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躺在床上想,想要分家就得攒钱,攒钱就得多抄书,看来明天还得去书房找费大娘。 她往被子里钻了钻,睡了过去。 窗外的风刮得呼呼作响,仿佛要把窗户纸吹出一个大破洞,但屋内依然暖烘烘的。 大概是因为放下了对冷山雁的戒备,沈黛末今晚连梦里都是香甜的,手和脚都舒展放松地伸出被子外,时不时翻个身。 垂落的帘幔将床上隔离成一个小小的私密空间,随着沈黛末的翻身,老旧的床架吱呀呀地响动摇晃,像大海中飘摇的小船,晃动的白色帘幔如同起伏的海浪。 夜色静悄悄,冷山雁望着空荡荡的顶帐。 忽然沈黛末踢了下被子,半截手臂耷拉在床边。 冷山雁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沈黛末的肩膀,里衣单薄,他仿佛摸到了她的肩骨。 没反应。 她还趴在床侧呼呼大睡。 冷山雁的指尖在空气中静默了一下,片刻,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床幔里伸了出来,缓缓握住她的手腕,举止轻柔地拉回被子里。 * 一夜好眠,沈黛末打着哈欠坐起来。 “娘子,醒了?”白茶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 “嗯。”沈黛末下床洗漱。 西厢房的门开着,沈黛末刚洗完脸,往外头一瞥就看见阮青鱼跪在院子里。 “姐夫怎么跪着?”她诧异道。 白茶忍着笑,说道:“娘子忘记昨天大郎君把大娘子气晕过去的事情了?太爷今早上问起大娘子的病情,公子眼看瞒不过去就说了实话,太爷一生气就要责罚他,说要拿荆条狠狠抽他几十下。” “这样啊。” 荆条可都是锋利的尖刺,在人身体上抽一次,那可不得了。 白茶继续说:“不过我们公子心地善良,见不得这么残忍的事情发生,就求太爷别打他,让大郎君每天清晨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就行。” “啊?”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这要跪到什么时候啊?” 白茶:“自然是大娘子彻底康复的时候。” 沈庆云的病情拖拖拉拉,刚好一点,又被阮青鱼气晕过去,什么时候彻底好起来还真说不清。 庭院里阮青鱼跪在正中间,一直哭哭啼啼地朝着主屋里的胡桂华求饶,表情那叫一个哀怨。 不过沈黛末清楚,肯定没用。 虽然胡桂华和阮青鱼天然是一个战线的人,但是,让他们成为战线的纽带是沈庆云,沈庆云是胡桂华命根子一样的宝贝,自家宝贝被气晕过去了,胡桂华能不惩罚他吗? 不过话说回来,阮青鱼究竟说了什么能把大活人气晕过去,有点牛啊。 阮青鱼跪在庭院里不停地摸着眼泪,感受到西厢房里沈黛末的视线,他顿时脸一阵红一阵白,难堪之后便又觉得愤怒。 冷山雁惯会装好人,说是求情,让他免于受荆条鞭打的苦,但每天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简直把他的面子往泥里踩,一点颜面也不留。 “沈四娘子!沈四娘子!”突然有人在外头喊她。 沈黛末连忙开门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小吏,看到沈黛末出来满脸堆笑:“这是您这个作为案首的月份银子,一共120斤。” “这么快!”沈黛末看着独轮车上两大袋米,惊叹于官府的办事效率。 “事关读书人的事儿,哪有不快的呢。”小吏擦着额头上的汗,笑道:“要不是外头在打仗,今年收成又不太好,昨儿就该发给你们了。您快称称,120斤,斤数对不对。” 冷山雁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冲小吏淡淡一笑:“不用称了,县衙办事岂会缺斤短两。烦您放下就好,我们自己搬回院子里去。” “好。”小吏将两大袋子米从独轮车抗下。 这动静里面吸引了周围的邻居,大家看着沉甸甸的米袋子,实打实的物质诱惑出现在面前,眼睛里是比听闻沈黛末考上秀才还要发自内心的羡慕。 不过比起羡慕,八卦才是最吸引邻居眼球的。 “哎,阮青鱼怎么跪在院子里?” “是啊,不会是做错事被惩罚了吧?” “大清早的能出什么事?” 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传到阮青鱼耳朵里。 阮青鱼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沈黛末自己先扛了一袋大米往回搬,冷山雁和白茶就站在门口。 邻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朝白茶问道:“庆云家的男人这是咋回事啊?怎么跪在院子里?” 白茶瞥了眼院子里跪立难安的阮青鱼,心下得意起来。 “哎呀各位邻居们不要问了,这种事情说出来丢脸。”他故意遮遮掩掩的说,让大家发挥想象力。 越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越是能激起最浓厚的八卦之火。 很快已经有个大叔的按捺不住,拉住白茶的手问:“到底咋回事啊?是不是他惹了胡大叔?” 冷山雁看沈黛末已经卸完一袋大米出来,立马微微蹙眉,冲着邻居众人道:“各位邻居不要问了,这是我们家的私事。” 说完,他就合上大门,像是把议论声都隔绝在了门外。 但阮青鱼已经气的脸色发抖,偏偏有口难言。 冷山雁的反应貌似维护了他的面子,但却是在暗戳戳的让他遭人非议。没有标准答案的八卦,传来传去,传成什么样子的都有。 就算冷山雁最后出来澄清,澄清什么呢? ‘大家不要乱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我姐夫把我姐姐气晕过去,这才被父亲在院子里罚跪。’那他以后在泼辣蛮横,差点把妻主气死的泼夫形象就坐实了。跑回娘家去,娘家人也不会帮他,只会觉得颜面扫地。 而冷山雁却又一次在沈黛末面前操了一把贤良的好人设。 ‘冷山雁!’他恨得咬牙切齿。 厨房里,沈黛末对阮青鱼滔天的恨意一无所知,她正对着两大袋粮食美滋滋:“太好了,这个月都不用再买粮食了。”
