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惜了。” “……” 徐韶华这会儿提着点心,悠悠的朝寝舍走去,吃过午饭浅眠两刻可使午后的学习时光更加清醒,也更容易进入状态。 至于方才那膳堂中突然寻来的卫知徵,虽然穿着一身雀梅院服,可是衣带上却绣着一个甲字。 而他今日只上了一堂乐理课,侥幸得了云先生赏识,却不过一个时辰便引来敌对之人,又是甲院学子,似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徐韶华摩挲了一下指尖,仿佛前日那张纸条在自己指尖轰然化作一捧纸屑的触感还有余韵。 胡家传来关于国子监各个势力的纸条被刘先生的话一一证实,而今日卫知徵的上门,让他试探了一下卫知徵的弱点……果然很是灵验。 毕竟,谁能想到嚣张跋扈的卫知徵最怕的是他的父亲,那个想要把儿子打造成君子如玉,克己复礼的乐阳侯? 身为君子,岂能品性有瑕,岂能失礼于大庭广众之下? 卫知徵走的干脆,可徐韶华却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可他上京来此,本就不是为了汲汲众生的! 徐韶华抬眼看去,那最高耸的楼阁,正坐落于皇宫,名曰:摘星楼。 非帝王与权臣不得入。 也不知其上风光何如? 徐韶华缓缓收回目光,垂眸敛去眸中锋芒,眼看着快到寝舍,突然听到一阵压抑的痛呼声和几声拳脚到肉的闷声。 徐韶华挑了挑眉,扫了一眼,看着那里面一抹油紫长衫在泥土中翻卷,他缓缓走了过去: “谁在哪里?” 那些人似乎不想被人看到面容,顿时做鸟雀散,而等徐韶华走过去时,这才看到那里头一把骨头的青年正撩开袖子,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青伤,发出压抑的哭声: “这位同窗,你还好吗?” 徐韶华弯腰伸出一只手,持着一张素帕递给青年: “同窗不妨先擦擦脸吧。” 那青年哭声顿了一下,随后便哭的更狠了,所幸徐韶华很有耐心,半晌后,那青年这才从徐韶华的手里接过帕子,瓮声瓮气道: “多,多谢这位同窗,我,我叫吴宁,不知同窗尊姓大名?” “我是徐韶华,吴宁……你,你莫不是泰安府大前年的优贡生?” 乔容许是前年的优贡生,也就是大前年的院案首。 而吴宁应是在月试中胜他一次,提前一年来到了国子监。 只不过,与乔容许的丁院相比,吴宁这身代表着子院的油紫院服,便很能说明他过的并不好了。 吴宁不顾身上的疼痛,一脸惊喜的看向徐韶华: “徐同窗?你,你就是我大周第一点贡生?你可真给我泰安府长脸!” 徐韶华只含笑看着,这样的话,乔容许也曾说话,二人都是一样发自内心的欢喜,可若不是真心,那便说明这国子监实在太可怕了。 竟然能让寻常学子都磨练出出神入化的演技。 徐韶华未语三分笑,让反应过来的吴宁不由尴尬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让徐同窗见笑了,我作为学兄,却落得这般田地……” 吴宁脸上写满失意,徐韶华伸手将吴宁扶了起来,随后道: “这里离我的寝舍不远,吴同窗不妨先去我院子清洗一二?” 吴宁似是想要和徐韶华亲近一二,这便忸忸怩怩的同意了,随后被徐韶华半搀扶着到了徐韶华的寝舍。 到了寝舍,徐韶华去请侍从打了水,他则去自己的包裹中找出了一瓶药酒,这是瑞阳县特产,被他一路从瑞阳县背到泰安府,再背到京城,却没想到总在了同府同窗身上。 “吴同窗且略等片刻,先用清水为你清洗了身上的尘土,这样才好上药。” “我省得,让徐同窗费心了。” 吴宁一副感激泣零的模样,随后打量着徐韶华的屋子感叹道: “早就知道前三院才是人待的地方,倒没想到这差距如此之大。” “哦?吴同窗所言何意?” 徐韶华还真没有去过其他寝舍。而吴宁这会儿也不由道: “天干院好歹还有单独的屋子,只是大小的区别,可到了地支院,那便连床铺都要分给旁人。 如我在的子院,便是一屋二人,狭窄难行不说,还是背阳的屋子,每逢梅雨季,阴冷潮湿极了。” 吴宁如是说着,露出一抹苦笑: “倒是没想到,初入癸院才是我过的最好的一段日子。” 二人正说着话,侍从前来送水,这次前来送水的是个年岁约莫九、十岁的半大少年,嘴甜活泼,徐韶华随手将那袋带回来的点心给了他,那侍从欢天喜地的接过后,好听话说了一箩筐,这才离开。 吴宁看到这一幕,眸子微闪,口中道: “徐同窗倒是心善,不过这些侍从个个嗜钱如命,当初我没被哄着用完银子时,他们也总是嘴甜的。” “竟有这事?” 徐韶华面露惊讶,吴宁重重的点了点头,见徐韶华面色不好,遂转移了话题: “好了,不说那些事了,是我自己蠢笨,怪不得旁人。倒是徐同窗,按理说,方才已经过了用膳的时候,徐同窗你怎么才回来?” “在膳堂遇到卫同窗了,说了两句话。” 徐韶华顺水推舟说起了膳堂之事,而吴宁听后,眉头紧锁: “卫同窗?可是卫世子?” 徐韶华点了点头: “正是他,许是他见我得了云先生的赏识,故而特来瞧瞧。” 徐韶华话音落下,吴宁不由面色一变,急急道: “哎呀,徐同窗你怎么招惹了那个煞星?你可知,他,他好乐如命,手里有当初晋帝特质的美人骨琵琶,如今虽不能奏,可,可他日日与之共处一室,焉知他没有旁的想法?!”
