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拥簇着几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看到有客来了,都规规矩矩退到左右两边,让出了宽敞的位置。 罗老夫人让她们给李老夫人磕头,很快便有丫鬟递上了蒲团。 徐灵恣紧紧挨着庞嘉雯,下跪时也跟着。庞嘉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下跪时故意占了蒲团上好大的位置,让徐灵恣跪了点边角。 江家的几位姑娘见了,暗暗咂舌。 当着长辈就敢这样明着欺负自家姐妹的,她们也是头一次见。 李老夫人眉头微挑,笑着让江家姐妹将她们扶起来。庞嘉雯一听,立马扯着徐灵恣就站起来了。 她那动作很粗鲁,迫不及待。罗老夫人骂道:“你们两个急什么?真是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李老夫人摆摆手,请了罗老夫人入座后才道:“都说将门虎女,这句话一点也不错。旁边这位娇滴滴的,应该就是你那二孙女了。” 罗老夫人看着徐灵恣涨红的脸颊,唯唯诺诺的,心里虽然不喜,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吗?就是人有点傻。”说着,给徐灵恣使了个眼色,想让她跟李老夫人说句话。 徐灵恣木讷地站着,看起来像是不敢。 罗老夫人气死了,只得继续说道:“这丫头叫徐灵恣,另外一个是我那外孙女,庞家丫头,名唤嘉雯。” 庞嘉雯上前行了个福礼,从容道:“嘉雯见过老夫人。” 李老夫人看着她点了点头,身边的嬷嬷便端了个托盘上来,上面摆了好几串珠子。 李老夫人道:“第一次见也不知你们喜欢什么,自己挑一串吧!” 庞嘉雯看向罗老夫人,见她点了点头才伸手拿了一串朱砂的,上面坠了颗紫玉。 徐灵恣选了一串石榴石坠金珠的,看着也不错。 丫鬟给她们搬了凳子来,徐灵恣却一直盯着庞嘉雯瞧,手指攥得紧紧的,她不敢坐,怕弄脏了垫子。 庞嘉雯蹙着眉,直到看着丫鬟端上来的茶,眼珠子一转便立即给徐灵恣使了个眼色。 只见她先往前一步道:“我们姐妹得了老夫人的好东西都还没有给老夫人奉茶呢,灵恣,你还不殷勤些?” 说着,端了丫鬟的茶就往李老夫人的身边凑。 徐灵恣跟在她的后面,只能给罗老夫人奉茶了。 偏生罗老夫人不知道她们两个在搞什么鬼,疑惑地看着徐灵恣。 徐灵恣都快哭了,手腕也微微轻颤着。 好在李老夫人接过了庞嘉雯的茶,罗老夫人便也只好顺势接了。 但她还是呵斥庞嘉雯和徐灵恣道:“快去坐好,不许没规矩。” 庞嘉雯顺势道:“哎呀,外祖母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老夫人说啊?” “那我和妹妹还是出去好了,反正你们长辈说的话我们也听不懂。” 说完,拉着徐灵恣朝李老夫人和罗老夫人行了半礼,匆匆离开。 罗老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险些一口气没有上来。 “你……你们……” “好了!” “她们有话要出去说,让她们去好了。谁还没有年轻过呢,小姑娘总是会有点小秘密的。”李老夫人说着,示意江家姐妹出去看看。 江家姐妹在一旁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了,都说武将之女缺乏教养,举止粗俗,但庞嘉雯怎么说也在京城住了几年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江家姐妹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地跟了出去。 庞嘉雯早就扯着徐灵恣到院外的圆形拱门后,那里栽种了几棵松柏,恰好避着点人。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李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京城多少达官贵妇都会过来,你却说……你却说你那个……” “你是猪吗?都不记日子的?” 庞嘉雯快被徐灵恣气死了。 高门大户都很忌讳这个,因此接到帖子后,倘若日子不对付,一般都会婉拒不出席,亦或者自己提前准备好,不让主人家察觉。 徐灵恣这只猪,她竟然到了成国公府才说出来,而且还一点准备都没有! 徐灵恣也知道不妥,可在庞嘉雯面前又不肯认错,只是一味地怪道:“倘若不是你把若瑾哥哥赶走了我又怎么会忘?更何况应该还要差两天的!” “应该!!”庞嘉雯提高音量,她怒目而视,恨不得一巴掌给徐灵恣呼过去。 江家姐妹听见动静,急急过来。 庞嘉雯没再训她,转而扬着笑道:“我这妹妹没怎么出来走动,害羞得脸都红了,我正说她呢。” 江家稍微年长的那位姑娘道:“没事,我们出去做客也是一样的。” 庞嘉雯道:“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我闺名一个绫字,旁边这位是我妹妹江绾,应该与嘉雯妹妹差不多大。” 庞嘉雯笑了笑,想着那站在抱夏厅里没过来的,就应该是江家早就分出去的那几房小姐了。 也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倘若不是内亲的人,谁敢出面张罗些什么事呢?更别说是陪客了! 庞嘉雯和江绾序齿,江绾比她正巧大了一个月。她喊了一声绫姐姐、绾姐姐,随即说道:“我这妹妹叫灵恣,烦请两位姐姐帮忙照看,我这进去回禀我外祖母,倘若妹妹还是如此害羞,我便先带她回去了。” 说着,徐灵恣急急地看了过来,她不想走。 庞嘉雯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目光里满是寒意。 江家姐妹都被她震慑到了,寻思着徐灵恣倘若不听话,只怕庞嘉雯还真的敢动手打她。 因此庞嘉雯离开后,江家姐妹都有些心疼地围着徐灵恣,想陪她说说话。 徐灵恣被庞嘉雯警告一番,此时正委屈呢,眼泪说掉就掉。 她哭哭啼啼地道:“我不想……我不想回去……” 江家姐妹对视一眼,无奈地轻叹,随即又小声地哄着。说只要她不想走,她们就出面请祖母她老人家做主,到时候她自然不会被带走的。 但徐灵恣还在哭,她心虚,连应都不敢应。 这落在江家姐妹的眼中,便觉得庞嘉雯专横霸道,顿时心生抵触。
