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钰,也就是秦岐玉,正忙着欢迎远道而来的吕秀等人。 他本意给他们安排住所到郸阳城,谁知吕秀羽扇扇得飞起,傲然道:“你家在此,我们怎好住到城里去,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吃不了苦?” 秦岐玉连连拱手,“这话从何说起,届时婚礼,玉还想请诸位帮玉一起破门迎娶时英。” “这个好说!”吕秀断然道,“就凭我们几个的才能,还能被拦在门外不成,定能让你如约将新娘子牵出来。” 一路风尘仆仆刚赶到的高子圭,立刻道:“你莫不是忘了新娘子的曾大父是谁,那可是褚公,你竟敢与褚公一较高下,在下佩服。” 吕秀一时被堵住,高子圭得胜般又道:“婚礼那日,你且扔了羽扇,春寒料峭,你也不嫌冷。” “我乐意!” 秦岐玉插入二人中间,“子圭兄,你也来了。” 高子圭拱手,“之前便说过,玉弟成婚,我必来,怎能食言。” 院子里,众士子笑谈,忽见秦岐玉神色郑重,给门口老者行了大礼,“蔡公。” “蔡公?” 众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秦国的蔡兰? 蔡兰辅佐老秦王闯下赫赫威名,他们再不喜秦国,也得乖乖拱手叫人。 “不必多礼,”蔡公一身短打黑衣,干脆利落的说,“我就是好奇苏钰这个人,谁知进了郑国就听闻他要成婚了,恭喜恭喜。” “谁是苏钰?” 不知谁是苏钰,你就提前恭喜?果然是秦人,也忒不拘小节了些。 秦岐玉出列,“蔡公,苏钰在此。” 他眸底满是在异国见到熟悉秦人的激动,克制着自己,又唤了一声,“蔡公。” 蔡兰上上下下打量他,倏尔叹道:“可惜可惜,你早早成婚,你若未婚,我定回去禀告王上,让你迎娶秦国公主。” 秦岐玉激动的心瞬间冷寂,神色微妙,秦国那些未婚公主,哪个不是他姐妹,蔡兰为何如此说。 待他细细问了蔡兰到来的日子,才明白自己的信送晚了,蔡兰没收到! 也罢,蔡公本人都在郑国了,收不到信对计划无碍。 三月初三,大婚。 因成婚要拜宗祠,褚家宗祠在郸阳城的褚宅,但褚时英已不再将褚宅当家,因而提前三天入住褚宅拜宗祠。 入住褚宅那夜,褚丽周来她房中,想要在成婚前和她一起睡,被她赶了回去,哭了半宿。 婚前一晚,褚时英返回祖父小院,整个小院挂满了红绸,果树上还有一串串的红灯笼发着恭贺的光,翠绿的嫩芽迎风招展,似是在欢迎她的回归。 天将亮未亮,连大公鸡都没有苏醒时,褚时英和秦岐玉已经起了,他们要为大婚做准备了。 窗户被敲了三下,褚时英打着哈欠开窗,瞧见站在窗外的秦岐玉,他也是刚起,鬓角处的头发还沾着水。 一双眸子包含着星辰万象,“时英。” 褚时英撑着窗子瞧他,未施粉黛的脸娇嫩欲滴,“嗯?” “无事,”他唇边带着清晨珠露般清澈的笑,“来看看你,不久后我们就要成婚了。” 不管两人成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这一刻,褚时英觉得他对这门婚事是认真的。 他弯腰托起一个黑漆木盒,“这是嫁衣,我希望今日,时英可以穿着它。” 她接过一口应下,“好。” 他笑声有些低沉,“那我们一会儿见。” “嗯。” 他转身而走,她亦合上窗子,摸着漆黑木盒,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都是第二次成婚了,别那么矫情。 雄鸡的鸣叫声,彻底将黑暗的天幕撕开,三三带着喜娘和妆娘来了。 “伯英,先穿喜服再梳妆吧?不然妆怕弄花了。” 褚时英颔首,却在三三要拿起屋中木架上那黄艳的喜服时说:“穿木箱中的喜服,那是苏钰今儿早特意拿给我的。” “啊?那这件喜服不穿了啊,真可惜,多漂亮啊。”这可是顺叔请绣娘绣了三个月才绣出来的喜服呢。 看三三对那黄色喜服爱不释手的模样,褚时英道:“喜欢啊,那送你。” 三三眼睛一下睁大了,“真的?” “自是真的,我还能再穿一次喜服嫁人不成?” 三三半点不客气:“谢伯英!” 美滋滋的三三放下摸喜服的手,转而去开那漆黑木箱,打开一看,惊呼:“这喜服怎么是黑色的!?” 她捧着喜服不知所措站起,“伯英,这喜服是黑色的呀!成婚这么大的事,钰怎么会把喜服颜色搞错呢,他平日里穿黑色的就算了,成婚怎么也能穿黑色呢!” 褚时英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那喜服,秦岐玉乃秦国公子,成婚当然要穿秦国的颜色,秦国崇尚黑色,婚服自然也是黑的。 她道:“无妨,黑色也挺好看。” 三三拿着黑色喜服直跺脚,看着屋中同样不知所措的喜娘和妆娘,哎呀了一声,“我不要那黄色喜服了,伯英你穿,你穿完再给我。” 褚时英被她逗笑了,视线落在黑色喜服,“不必,我就穿这身。” “过来,帮我把喜服穿上。” 三三和妆娘对视一眼,无力地上前帮褚时英穿喜服,喜娘就在一旁调节气氛,不要钱似的说吉利话。 喜服是直裾,分内外两层,十分贴身,一看就是秦岐玉特意让人给她做的。 内层是艳红色的丝绸裁成,领口袖口均用金丝勾勒出秦国特有的繁复花纹,花纹上,还镶嵌着一颗颗细密的珍珠,珍珠一般大小,圆润又有光泽。 外直裾则通体纯黑,一上身,便将内里红色的妖艳给压了下去,古朴又大气。 待三三将腰封扣上时,忍不住嘶了一声,饶是她之前不喜这黑色,此时也觉得褚时英穿上好看极了。 