第21章 我的郎君默默奉献 冷山雁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那今天我们做米皮吃?” “米皮?好啊,你会做吗?”沈黛末问道。 “下厨本就是男儿家的事情,我们公子怎么可能不会呢?而且他的手艺可好了。”白茶笑着将沈黛末推出厨房外:“这里我和公子忙活就行了,娘子就等着中午吃吧。” 沈黛末被他推出厨房,冷山雁系好襻脖,刚舀出一碗米,忽然沈黛末的脑袋从门边探了出来,莹亮如镜的眸子看着他笑。 “郎君,我听说做米皮的话,就要把大米磨成米浆,你们男人力气不如女子,我来帮你吧。” 冷山雁刚系上襻脖,宽大的袖子捋至肩上,露出小范围的手臂肌肤,在灰扑扑的厨房里如同掉进草木灰的一块美玉。当沈黛末突然探进脑袋时,冷山雁瞬间背过身去,拽过袖子遮住自己的手臂。 “不用麻烦妻主了,这些事情我们男人来做就好,妻主去忙自己的事吧。”冷山雁说着,被长发挡住的脖后肌肤红润润的一片。 “哦,好吧。”沈黛末点点头。 “哎娘子!”白茶嗔怪地看了眼冷山雁的背影。 妻主有心帮助夫郎做事,这是多大的宠爱啊!换做其他人家的妻主,也就刚刚成亲那几天会关心新婚夫郎,时间一久,谁管你夫郎在厨房里忙不忙累不累,只想着饭来张口以来神说,有时候饭菜味道不好,还要责怪你,脾气差一点的,甚至还要打骂。 沈黛末和自家公子成亲也有段时间了,按理说女人的新鲜劲早就过去,进入冷淡期,把男人当做一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沈黛末却还能时刻想着公子,体谅他在内宅生活的不易,这就已经是顶顶好的女人了。 这样好的女人,公子居然还拒绝人家,泼人家的冷水,真是的! 白茶心里埋怨,脸上却堆着笑对沈黛末说道:“娘子真贴心,磨米浆很费一番功夫,我们公子他是怕耽误您的事情,才不想让您帮忙的。” “不耽误啊。”沈黛末走进厨房,撸起袖子:“磨子在哪儿,我帮你们磨完再走。” “在这呢。”白茶搬出一抬小磨子,用清水洗净,搬到灶台上。 厨房本就小,现在三个人挤在里面,都有些转不开身。她被迫紧挨着冷山雁,手臂与手臂挨在一起,像风拂过香樟树林后,紧紧相贴的叶子们。 白茶将清水淘洗过很多次的米放进磨子里,并加入少量清水。 沈黛末开启磨磨模式,刚转了一圈,就给坐在她身边的冷山雁来了一记肘击。 嘎嘣!她好像听到撞到骨头的声音了。 “啊,对不起。”她立马松开磨子,一双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又瞬间将手收回来,关切愧疚地小声问:“疼不疼啊?” 冷山雁看着她的举动,像是出于本能地想撸起他的袖子看看他被撞青了没有,但又克于礼节,怕冒犯了他,倒显得手足无措。 他捂着被她撞到的手臂位置,摇摇头。 “不疼。” “真的?没骗我?郎君我要是撞疼你了,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好去给你买药。”沈黛末连忙说道。 冷山雁低下头:“真的不疼。”被撞后的手臂有些顿感的疼痛,但伴随着沈黛末的关心,伤口的隐隐作痛仿佛被吸收,化作一枝小小嫩芽,在他的手掌心里摇摇展展,挠得掌心微痒。 “那好吧,我们换个位置,你坐我左边来,这样我磨磨的时候就不会再撞到你了。”沈黛末起身,拉着他的手跟他调换位置。 冷山雁任由自己被沈黛末拉着,灶台前过道狭窄,灶台边还有柴火堆,空间更小。 “小心墙上都是烟灰,别蹭到你衣服上。”沈黛末伸出手臂护着他,两人距离靠近。 冷山雁抿着唇,轻嗯了一声。肩膀蹭过她的肩膀,指尖擦过她的指尖,终于调转好了位置。 “哎你——”忽然,沈黛末轻笑。 冷山雁看着她,表情有些疑惑。 “你别动啊。”她说完,就弯下腰,手伸向他堆叠的衣袍。 冷山雁身体微微一紧,感受着她的发丝触碰他的指尖,从他的指缝间丝丝缕缕地划过。 他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沈黛末的手落在他层层叠叠衣袍上,如雪隐没入黑沉沉的山脉,明明没有触及他身体分毫,可心跳莫名加速,双腿绷得极紧。 “啊找到了。”沈黛末捏着一小截柴火叶子起身,又轻轻拂去他衣衫上残留的枯叶碎屑,笑道:“应该是刚才衣服在柴火堆上蹭到了。” 她随手将这截小柴火往灶里一丢:“继续吧,郎君,再帮我加点米。” “嗯,好。”冷山雁绷紧的身体,猛地抓起一把米,倒入磨具里,然后拿出一个深口碗在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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