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一行人去北市吃了顿饭,可殷茂那边还是没有消息,连殷博士都不在家。 这样一来,大家也不好在博士家待着,干脆去了蹴鞠场。 如今建孟府的蹴鞠场基本都有人。 虽说武营,刘军那几个主力走了,可还是有不少优秀的球员。 那些球员见纪元来了,招呼道:“来啊,一起踢球。” 钱飞李廷也绑起袖子去玩,他们正荣县也有蹴鞠场!他们也会。 再加上白和尚,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 而此刻的北市另一家酒楼雅间里,殷茂正站在老爹身后,看着京城的长官,还有府学长官们欣赏纪元的画作。 今年的监临官朱吉胜朱大人,微微点头:“不错,这笔法确实上乘,重要的灵气十足。” “现在拍卖到多少了?” 殷茂答:“一千二百两。” “果然是你们这解元所做?”朱大人笑着问道。 跟纪元猜测得差不多,大家稍微猜一下,就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了。 殷茂斟酌片刻,估计是怕对方觉得纪元爱财,故而解释道:“他应该是为了筹集明年会试的银钱。” “还有就是,他不想靠自己的名气卖画,故而用了化名。” 这两个解释都很合理,而且不强出风头,从哪都挑不出错。 监临官朱大人微微点头,对学政道:“你们建孟府,果然出了个好学生。” 谁料学政没吭声,被手下提醒才反应过来,笑着回话之后,又看看右训导,再问殷掌印的儿子:“纪元跟乌堂先生,是什么关系?” 乌堂先生? 这是谁? 监临官朱大人并不认识,右训导上前解释,说是二十多年前一个极好的画师,只留下几幅作品,就再也没见过了。 说着,学政让人把家里乌堂先生的画作拿过来,就是那幅《江南云木图》。 右训导顿时来了精神,他们学政平时抠门得狠,根本不让人看啊。 没想到竟然有这个机会。 右训导想了想,说道:“纪元刚来府学的时候,就模仿过《江南云木图》,下官当时以为,他聪明伶俐会模仿,没想到竟然得了乌堂先生的精髓。” 朱大人听说这位画师如此传奇,心里也带了好奇,等《江南云木图》一拿过来,老家浙江的朱大人忍不住道:“这,这确实是江南风光啊。” 别说朱大人,殷掌印跟殷茂也看出来,他们都是江南人,自然能看的出来。 朱大人方才就听出殷茂的口音,此刻听说是同乡,还顺便问了他们是哪里人。 一来二去,这关系更近了。 此刻,一幅《江南云木图》,跟一幅《科举百态图》放在一起,只觉得画工相似,技法相似。 唯独不同的是,一个是江南的南派风景,另一个是北派山水。 这,这是为何? 所以又回到那个问题。 纪元跟乌堂先生是什么关系? 这个殷茂真的不知。 殷掌印有些猜测,却也没答,毕竟这事还要纪元自己说才成。 两幅图放在一起,着实让人喜欢。 乌堂先生的《江南云木图》,风景极好,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 纪元化名为青堂的《科举百态图》,又带了鲜活之气,让人看了既感慨,又有些说不出的生机。 都很好,都极好。 想来前者能卖出三千两银子,后者也是差不多的。 当然,要遇到识货的。 朱大人心里喜欢,可方才又听殷茂说,纪解元要用卖画的钱准备会试,那画就不能动了,只好忍痛道:“去吧,明日若有结果,也同我说说。” 此事确实热闹,毕竟都传到他们耳朵里了。 出现这样的雅事,大家肯定要凑凑热闹的。 殷茂心里一松,旁边的学政心里也在滴血。 因为学生的东西不好要,他的东西却不同啊。 《江南云木图》甚至画的还是朱大人老家的景致。 右训导看得既想笑,又觉得自己有点缺德。 当天晚上,房老夫子的《江南云木图》便送到朱大人手中。 要说这画如今价值多少? 其实并不好说,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就是小众画家的艺术品,还是这个小众画家早期的作品。 大概率叫好不叫价,遇到喜欢的人,出多少钱都可以,遇上对此一般般的人,那就一文不值。 可惜学政就是个极喜欢乌堂先生的人,心里也暗道。 好啊纪元,大人们不好意思要你的东西,就拿我的东西,可惜,太可惜了。 等会,回头让纪元给自己画一幅好了。 反正他跟乌堂先生的画技确实如出一辙。 奇怪的就是,为什么一个是南派,一个是北派? 总不能说,乌堂先生什么都会画吧? 这也太厉害了。 纪元的画转了一圈,终于回到殷茂手中,他出去的时候甚至擦擦头上的汗。 殷博士也觉得他大胆,不过能保住纪元的画确实不错。 想来这画转了一圈,明日的价格必然水涨船高。 就是不知,到底会拍出怎样的天价。 不过也不稀奇。 任谁看过纪元的画作,都会惊叹他的想法跟灵气。 已经回了禅房的纪元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把房老夫子给他的两幅画作拿出来。 这是自己来府学之前,房老夫子送他,让他缺钱就卖的。 