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侧君,别说的那么大义凛然,要搜屋搜身,搜就是了,我们问心无愧。” 辛氏和冷折月有恃无恐。 软枝黄蝉是被辛氏连根拔下,藏在袖子里带回来的,大大延缓了花朵衰败的速度。 而且冷折月将毒花拿给冷惜文后,辛氏就立刻将软枝黄蝉残留的根茎全都砸烂了用手绢包裹,并塞进石头块,丢进了池塘沉入水中,神不知鬼不觉。 如此,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找不到证据。 不管能不能害死姝儿和阿琉,替死鬼都是冷惜文,他们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 看他们都这样说了,冷山雁只能点点头,让几个得力的下人去搜。 辛氏和冷折月的身上都搜不出什么,正当他们得意洋洋之时,调查的下人跑了进来。 “主君,这是从折月公子和太爷的卧房里发现的一小截软枝黄蝉的枝叶和一封信。虽然这截枝叶只剩了一根手指的长度,但从叶子的形状可以确定是软枝黄蝉无疑。至于这封信……还请您过目。” 辛氏和冷折月立刻大惊失色:“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我们一定是被人陷害了!信,什么信?哪里来的信?” 跪在一旁瑟缩发抖如鹌鹑般的冷惜文微微抬眸,与楚艳章对视一眼,露出微不可查的笑容。 辛氏和冷折月两个傻子,想让他当替死鬼,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自己才是真正的替死鬼! 辛氏以为自己把剩下的软枝黄蝉丢进水里就行了,却不知他早就将一截根茎丢进了院子里最僻静的角落。 至于那封信、冷惜文轻笑,正如楚艳章所说,如果单单只是在院子里发现软枝黄蝉,证据还不够充分,必须要将心事和冷折月钉死,才能定他们的罪,永无翻身之日。 而钉死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用书信。他提前偷走了辛氏和冷折月平日练字的废稿,拿给楚艳章。 楚艳章深藏不露,有一手极好的临摹本事,伪造辛氏和冷折月共同密谋的内容,再由冷惜文带回去。 他们同住在一个院子里,还要每日去辛氏的主屋请安,趁机在主屋里塞下一封信他们十分容易,且不被发觉。 “我们是冤枉的,这软枝黄蝉不是我们弄得,我们更加没有写过信啊。” 冷惜文看着辛氏和冷折月垂死挣扎,心中格外畅快。 这两父子作威作福,终于也有死到临头的一天了,而他,终会替他们渴望的青云之路。 只可惜啊,告发的下人不知为何来得这么快,以至于冬儿还来不及将毒花拿给两个女孩儿,不然冷山雁不能再生养,又舍不得将富贵权势拱手让人,自然会扶持唯一的弟弟上位。 可惜!可惜!冷惜文懊恼。 白茶立马拿过信,给冷山雁看。 冷山雁看完整个人如遭雷击,然后被孟燕回一把抢夺过去。 “果真是你们密谋要害死冬儿和阿琉姝儿,你们这群毒夫!冷山雁这就是你养的好娘家!”孟燕回气急败坏,狠狠抽了他们两个耳光! “到底怎么了,拿给我看看。”楚艳章明知故问,拿过轻飘飘的信纸。 夕阳西下,屋内光线昏暗,楚艳章有些看不清里面的字,费力地揉了揉眼睛,拿到烛火边细看,突然惊叫了一下,又猛地捂住嘴。 “你叫什么?”孟燕回扇得手掌生疼,回头道。 突然,他看见楚艳章手里颤颤巍巍的信纸,在火光中突然慢慢显现出了原本不存在的图案。 “这是——”孟燕回不可置信,夺过信纸,隔着烛火慢慢烤。 图案的痕迹越来鲜明,最终显现出了全貌。 是两条龙簇拥着一个人,这是楚氏一族的族徽。 孟燕回气急败坏地讲这封信仍在冷山雁的脸上:“怪不得他们敢对三个孩子下手,原来是他们早就和楚王室穿通好了,他们不止要谋害子嗣,等沈黛末回来,说不定还要对沈黛末下手。” “真是好谋算啊!你们竟然举家谋逆,谁会相信,沈黛末的公婆会是刺杀她的人!” “不、怎么会?我们怎么可能谋逆?”冷惜文的得意僵硬在脸上,震惊地看向楚艳章,没想到他竟然在信纸上做手脚,诬陷他们一家谋逆。 明明楚艳章跟他说,他被冷山雁算计被囚,只是要报复他而已,没想到他竟然将整个冷家都算计了进去。 如果真是被打上了谋逆的罪名,那整个冷家除了冷山雁都难逃一个死字。 冷惜文面如土色,呆愣地坐在地上,想要解释却不敢开口。 他已经被楚艳章逼上了绝路,无论解不解释,都死罪难逃。 高座之上,冷山雁捏着信纸,脸色也是苍白一片,喃喃道:“怎么可能?母亲她怎么可能?” 孟燕回站了出来,沉肃道:“冷山雁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内宅之事了,必须得告诉沈黛末。” 冷山雁唇色泛白,眼底似有一滴泪隐隐闪过。 “让查芝即刻将母亲拿下,辛氏、冷折月、冷惜文、冷若雪,统统关进暗房,不需任何探视。白茶,再派人将这件事告诉席、父亲和兄长嫂子,至于妻主那边,我自会写信告知……你们都退下吧。” 辛氏等人被下人强行脱了下去,不住地哭喊哀求,但无济于事,如今谁也救不了他们。 冷山雁沉默地离开。 “是。”楚艳章微微欠身,眼中是疯狂的得意。 看着冷山雁如此失魂落魄,他心中狂喜。丰家衰落,冷家被打上谋逆的罪名,孟家崛起,冷山雁你腹背受敌,往后的日子不会比他好过,他肩膀颤抖,兴奋地几乎快要抽搐起来。 