第99章 “美人骨?” 徐韶华尾音微扬, 吴宁忙点了点头,这才低低道: “听闻此前也有学子通乐理,甚至那奇异的民谣让人不由赞叹连连, 可是卫同窗皆在与他们一见之后, 能歌者不起音,能奏者不动器。 今日膳堂之中,卫同窗突然现身, 虽未为难徐同窗, 可徐同窗你亦不可小视啊!” 吴宁语气谨慎的说着, 而徐韶华闻言, 看了吴宁一眼, 这才轻声道: “那可真是不巧,我之所以可以暂退卫同窗, 不过是我侥幸发现了他的弱点……可如此一来, 只怕再无和谈之望了。” 少年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清冷,可是那轻颤如蝶翼般的睫毛,让人知道他的内心似乎并不是那么平静。 吴宁见状,垂下手,袖子遮住了他手臂上的伤, 随后吴宁那微凉的手轻轻覆在了徐韶华的手背上, 仿佛蛇类一般冰凉,他苦口婆心道: “徐同窗, 听我一句劝,卫同窗此人不可得罪, 若是可以……徐同窗或许寻求其他同窗的庇护。” “同窗的庇护?” 徐韶华抬眸看向吴宁, 吴宁微微颔首: “自然,老话说的好,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徐同窗也看到了,这国子监何其之大,二十四院之中,学子成千,先生又如何顾的过来? 是以,学子之中纷纷愿意向自己的仰慕者投诚……不瞒徐同窗,那卫同窗在国子监中,也有一部分拥趸。 而这里面,荣安侯世子常齐昀常同窗好打抱不平,热心待人,往年受了卫同窗欺辱的学子都会得常同窗施以援手。” 徐韶华闻言,只是倒了两杯茶水,示意吴宁继续说,吴宁喝了茶,见徐韶华面色只是如常,他随后又下了一剂重药: “最重要的是,徐同窗可知,今年常同窗的嫡姐便要嫁于右相大人之子成婚,届时便是卫同窗也要暂必锋芒。” 徐韶华听到这里,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着吴宁,有些不确定道: “你是说,荣安侯要将嫡女嫁给右相之子?” 若是那些信息无错的话,这位右相之子可是一个不慧之人。 也就是……天生痴呆的傻子。 吴宁哪里知道其中内情,这会儿只是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所以若是徐同窗遇到危险,只管去寻常同窗便是了。” 吴宁说完,似乎是发觉自己有些交浅言深了,随后他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 “是我多言了,还望徐同窗勿怪。” 随后,吴宁告辞离去,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徐韶华的寝舍,朝自己的寝舍而去。 徐韶华目送他离去,随后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冰冷而讥诮。 他倒是没想到,一日之内,国子监那六大势力便能有两家找上他。 还都是京中勋贵的两大世子……他自认自己现在也算是身无长物,哪里值得他们如此? 至于吴宁口中那好打抱不平的常同窗,一个能让自己亲姐嫁傻子,还大肆宣扬,以壮声势之人,没得玷污了打抱不平四个字。 徐韶华深吸一口气,将此事抛之脑后,最起码现在应该烦心的不是自己。 随后,徐韶华起身去将门关上,回到床榻上小憩一会儿,今日耽搁的时间有些久,是以徐韶华只能浅眠一刻钟。 徐韶华沾床即睡,一刻钟后又准时醒来,后半日也全给了藏书阁,倒是度过了这充实的一日。 翌日,是乙院大课之时,大课不说旁的,只是对于乙院诸多学子近日的表现点评一二,优者嘉,劣者贬,丝毫不留情面。 最起码,此刻还能当一个看客的徐韶华是这么认为的。 乙院的负责先生乃是一个精瘦的老者,他姓王,身上几乎没有肉,颧骨高高耸起,面色黑黄,连口唇都是肉色,看上去便是个脾气不好的。 这会儿,那小老头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方才被点出来成绩略有退步的学子这会儿站在原地,涨红着脸,却不敢多置一词。 王先生发了一通火,可却是为着学子们的退步,曾经他便是凭着当头痛骂,让两个原本几乎跌出乙院的学子,在最后保住了自己的位次。 是以即便这会儿被王先生大骂一通,也好过他日跌出乙院所带来的痛苦。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王先生终于偃旗息鼓,那些学子纷纷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听王先生道: “徐韶华,徐学子何在?” 徐韶华今日换上了那身雀梅的院服,可那莹白如玉的面容在一众学子中分外夺目,这会儿他起身一礼: “学生在此,见过先生。” 少年生就一张秾若桃李的面容,正是青涩年华,宜喜宜嗔,此刻躬身一礼之下,衣带翩跹,风华无双。 王先生也不由一滞,随后这才道: “好,我记得了。本次月试已经结束,你既入了国子监,便要早些准备了。 如今我国子监共有一千八百六十四名学子,你初次参考,若能进前五百名,我便算你过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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