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自当慎重待之。” 徐韶华只是笑笑,很快,今日的主角便被奉上桌案,下一刻一股如兰馥般的香气便霸道的充斥了这个厢房,久久不散。 “果然是异香扑鼻。” 右相这会儿也是一脸放松的呼吸着,品一段茶香,也是难得的雅事。 二人品着茶水,吃着点心,等一盏茶吃尽,右相这才状似随意道: “方才听徐学子所言,倒像是早就料到本相会在那里,本相有些好奇,徐学子是如何知道的?” 右相承认自己欣赏少年的才智,可若是少年心里盘算着利用自己,那他也有些旁的手段。 徐韶华听了这话,起身一礼: “学生,还未谢过大人暗护之恩,多谢大人此前为学生费心了。” 徐韶华这话一出,右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便见少年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那位梁同窗首次月试前,可曾想对学生不轨,纵使第二日一切痕迹因冰雪消融而散去,可学生还是在窗台上寻到了一处不甚明显的脚印。 这第二日,那两位白同窗的遭遇也印证了学生的猜想,若非大人暗护,学生实不敢想那夜会如何。” 右相听了这话,原本的猜疑之心去了三分,随后这才道: “坐着说话,在本相面前,不必拘礼。” “至于大人今日的到来,学生也不过是赌了一次。若是学生没有猜错,这次的幕后主使非晏南巡抚之子梁世则梁同窗莫属。 梁同窗在监中月试屡次受挫,以学生在国子监中的成绩自是首当其冲。 不过,学生观梁同窗也不是鲁莽之辈,故而学生猜测……他应当也发现了大人对学生的暗护吧?” 徐韶华的话与木烈的话相印证,而右相的眉心也随之狠狠跳了一下,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梁家小子半点儿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才明知徐韶华身后站着自己这个右相,还敢对徐韶华下手! 右相素日看着平和,可他在金銮殿上都敢怼景帝,便知其本性是个绝不允许人忤逆自己的人。 右相平缓了一下呼吸,看了徐韶华一眼,忍不住轻斥道: “你小子这是打量本相不知你在给那梁家小子上眼药呢?” “那大人抓到人,一问便知。” 徐韶华如是说着,随后继续道: “况且,他要杀学生,难道学生还要为他说话吗?大人,这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右相扶着额,端起茶水抿了抿: “你继续说。” “学生猜测,梁同窗纵使身份不凡,可也比不过大人在京中多年的积累吧?学生敢问大人,您知不知道这件事?” 右相表情一顿,随后终于没忍住笑着点了点徐韶华: “狡猾的小子,你就不怕你死于非命?” “学生既然决意要走一条无人走过的路,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徐韶华语气坚定的将右相的最后一丝疑心打消,随后这才露出一抹淡笑: “况且,常家之事,让大人对学生有所误会,可这次的梁家……胜过常家百倍。” 徐韶华最后一句话轻之又轻,可却将右相心底原本的贪念彻底勾起,徐韶华并未去看右相的面色,只是轻轻吹了吹一片浮起的茶叶,漫不经意道: “再说,今日大人特意来‘护’学生,总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吧?” 右相不由得坐直了,他看着少年精致无瑕的侧脸,半晌,这才缓慢道: “徐学子,你倒是敢说,你便不怕本相处置了你吗?” “那大人会吗?” 右相忍不住凝眉看着徐韶华,方才少年恭谨的谢恩还在眼前,此刻却又以这般桀骜不驯的姿态对他,他竟不知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不过,今日这少年说的,都对。 “你如何笃定本相会对梁家出手,你现在可与本相不过是两面之缘。” “据学生所知,我大周六年一次京察大计,大人当真想要看着梁家在晏南吸饱了民脂民膏后,继续壮大下去吗?” 京察大计,乃是大周考核官员制度,六年一次,优者则可官升一级,可若是不合格,轻则降级,重则罢官! 而梁巡抚已是正二品巡抚,明年他回来之时,只怕京中又要激起风雨,便是右相也不能幸免。 “所以说,学生这哪里是与大人上眼药?这是学生和大人双赢的局啊。” 徐韶华这话一出,右相的表情彻底松懈下来: “眼光倒是独到,本相倒是真有些想要知道,他日你入了朝堂,又会是怎样的盛景。” 你不会想看到的。 徐韶华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随后,右相也不再多说,只让徐韶华不必再操心梁家之事,他来处置即是。 …… 而另一边,梁世则并未以身犯险,非要亲眼看着徐韶华死,不过他这会儿整个人异常亢奋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徐韶华终于要死了! 只要徐韶华一死,他可以重新再想旁的法子去考其他六艺之首,再也不必如今日这般困兽犹斗! 徐韶华的光芒实在太耀眼,让先生眼里看不到旁人! 