第15章 痛哭 庞嘉雯回去的时候,在外面先深深吸了口气。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但徐灵恣若是在成国公府落了月红,这两府说不准就断绝往来了。 旁的不说,她外祖母一心攀高登远,第一个必先给徐灵恣狠狠甩上几个耳光。 庞嘉雯忍不住冷笑,这件事想来跟她是没什么关系的。徐灵恣都不怕,就应该让她好好受一番教训。不过,还可以补救的事情,倘若眼睁睁看着它发生,是不是也太过于铁石心肠了? 就在她左思右想的时候,厅堂里传来罗老夫人惊喜的声音:“果真?” 李老夫人笑道:“这种事情我能拿来诳你?” 说着,看着走进来的庞嘉雯道:“你父亲可有跟你说过他年少时学武的事?” 庞嘉雯思绪一时转不过来,傻呆呆地望着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看起来很宽容。 罗老夫人急了,站起来就朝着庞嘉雯喊:“你这个死丫头,老夫人和你说话呢?你爹他当年拜谁为师你知道吗?” 庞嘉雯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她点了点头,认真道:“知道啊,那都是我们家耳熟能详的故事了。” 李老夫人来了兴趣,问她:“哦,你爹都是怎么说的?” 庞嘉雯想了想,迟疑道:“就他去要饭……” “噗……” “咳咳……” 李老夫人忍不住,捶了捶胸,示意身边的嬷嬷把伺候的人都清出去,这才道:“我没事,你继续说。” 庞嘉雯好像懂了点什么,压低声音道:“我爹说他小时候家贫,他又是长子,满十岁就被赶出来要饭了。那个时候饭不好要,他学人家偷,为了这个苦练轻功,就是想着能逃命。” “直到他偷了恩公的钱袋,那钱袋里有一块上好的玉佩,他觉得应该是信物之类的,就给还回去了。谁知道偷的时候没有被抓到,还回去的时候被抓了,还被吊起来审。我爹说当时他都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想着自己这一生活着无家可归,死后无地可葬,与那蝼蚁泥巴并无两样,心里一片凄凉便哭了。谁料恩公道:“我又没有要送你去见官,你至于哭哭啼啼的吗?”” “我爹见事情还有转机,便坦诚说出自己的遭遇。那时他才十二岁,恩公也没有再追究,反而留他在身边牵马赶车,做了小厮。自那以后,我爹便跟着恩公学了几年功夫,后来恩公将他送去军中,还说好等他混到五品参将就正式收他为徒的。因为这个,我爹当年是五品参将的时候就赶回京城了,只可惜恩公并没有收我爹为徒,他跟我爹说,当年之所以会说那番话只是为了激励他。” “我爹不信,说恩公从不说谎,又哭着求了很久。不过恩公最终也没有同意,我爹很伤心,这么多年一直觉得是他不够好,不配做恩公的徒弟。我年幼无知,曾多嘴说了父亲很好,是那位恩公嫌弃父亲的出身不好。当时我爹到是没什么,不过我娘打我了。我娘说这是我爹的心病,我害我爹伤心了很久。” 庞嘉雯说着,泪流满面。 因为她想起,就在她说了那句话之后,父亲那么刚强的人,整整卧病在床三个月之久。那时她不明白,那位恩公对父亲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一味地想偏帮父亲。现在想来,那位恩公是父亲一生的恩人,是父亲的拼命要想寻求的归宿,是父亲拼搏一生的向往。 只可惜,她好像明白得有些晚了。 罗老夫人看了一眼红了眼睛却忍着不落泪的李老夫人,递了块手绢给庞嘉雯。 庞嘉雯没懂她老人家的暗示,拿过就擦了擦眼睛。 罗老夫人见状,骂也不是吼也不是,捏了捏拳就想捶庞嘉雯。 李老夫人见状,忍不住抿了抿唇。 她从嬷嬷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对说起父亲往事也会跟着落泪的庞嘉雯道:“你父亲口中那位恩公是我的亲弟弟,也就是已经离世多年的骠骑大将军李长风。” “你父亲之所以不跟你们说真名,那是因为当年我弟弟跟他说过,倘若他不收你父亲为徒,你父亲便一生都不能对外提起他的名字。” “你父亲很好,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他师承何处?” 庞嘉雯张了张嘴,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而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轻而易举又覆上一层厚厚的水雾,豆大的泪滴簌簌而落,她突然埋头大哭,任凭谁都劝不住。 罗老夫人见她失态,连忙站起来想去拉她。 李老夫人却摆了摆手,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起身道:“让她哭吧,这些事情她也该知道了。” 庞嘉雯从李老夫人让她说,便已经有了猜测。但她猜测的是李家军中某位志得意满的少年将军,她怎么敢想,会是那位名动天下最后却屈死在天牢里的李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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