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心里都明白的。” 做青储料的方法,从来都是纪元的。 但不管跟安叔公合作,还是教整个村子来做,他从未把自己当做利益所得者。 而是仔仔细细地为全村人考虑。 其实今日正月初六,村长正把村里要修路的消息放出去,便听到纪元出事。 赵夫子急匆匆过来,他们两个直接丢下修路的时候来到衙门。 他们自然也听到那三百两的事。 纪三婶,纪三叔。 实在丧尽天良! 为了昧下这笔银子,竟然那么折磨纪元。 不仅这样。 在以为林大人等知情人离开后,立刻反咬一口。 如果林大人他们真的走了。 那这个官司还要吵的空间。 纪元怎么办? 纪元要是真的今年科举,那就真的完了。 这件事对在场的人都很震怒。 普通的小吏跟百姓,想的都是亲戚之间,竟然这么对自己的亲侄儿。 像聂县令这种官员,想的则是,对方为了咬住纪元,竟然要断了他科举之路。 跟着林县令两个月,聂县令几乎可以想象后面的事情。 想要跟这家难缠的人和解,纪元必须付出些什么,或者是银钱,或者是科举之后的承诺。 总之,这家人会永永远远当吸血鬼,只吸纪元家的血。 这种泼皮无赖,绝对是这样做的。 聂县令想到自己对纪元的误会,愧疚之情几乎要涌上来。 就在聂县令想要审案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林大人。 林大人道:“当时办丧事时,纪元还有个姑姑来过一趟,或许那个姑姑知道什么。” “聂县令,还请把这些人收押,明日等纪元姑姑来了之后,一并审问。” 其实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明白了。 纪三叔一家,想要吞掉纪元家的抚恤金,说直白点,就是吃绝户。 他家吃绝户还不够,甚至奴役虐待年幼的侄子。 在侄子出息的时候,借着所谓的恩情,挟恩以报。 可实际上,人家纪元根本不用吃这些苦。 三百两银子啊,给到一个正常的人家里,肯定好吃好喝的对纪元。 但为什么要等纪元的姑姑? 林大人却看向纪元。 纪元目光沉重,上前两步,逼问纪三叔:“抚恤金到手的时候,我娘,还活着,对吧。” 等会?! 这是什么事?! 聂县令身边的老吏,看向纪元的目光软得不行,方才他最反对林大人留下,现在却不再说了。 老吏低声道:“林大人方才讲,纪元的娘是因为病弱,才不能来领钱。” 也就是说,三百两送到的时候,她还活着,她还能请大夫。 有些穷人的病,并非不能治,只是没钱治。 纪元他爹远赴连绍县做河工,必然是知道这病能治的,只是花销巨大。 所以,他挣来的银钱不只是给幼子的。 还有妻子的救命钱。 钱到手了,妻子还是病故。 当时有没有请大夫,有没有吃药,有没有及时医治? 老吏毕竟是老吏,继续低声道:“当时的纪元不过四五岁,这位母亲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她若能活,肯定会求生的。” 丈夫已经没了,自己要是再走,孩子怎么办。 唯一的可能便是。 纪三叔拿到银钱之后,根本没想过给嫂子看病,更不会把钱给到纪元母亲。 纪元他娘的死,还有蹊跷。 这家人能这么对纪元,自然也会对一个病弱的女人。 纪元见纪三叔不答,再次逼上前:“她活着,她还尽力给我做衣裳,其中一只袖子差了几针。” “她想活着,她根本没有求死的念头。” “你却藏着钱,不给她看病,是这样吗?” 是,肯定是。 纪三叔被问得根本不敢看纪元的眼睛。 这件事明明已经过去五六年了。 根本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全都揭开了。 纪三叔还记得嫂子死的那日,眼神带着十足的恨意,直直看着他。 五岁的纪元还在给母亲烧水,让母亲喝点水,至少能不那么难受。 当时的三百两银票,就在他的袖口里。 事到如今,已经是件命案了。 要是纪三叔真的拿着纪元家的银钱不给纪元他娘看病。 这事跟杀人无异。 怪不得林大人冒着得罪聂家的风险也要留下来。 怪不得纪元在听到三百两的时候恨意十足。 若这钱真的到他母亲手上,母亲不会死,他跟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说不上好,却不会太苦。 以他会学习的能力,母子两个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现在都没了。 就连他自己,也差点被陷害得不能科举。 真是好歹毒的一家人。 好歹毒的心思。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估计恨不得砍了对方。 一直没说话的纪利根本不敢相信,这些事他从来都不知道啊。 怪不得他爹把他绑起来,说不能报官。 原来是怕见到林县令。 以为林县令走了,所以才跟他一起击鼓鸣冤。 