只要他死了,像江三郎那样死了,便好了。 梁世则将一缕垂下来的发梢用牙齿紧紧咬住,发出阵阵怪异的摩擦声,而那微开的唇齿间,泄出了一丝癫狂的笑声: “嗬嗬!嗬嗬!” 可下一刻,梁世则的房门被直接踹开,应声碎裂! 这是梁家特意在京中置办的宅子,里面养着的仆从也都是一把好手。 梁世则在这里可以说再安全不过了,可就是这样安全的地方,竟然就这么被人堂而皇之的踹碎的房门! “谁?谁这么大的胆子!” 木骥冷着脸,上前一步: “当街行凶主使者已寻到,来人,带走,押入刑部大牢!” “你,你是谁?你不是刑部的人!吾乃晏南巡抚之子,你胆敢冒犯?!” 梁世则没有想到,他没有等来徐韶华的死讯,反而是自己要被送入大牢的噩耗。 木骥冷笑着将右相府的腰牌在梁世则眼前闪过: “我奉相爷之命而来,梁郎君不会忘了自己今日做了什么吧?” 下一刻,木骥一挥手,便有一队官兵直接进来为梁世则带上了镣铐,木骥淡淡的看着梁世则不住挣扎的模样: “要怪,就怪你起了不该起的念头。” 一个徐韶华自然不足以让他如此,可是明知相爷存在,这梁世则还敢动手,那就莫怪他遭此下场! 等梁世则被带走,木骥抬眼看了一眼房间内的各种奢华摆设,直接将帐子顶上那颗最奢华的夜明珠摘下收入袖中,这才走出门外。 “相爷说了,让尚书大人补一份文书。” 梁世则因为挣扎的实在激烈,数九寒冬的,竟然被他登掉了一只靴子,可官兵们见多了撒泼打滚的犯人,这会儿毫无怜悯之心,直接让梁世则一只脚踩着冷冰冰的土地拖了出去。 梁世则被带走的实在狼狈,纵使梁巡抚有能力将其捞出来,他的声名也全都完了,往后仕途也已经断了。 而等梁世则带来的喧闹渐渐远去,梁府外,一个挺拔的人影看着梁世则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 “谢家什么时候与刑部有关系了?不过此计实在毒辣,梁家子已废,梁大人……接下来,你可要怎么办?” 京中最近难得多了一件热闹事儿,不过半日便已经传遍了京城。 国子监内,谢含章正在填色九九消寒图,那上面的红梅已经被填满了一小半,谢含章轻轻落下一笔,又斜笔缓提,一朵活灵活现的花瓣便映入眼帘。 侍从连忙将热帕子递了上去,随后低眉将梁府发生之事一一到来,谢含章听到这里,动作不由得一顿,那如寒霜般的面容上难得多了几分震惊之色: “这位徐同窗,真是不得了啊,” “那郎君,咱们安排之事……” “暂且停手吧。” 谢含章负手缓步行至窗前,窗外种着海东特有的七叶树,此刻枯叶飘落,枝桠在寒风中招展。 这棵七叶树,是谢含章来国子监没多久便栽下的,现下已经五年过去,它已经与谢含章的肩膀一般高了。 这会儿,谢含章伸手轻轻捧起一段枝桠,道: “天变了,我何时能还乡?” “或许,快了吧。” …… 翌日,是国子监的岁考,乃是举人、恩荫子弟得以入仕的一次考核。 不过,寻常监生也可以到场观摩,徐韶华对此并不感兴趣,但受乐艺的几位同窗邀请,故而前去瞧瞧。 国子监岁考与寻常科举不同,若取中者,举人授从八品官职,恩荫子弟授八品官职。 这次请徐韶华前去的学子中,为首者姓张,单名一个寒字。 张寒见徐韶华过来,一脸欣喜: “徐同窗你真的来了,这大冷的天,还让你跑一趟,实在是不该。” 张寒等人纷纷冲着徐韶华拱了拱手,徐韶华摇了摇头: “我与诸君皆为同窗,况且,此前观诸位的祭舞小有所成,今日若是能中,正好可与诸位一贺!” 徐韶华这话一出,众人面上不由带上了喜色,吉祥话谁不爱听? “那就借徐同窗吉言了。” 随后,一行人簇拥着徐韶华朝岁考的试场而去,张寒知道徐韶华第一次来,遂介绍道: “我大周国子监的岁考分六艺和文试,先考六艺,后考文试。不过,这六艺可择一而考。” “如我们乐艺出众一些,此番便会只考乐艺,但相应的,我们便只能去考与乐艺有关的官职。” “那不知诸位同窗此次可有目标?” 徐韶华这话一出,张寒等人相视一笑,张寒这才低低道: “这次是我们运气好,听说宫里已经开始重建凤殿,想必要不了几年圣上便要迎娶新后,太常寺下辖的乐署也要重新选拔一批官员,若是运气好,我们应当不会分开!” 张寒如是说着,他们这些人已经考过了乡试,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对于后面的科举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而国子监的岁考正好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只要他们能做官,日后兢兢业业上值,六年京察,总有出头的日子不是? “这倒是一桩好事。” “可不是,当初我能来国子监时,早已经及冠,四书五经虽不敢忘,可破题,解题的本事却大不如前了。 幸好我们在乐艺上也有些天赋,倒是不至于最后只有一个举人的功名,碌碌无为。” 虽说穷秀才,富举人,可在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后,谁又愿意回到祖地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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