那腰封足有成年人两个巴掌那么宽,黑色封边,红色为底,上面勾勒出了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 凤凰那黑亮的眼,用的是上好的黑色玛瑙,而它的尾巴,则是一串挂在腰封上的禁步。 禁步由大小不一的薄金片组成,上面还穿着孔雀尾羽,奢华非常。 妆娘在一旁连声赞叹,“伯英,奴家一定给你画一个和这婚服匹配的妆容来。” 褚时英便笑了,“那便劳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 披散着的黑发被挽起梳成了妇人才能梳的髻,金质的一整套首饰,对钗、发簪、发冠、后压等,被一个个插进发中。 褚时英闭上眸,任妆娘在脸上涂画,外面响起热闹的锣鼓声,能听见院子内外的人高声吟诗作对,还有人当场唱起歌来。 是秦岐玉的迎亲队伍来了,新娘子与新郎官共住一个小院,新郎官将自己收拾妥当,只需出个院门,叫上暂住在隔壁的好友们来迎亲,也算是奇景了。 吕秀、高子圭为首的士子们和祖父的学生们一较高下,比起文采来。 众人互不相让,非要比个高低,险些忘记自己是在参加婚礼来着,最后还是秦岐玉将祖父的学子们说的哑口无言,连连道谢后,方进了院。 与此同时,妆娘也停下了动作,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了褚时英这个美人,“好了伯英。” 美人睁眸,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展颜一笑,前世的她,娇艳的如一朵花,等待着郑季姜的采摘。 今天的她,眸中有着对未来生活的志在必得,有着对自己绝对的掌控力,双睫眨动,眼角金粉似要展翅飞翔,想要的她会主动争取,她不会再等任何人了。 在房门外的起哄声中,她准确捕捉到了秦岐玉的那一声,“时英。” 褚时英伸手,“将刀扇给我。” 三三赶紧将扇子塞进她的手中,扇子呈刀型,上面绣了层层叠叠的繁复花朵,褚时英用刀扇遮面,房门就被喜娘和妆娘一左一右拉开了。 外面阳光刺眼,她只能透过刀扇上的薄纱看见秦岐玉亦是庄重的一身黑红喜服,头上发冠墨玉镶金。 而在她对面的秦岐玉瞧她穿了自己准备的喜服,眼底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满足与喜悦。 他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透过刀扇的缝隙,褚时英瞧见了他修长的手指,没有扭捏也没有矫情,她将自己的手滑进他的手心被他牵起。 两双手交握的那一刹那,满院子响起起哄声,纵使也有对黑衣不解的声音,也被压了下去。 秦岐玉配合着她的步伐,领着她来到了褚卜的面前,褚卜含笑看着他二人交握的手,没对两人为何会穿黑色喜服表示任何诧异。 只是感怀的看着褚时英,“时英啊,今天要嫁人了。” 褚时英觉得自己不会哭的,她毕竟都两世为人了,可是祖父一开口唤她,就忍不住眼睛一热,不争气掉下泪珠来。 晶莹的泪珠砸在黑色宽袖上,很快便隐没了,只有她身旁一直关注她情绪的秦岐玉察觉到了,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她亦回握之。 褚时英深呼吸,方才说道:“曾大父,孙女今日就要嫁人成家了,您日后可以不用操心孙女了,孙女有人照顾了。” 褚卜看向秦岐玉,视线相交,秦岐玉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褚卜便点头,“好,好,快走吧,莫误了吉时。” 而就在秦岐玉牵着褚时英转身的那一刹那,他便用宽袖挡脸,老泪纵横。 院子外,停着一辆宽阔又异常华美的马车,车盖四角各悬挂着一串青铜铃铛,每一个上面还用红色丝线打了漂亮得结。 车身则只有四根柱子立着撑起车盖,四根柱子刷着黑漆,上面刻满了秦国花纹,被纱帘包裹。 他牵着褚时英的手,温声细语告诉她走哪一步,将人安置在其中坐下,这四根柱子不是秦岐玉为了节约成本,而让做马车的人偷工减料,而是他故意为之。 外面的人能一眼看出坐在车上的两人,他们亦能看见外面的人,这是秦国的传统。 再说马是这个时代很是昂贵的东西,而院外这马车,却是由四匹矫健的黑马拉之,足以看出秦岐玉对褚时英的看重。 两人落座后,马车便动了,乐声响起,鼓声震天,在一片叫好声中,马车稳定朝着郸阳城的方向前进。 有人疑惑问道:“苏钰和伯英不就住这个院子,现在是要去哪?” “大概是想去城里转一圈,炫耀一下嫁妆?” 不明所以的人群纷纷将目光放在了马车后面缀着的嫁妆上,四人一抬的嫁妆箱子,沉甸甸的,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小到锅碗瓢盆,大到精美摆件,还有象征土地地契的一盒子金瓜子,象征店铺契约的一匣子郑大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绑着大红绸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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