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碰见了卫陵。 他是和他那群朋友来的。 她很高兴,时隔一个多月再见他,即使他忘记了承诺她的及笄礼,也得知他喜欢上姜嫣。 但那瞬,她还是高兴。 好久了,她没见过他。 只要见一面就好了,她不贪心。 哪怕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一瞬,笑一笑,应过她的行礼,就转到别处去,仍旧散漫地笑,似乎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他停留。 直到姜嫣的到来。 然后呢? …… 然而,她不记得接下来的事了。 姜嫣今日也来了吗? “柳姑娘。” 有谁在叫她。 曦珠回神,这才发现有人正在青帘外,一身天水碧绫缎袍子。她方才见过的。 是王颐。 他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这个疑问才冒出,就见人走了进来。青坠还未回来,此处只她一个人,曦珠心惊,骤然起身。 王颐收到卫陵的示意,让他来二楼找柳姑娘,道那个叫青坠的丫鬟已被他想办法支开。 他几乎是秉气来到此处,原是想等柳姑娘应下才进来,但适才一路心惊胆颤地过来,又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怕真地被别人看到,到时不仅是他,就连柳姑娘的名声也要受损。 原想还是不要做这样违背德行的事,但卫陵为他做了这样多,若是他退却,便是辜负了好友的费心。 另则,他的确想确定柳姑娘的心意。 脑中乱糟糟的,再想及卫陵说过让他速战速决,别拖着,只有这一个机会,王颐便不敢犹豫,强撑起颤抖的手,就掀开了帘子。 一进来,竭力按捺慌张,匆瞥过眼,里面果真只有柳姑娘一人。 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就低下了头。 此刻的王颐又是后悔,又会昂然,又是担忧,万般愁绪堆拢,后知后觉地,他赶紧拱手行礼道:“柳姑娘,王颐冒昧来找,是有事要与你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颤音。 曦珠见他这般模样,先冷静下来了。 尽管才见过三面,但王颐品性纯良,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只是他不是该和卫陵一道吗?怎么来找她了,还是有事要说? 蹙眉间,见王颐微红的面,曦珠明白过来。 太容易看出了。 王颐只觉脸在发热,连同手中紧握的玉佩,也烫地他快拿不住。 王家崇玉,自从母亲和国公夫人说过议亲的事后,他便将这块玉备好,就是想等和柳姑娘的婚事过了明面,将玉给她。 但今早临出门前,不知怎么,他把这玉也带上了。 寂静的室内,时不时从外传来风过林声。 王颐不敢再耽误,更怕有人过来,将快跳到嗓子眼的心压回去,赶紧道:“我知晓此番举止鲁莽,但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今日也是偶然遇见,便想问过你。” 他重说这话,却是为了不暴露出卫陵帮他,才得来这个机会。 王颐缓口气,这才将想过多遍的话说来:“柳姑娘,我……” 有些磕绊,好歹也说出了。 “我喜欢你。” 话音甫落,曦珠便见他耳朵更红了些,都快与外头的枫树叶子一样。 “那次若邪山出事,若是没有你,我怕是现在也不能活着了,我很感激你,虽我后来知晓是因卫陵之故,你担心他,才会去国公夫人让人去找,算是顺道救的我,但我还是将你视为我的救命恩人。” “我那回去公府看望卫陵,第一次见到你,我便喜欢你了。这话轻佻,但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告诉你,后来回去路上,母亲说她把那只玉镯给你,我更高兴,那是她出嫁时,外祖母送她的,她平日珍惜得很。母亲也说她喜欢你。” 话至此,越来越小声。 王颐想到柳姑娘的父母,将声再提些,接道:“我爹娘都知你来京城投奔公府的缘由,你不用担心,我家里人都很好,我娘你见过了,我爹他脾气也好,他们一定都会好好待你的,我也会好好待你的。” …… 他又说了许多。 平日他不是那么多话的人,但对面的平静,让他一颗心,似在被不断翻滚煎煮。 他真怕如卫陵胡说的那样,柳姑娘无意于他。 直到再说不出一个字,王颐才停下,紧张到气都喘不上一口。 出格的行径,出格的话语,让他将读了多年的书都抛在脑后,不能再顾忌,只想等到她的答应。 王颐终于抬头看向心心念念的人。 便见她的面容,在窗外红叶的影绰映衬下,更加娇媚,那双明眸定定地看着自己。 王颐一霎垂眼。 先前柳姑娘只堪堪看过他几眼,从未将目光这样长地留在他身上。 他,他…… 犹豫之间,也是悸动之下,王颐将握了一路的玉,双手捧送出去。 “柳姑娘,你若是答应的话,请收下这玉。” 满室清寒。 曦珠将王颐的话都听完了,又看向他诚恳率直的温润面容。 这样一个人。 她前世未曾见过一面,也未说过一句话。