虽然不知道这些事,可林大人一提,他其实就信了。 纪元家出事那年,他十一了,很多事都明白。 也知道家里突然有钱了。 当然,面上低调,暗地里生活改善很多。 也是在那边,他被送到学堂,当时他还问,家里哪来的钱啊,他娘让他别问。 不仅如此,修缮房子,买牛,都是在这事之后。 纪利想起这些事,安村长自然也想起来了,将此事一说,心里愈发觉得不是滋味。 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做出这种事。 纪利十一岁上学,纪利家修房子,纪利家买牛。 通通都该是纪元的。 全都被他家抢了去。 还想告纪元不敬长辈,不报答他家的养育之恩。 这不就是,有人偷了你家的钱,害死了你娘。 过了几年之后你出息了,对方还说,你欠我的,你要还我。 在你辛苦度日的时候,他家还在吃你家的血,喝你家的肉。 “无耻。”聂县令咬牙,“实在无耻。” 原本有争端的新旧团队,瞬间站在了一起。 便是他们,也从未见过这么无耻的事。 但这件事还要明日再审。 毕竟纪元他娘的事属于猜测,还要把纪元二姑找过来之后再说。 不过,也就 是明日的事了。 这个案件很快能水落石出。 等着纪三叔一家的,必然是严厉的审判。 在老吏提醒下,聂县令的目光转移到抖如筛糠的李耀众身上。 作为纪利一家的“讼师”,这位李秀才,方才还口若悬河。 他见识多一点,更明白这件事代表了什么。 在场的人明显都维护纪元,就算他舌灿莲花也改变不了什么。 再说了,他也不想改变,只想赶紧脱身。 天知道他就是不想让纪元科考,哪知道里面有这么多事。 纪利一家也真蠢。 私下昧了那么多银钱,竟然还敢告状。 也是,此事全怪林大人,这位要是直接走了,那什么事都没了。 对了。 林大人。 林大人跟聂家的人有矛盾。 李耀众看向聂县令,小声道:“这事还是要聂县令做主的,别的人说什么咱们不必听啊。” “这纪利一家丧尽天良,应该尽快处置才是。” “等什么纪元的二姑,聂县令您下令审理即可啊。” “现在的正荣县,是您做主的!” 这话的意思便是,为什么要听林大人的。 您才是正荣县的县令。 林大人越俎代庖,一会让捕快找纪元,一会找安村长,还有远嫁的纪元二姑。 这些事他不该做啊。 肯定想抢功! 这就是李耀众脱身的办法。 等两边吵起来,他就能站队了。 纪利惊声道:“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让我告官的,还说这样就能阻止纪元今年考县试。” “如果他想考的话,就要求我们,这可是你说的!” 李耀众还想辩解,却被聂县令的眼神吓住。 但他方才挑拨离间的话,倒是起了作用。 刚刚还因纪元之事同仇敌忾的官员小吏们,此刻又变得对立起来。 旁的不说,林大人已经到过了任期,他指挥当地捕快确实不对。 两者眼看又要吵起来,纪元轻笑,直接点破:“李耀众,不收集完整的证据,就让聂县令断案,你是想害聂县令,也拿一个聂县令的把柄吗。” 这自然不是。 要说完整的证据链,确实很需要。 但这种时候,即便聂县令直接宣判也是无妨的。 没人会为纪三叔一家翻案。 就像当初没人会给小纪元翻案一样。 “这可是你家的事!你竟然不催着赶紧判了?!他可是害死了你的母亲!”聂家有个小吏开口道。 纪元隐去脸上的悲痛。 他难过吗。 当然难过。 小纪元,小纪元的娘亲。 还有小纪元的爹。 三个人勤劳善良的人,本应该好好活着。 却因为这些变故,已经没有一个人在世上了。 如果可以,他自然想让纪三叔一家千刀万剐。 但现在还不行。 人要忍耐,也要等待。 还要骂人。 狠狠骂人。 纪元看向聂家小吏,这种时候,这些人还是在争政绩,让人忍不住发笑。 纪元道:“如此宣判自然可以,也符合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正义,给世人一个满意的,正义的审判。” “那以后同类的事呢。” “也要按照感觉跟结果来定?” 纪元这句话,像是骂了在场许多人,可他还在说。 以他的聪明,其实不该说后面这些话的,但他还是讲了。 “让我猜猜你们之前是怎么办差的。” “方才听说,纪利跟李耀众昨日便来了衙门递状纸,按理说此时应该交给昨日还是正荣县县令的林县令。” “但你们为了压下这件事,为了顺利把我的证明文书盖章者换成你们的主子,所以故意不提。” “按照你们的设想,不过是个证明文书的事,又有什么大不了。林县令走了,聂县令办即可。” “但如果不是林县令临走之前,雷捕快突然来报。” “那纪利告我对叔婶不敬的案件,就会当做真正的普通案件来办。” “藏在案件后面的秘密,会被纪三叔一家彻底掩盖,毕竟他们也知道要等林县令走了再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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