他仅仅用一点白醋,在信纸上画上楚氏一族的族徽,晾干之后,白醋就会消失,遇火烤之后,就会再次显形。一点白醋就将冷家杀绝,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楚艳章回到房间,将碗碟里藏着的剩余的甜白醋一饮而尽,强烈的酸味烧灼着他的喉咙,他却越发放肆大笑起来。 * 主屋之内,白茶看着冷山雁落魄的背影忧心忡忡。 虽然他也不喜欢冷家,可到底一个姓氏,冷家遭难,势必会牵连到冷山雁。 “你也下去吧。”冷山雁站在摇篮边,看着安静沉睡的姝儿和阿琉,低声道。 “是……公子您也别太难过,娘子她知道这件事跟您无关,不会迁怒于您的。”白茶临走时安慰道。 冷山雁轻轻嗯了一声。 大门合上,冷山雁抱起睡得乖巧的姝儿,小心翼翼地搂进自己的怀中,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薄冷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这弧度越来越大,笑意越来越深,直至他整个身子都克制不住地发抖。 他笑得疯狂而张扬,暗黑织金的长袍在烛火之下,如地狱焰火猛烈地燃烧着,如澎湃汹涌的浪潮般涌动着,却怎么也焚不尽他眼中的癫狂。 “意外之喜,真是意外之喜!”他抱着姝儿大笑,神情亢奋癫狂。 “真是没想到,楚艳章,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用,被囚禁了这么久,这把刀子终于锋利了些哈哈哈哈、终于他们终于可以死了,谁都阻碍不了黛娘了。姝儿,我的姝儿、” 冷山雁忽然蹭了蹭姝儿的脸,仿佛神经错乱般笑着喃喃低语,美得狂艳至极不可理喻。 “姝儿,你的父亲是个贱人,杀父弑母,谋害全家,我死后会是什么下场?我不知道,我不在乎,只要她安稳就好。姝儿你知道吗?你的娘亲太好了,好到连我都认为她和谁在一起都能幸福,若是没有我,楚艳章、孟燕回、文郁君,她是很多人的救赎,可我没了她却活不成。”
第214章 逼王 在将冷家所有人关押之后的第二天,白茶趁着冷山雁用膳的间隙,将左右下人屏退,低声道:“公子,柴房里的惜文公子他一直吵着要见您,说您若是不去见他,他便撞柱自尽。” 冷山雁轻咬了一口春笋蕨菜馅的山海兜,低敛的眉目连抬都没抬:“他要寻死,那便随他,左右坟地已经买好挖好了。” 白茶有些为难,道:“公子,我知道您气他们与外人勾结,但终究是您的母家,若冷家真的被打上通敌的罪名,您也会被牵连。而且惜文公子已经闹了一夜,又是割腕,又是咬舌,他不像是在做戏。” “我也不是在做戏,他既然是真的寻死,那便让下人盯紧了,一断气就趁热埋了。” 冷山雁继续面不改色地吃着早膳,冷艳的脸上露出几分病态凉薄。 他心知冷惜文找他,就是为了坦白一切,最后博个机会,毕竟在他们眼里男子都离不开母家势力,一损俱损。 但殊不知,这种东西冷山雁他压根不在乎。 冷山雁打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冷家团灭的心思才放任冷惜文和楚艳章勾连,不然在眼线遍布的内宅,凭他们两个人真的以为能完成这么多事?就连孟燕回都是他故意差人通知的,否则这场戏就演不圆满。 “这件事瞒不住,不知道多少请求处置他们的信件已经飞到了妻主的营帐,我自然不能包庇。”冷山雁到。 “可公子您?”白茶有些担忧。 冷山雁回头看了摇篮中熟睡的姝儿和阿琉:“我育有两女一子,纵然受些牵连,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将府内的祸患除掉了。” 冷家一家人究竟是怎么越过重重关隘来到璧城,背后有何人关照,他一直怀疑。 “可公子往后就要受委屈了。”白茶道。 “这算什么委屈?”冷山雁捏着白瓷勺子,在汤碗中微微舀着,清亮的汤色如雨水滑落。 事关沈黛末,他总是不近人情的排外,亲族不过如此。 很快,冷家的事在璧城权贵的圈子里散布开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冷家人完了。 冷山雁虽然因为沈黛末生育子嗣有功,不会被牵连其中,但说不准地位会因此动摇。 再加上从前的死敌孟灵徽突然加入了沈黛末的阵营,导致孟燕回的地位水涨船高,直接威胁到了冷山雁。 贵夫们最是势利眼,开始给孟燕回送礼巴结。 白茶作为管理内宅的大管家,得知此事后气得不行,却碍于冷山雁的命令,不敢阻拦。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孟燕回的风头一日塞过一日,彻底将冷山雁掩盖。 * 鹤绥府是紧挨洪州城的小城,互为掎角之势,一旦被进攻,则双方可以互相支援,想要一口气拿下洪州城和鹤绥府,免不了一场大战,若是遇上一个善于守城的将领,战事甚至能拖至一年后。 但孟灵徽大开鹤绥府,开迎沈军的举动,无疑将这种军事平衡打破,给了师英致命一击。 沈黛末对降军开出了她们无法拒绝的条件,再加上师英大势已去,所以这些降军并未发生叛乱,直接归顺。 而没了鹤绥府,洪州城的北面门户大开,让沈黛末的军队长驱直入,再加上她手里有太后的诏书,简直不要太师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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