这世变数发生,却向她说出这番再真挚不过的话。 不论将来,只说当下。 王颐确实很好,无论相貌性情。王夫人也很好,王家不嫌弃她的出身,更好。 但重来一世,她没办法承起他的这份心。 “对不起。” 三个字,曦珠轻声说着,偏开了眼,不去看他微愣伤心的神情。 * 满目被风拂动的红叶,铜铃近在咫尺,随风漾出清脆声响,下面的枫林也翻起层叠的红浪。 卫陵低眼,远隔霜雾,看到一个身影步伐凌乱,失魂落魄地朝下山道路去,微微笑起来,转头对妹妹道:“好了,该走了,这儿风大,等会吹得脑袋疼起来。” 卫虞也看够了,见三哥转身离去,跟着下去,先去寻表姐。 见王颐不在,问过说先走了,也没在意。 曦珠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声,其中有卫陵,便跟着找到荷包才回来的青坠一道出去。 下山路上,可见两三行人。 曦珠走在里侧,早不见王颐的身影。 她已从方才的话中得知是王颐和王夫人先提起说亲的事,若此次他回去后,能让王家停了此事,再好不过。 心里,曦珠再说声抱歉。 等到山下停放马车的地方,卫虞先上的车。 大抵是路走地多了,腿一抖差点摔下,卫陵眼疾手快地扶住,沉眼道:“小心些。” 卫虞便搀着三哥的手,钻进车里。 卫陵这才看向跟着要上车的曦珠,将手掌翻转,背面朝她伸去,再礼节不过的姿态,语气不变道:“我扶你。” 曦珠看向他的手背,指骨苍劲,青筋微显。 她挪开目光,低声道:“多谢三表哥,不用了。” 自己扶住车门处,踩了上去,忽听一道低声,近在耳畔。 “他方才是不是去找你了?” 她猝然转目看他,便见他此刻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笑,眼眸半弯,嘴角轻翘,更衬地几番恣意风流。 全然没有一个多时辰前的复杂,只余再单纯不过的愉悦。 心绪翻转间,曦珠隐隐明白了些什么,“你是不是……” 话都没说全,车内的卫虞在叫她。 她咬紧唇,不觉抠紧车枢的手恰被他按在哪处穴位,一点酸麻松开之际,转握到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曦珠蹙眉要挣出来,就听他刻意严肃的嗓音,“别叫小虞看出了,回去后我与你说。” 他拿她先前的话来堵她,一个轻轻的托举,就将她送进车内。 车帘放下,卫陵笑着收手,让车夫赶车,自己拽住缰绳,翻身上马。 倏地,另一辆马车经过,帷裳掀起间,一张柳眼梅腮的脸露出来。 卫陵看过一眼,执辔勒马跟在公府车侧,一道回去。 走过段路,步入京城道路,他才模糊想起方才那人是谁。 姜嫣。 她今日也去的奉山。 寒风吹彻,将眼前街道的繁华都虚化。 卫陵眼前恍惚出现前世那日的场景。 白雪红梅隐蔽处,两个芳华正好的女子闲说。姜嫣似笑似恼道:“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仗着家中几分权势,要我如何直说呢,怕得罪他。” 等周遭恢复寂静,卫陵转身,才看到不远处的山石背后,还有一人也听到了方才的话。 他唇角浮现轻飘的笑意。 问她:“有没有觉得我很可怜?” 却见她摇头道:“三表哥,你别听她说的,你很好,你不是纨绔。” 冷冽寒风中,她为他极力辩驳,眼中也起了泪意,不断说着他很好。 是在安慰他。 难道他真不知自己是纨绔吗?所有人都如此认为,就连他的爹娘都这样说。 但她说,他很好。 很好啊。 可那时两人同住一个府上,长至半年多,却只见过寥寥几面,她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 好似听到姜嫣的那番话,她比他还伤心难过。 细雨飘落下来,将眼前景散去。 卫陵唯一再想起关于姜嫣的事,便是在赏荷宴,因那时他不能救得王颐,喝地酩酊大醉。 便是在那时,他第一次见到了姜嫣。 前尘往事,如今再回想,还有什么,全都记不得。 唯一记住的,就是姜嫣的父亲姜复,以及姜嫣的丈夫谢松陷害卫家。 这世,他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第034章 旧疾发 重生后的曦珠会救王颐, 卫陵明白她是在挽救卫家将来的颓势。 而得救后的王颐喜欢上曦珠。他也没有半点疑惑,她这样好,谁喜欢上她, 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自然地,他没有生气。 但不生气是一回事,可要任人觊觎他的妻,便当他还是死的。 更何况在去神枢营之后, 他也没有闲暇还盯着王颐,只能在之前解决这桩事, 却也不想用过激的手段。 若是让曦珠得知, 就是白费了她那时救王颐的用心,毕竟不知这个举动到将来, 王颐的父亲王壬清会不会在哪里起作用, 正如前世确实左右了帝位大统的继承。司天监监正这个职位似乎在往日的政斗里算不得什么,但真论到此种事上,也算其中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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