信息砸得头昏脑涨。 褚时英没法子,只能去找秦歧玉帮忙,本来她不想让秦歧玉知道褚商底细的,但是事急从权,让他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她也是要用褚商资助他的,让他知道褚商实力雄厚,更能让他坚定选自己合作。 有了秦歧玉帮忙,账目很快被梳理完成,这期间顺叔还将健以及他看好的几个后辈叫来,跟在秦歧玉身边学习。 以秦歧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们能学到多少不好说,但是个顶个对秦歧玉佩服的五体投地。 等所有东西都分完后,褚时英又和顺叔商量了一番褚商现有人员。 顺叔作为褚商老人,识人本领高强,很快给了褚时英一份可以重点培养的人员名单,以及谁更适合留守商铺,谁更适合跟商队出行的建议。 至于剩下的人,褚时英将在郸阳城中的人全摘了出来,而后带着账目,和几乎搬空的库房钥匙,再次去寻了褚哲,将其交给了他。 褚哲调节能力很强,已经从褚商给出去的恍惚中脱离出来了,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呈上来的钥匙和名单,“你这是何意?” 褚时英跪坐在其对面,正色道:“我将褚商分开了,这些是父亲去后,伯父您的成果,我认为您应当拿着。” 之前她生气于褚哲故步自封,不将褚商还她,但真还她之后,她又想起了褚哲在祖父面前的那句,自褚鲜走后,他扛着褚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虽有诸多不是,但仍将褚商保留了下来,没让其滑落四大商,他的功劳确实应予以肯定。 但她不愿意旁人插手褚商了,所以她将褚商分开了,她只要褚鲜的东西,不是褚鲜的,她不屑要,不如还给褚哲。 而褚哲的人,她用着也不放心。 再说了,等秦歧玉恢复身份,她将跟着他前往秦国,褚商的大本营就要从郑国转移到秦国,这里鞭长莫及,不如让褚哲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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