好在他大部分时间都没那么困顿。 而这两幅画作,一个南派,一个北派。 估计这两幅出现在学政面前,他心里的疑惑就不存在了。 纪元看完之后,深知自己如今,不过是房老夫子二十年前的水平。 要说画作厉害,还要是如今这两幅,那才是炉火纯青。 纪元以此为目标,又把画收了起来。 明日,就是拍卖的最后一日。 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完成课业吧。 第88章 第88章 九月初五, 东市第一街,还未到辰时,已经人头攒动。 最近建孟府的奇事是真的多。 先是出了个十四岁的纪解元, 如今又来了个媲美当年乌堂先生的青堂。 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 还有些人暗地里知道, 此画甚至得了上面的眼, 昨天晚上还拿去赏玩了。 此画本就不错, 如今更是让人惊喜。 还有人旧事重提,讲起当年乌堂先生的美名。 有些年长者并不相信,也赶来看画。 等殷茂把画拿上来展开时,年长者震惊了。 这,这不就是乌堂先生的笔法? 此事也不算秘密。 毕竟当年东市第一街的书画竞技台兴起,就因为那位乌堂先生一鸣惊人。 可惜从那之后, 再也没出过第二个惊才绝艳之人了。 台下议论纷纷,纪元则坐到位置上。 他来得稍微晚了会,为何?自然因为先去了趟殷博士家中。 纪元看着众人,只得低声道:“昨晚这画被监临官拿去看了。” 殷博士自然不会隐瞒过程, 加上殷茂说得热闹, 他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啊。 没想到因为这事, 学政竟然把他珍藏的《江南云木图》给送了出去。 不过按照殷博士的话讲:“学政岂会不知朱大人的籍贯,又岂会不知朱大人的喜好,他既然差人去取画,就是做好相赠的准备。” 但也没想到,朱大人真的那么喜欢。 不管所为何事,他的画确实保了下来。 当然, 也因为这些大人们早就过了科举的年纪, 他们看这画顶多是感慨,却并不会有太深的感触。 跟身处其中的人最是不同。 也就书画商们说的。 此画最适合挂在族学, 书院等地,以此来激励自家学生们。 让他们知道科举不易,科举百态。 纪元叹口气,也没想到此画还有这般麻烦。 不过这些情绪可以暂时放一边,长官们约莫知道他的想法,并未公开他是什么身份。 他若是个秀才,自然是无碍的,可如今已经是举人,算是有了正式的官身,谁都会顾及一下想法。 总之,现在看看画作到底拍卖出什么价格吧。 这也算对他学画多年的一项检验。 大早上,书画竞技台已经围满了人。 可惜一个多时辰过去,还是没有人敢上台竞技。 大家都以为,此画不会出现挑战者时,一个人的出现让众人惊呼。 “雷同祖!” “啊?!这不是咱们东市第一街最厉害的画师,他怎么来了。” “对啊,按照他的习惯,哪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 雷同祖,建孟府有名的画师,画技超群,最不喜欢平和之画。 故而他的画有炫技之风,喜欢的人会非常喜欢,厌恶的人会觉得他的画太过张扬。 这样的人,自然讨厌一片生机的画作。 偏偏纪元的画就是如此,看着科举百态,让人叹息,实际上又有着生活的活力。 雷同祖昨晚在北市花楼听说此事,当下嗤笑,还道:“乌堂先生的子弟,能做出这样平和的画?不可能,肯定是打着乌堂先生名号的庸庸之辈。” 话是这么说,但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有意思的事,他肯定要来凑热闹啊。 雷画师甚至提前带了颜料,准备同那不敢露面的人比试一番。 什么? 他平时睡到下午才起来?今天怎么这般早? 肯定是因为他一晚上没睡啊,甚至还带着酒气过来。 纪元看着这满脸络腮胡的画师风风火火过来,然后迅速后退几步。 雷同祖几乎不敢置信,刚想碰一碰,下意识后退,从身上找来一个干净手帕,把自己的手指擦了个干净,但还是不敢碰。 这画,这画确实平和。 不是一般画师装作平和,而是画师本人就有一颗包罗万象的心。 所以他笔下的人都是那样可爱生动。 打马而行的纨绔子弟也好,挑着货担的小贩也好,又或者对书不感兴趣,却要强装读书的书生也好。 都是鲜活的,包容的。 这幅画里的世界,可以容纳所有人。 雷同祖又往后退几步,生怕自己身上的污浊之气毁了这幅画。 台下的人看着雷同祖的动作,皆是一头雾水,大家都等着上台比试呢。 谁料对方竟道:“我输了。” 说罢,把身上带的颜料都留下。 雷同祖所带的颜料,皆是上乘之物,不乏用宝石磨粉所做,用在画作上,多少年都不会褪色。 他这意思,就是自己还未比已经输了,那就干脆不画了,把这些赔给青堂即可。 雷同祖都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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