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三郎可是曾经国子监的五艺一试之首,若使其仿字……也是使得的吧? 梁向实这会儿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半晌,这才喃喃道: “江家,江家,好一个江家!” 梁向实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 “好一个江大儒,他真以为自己是圣人不成!竟然用他阖族的性命来算计我梁某人!” 梁向实全明白了,江宁安口中的话其实也并非全对,江家名流清贵,诗书传世,江家子个个都矫矫不群,人中龙凤。 而那江宁安若说的要请江三郎一译的密信,江大儒他真的译不出来吗? 或许,从那时候他便知道江家将有浩劫,而那封信是引子,也是让他放松警惕的障眼法! 可江大儒就这么确定他留下的种子,会完成他的布局吗? 梁向实将目光落在江宁安的身上,江家唯一的女郎。 铮铮傲骨,胸有乾坤! “梁向实,你疯了!” 右相皱了皱眉,可梁向实这会儿却无瑕理会右相,只是仰天悲叹: “天不顾我!天不顾我!” 下一刻,梁向实竟是直接冲着金柱撞了过去,电光火石间,方才还站不稳的江宁安却奋不顾身的冲过去,赶在梁向实触柱而亡前,抓住他的衣袖,德安和魏平也连忙拼命将其拦下! 江宁安本就力竭,方才梁向实是真真正正怀必死之心,是以这会儿江宁安的几根手指伴随着阵阵裂帛声响起,那断裂的指甲处已经渗出了鲜血,但江宁安混不在意的将其收回了袖间。 梁向实更是看着江宁安出神: “你,你为何救我!” 江宁安的指尖是钻心的疼痛,但她依旧面不改色,冷笑道: “你为了掩盖罪行,为我父兄罗织罪名,我岂能容你一死了之!” 随后,江宁安忍不住看向上首的景帝,下一刻,景帝沉声道: “晏南巡抚梁向实,通敌叛国,凌迟处死。梁氏九族,一个不留!爪牙党羽,就地诛杀! 此案后续由大都督和吏部侍郎马清共同办理,朕希望你们可以给朕,给大周官民一个交代!” 景帝首次发号施令,他目光沉沉的看向众人,但此刻,大逆之罪当前,便是右相与安王也不由低眉。 当初江家案被草草定下,在场诸人皆有责任,他们无法不顾声名,厚颜发令! 朝中一片静寂,须臾后,江宁安再度拾衣跪下,背脊挺直: “民女,叩谢皇恩!” 江宁安深深一拜,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而景帝见状,沉默了一下,道: “江家女郎,巾帼不让须眉,弱质女流之身却敢敲登闻鼓,度水火之刑,为我大周锄奸惩恶,实乃女中豪杰,朕特封其县主之位,赐号——光平。” “圣上,此举不妥!” 右相反应过来,立刻说道,这光平可不简简单单是一个封号! 晏南素来是大周文人之首,而其怀安府光平县便是大周文人无不向往之地! 大周的第一座社学设立与此,其意义非凡,岂能做一异姓女郎的封地? “光平,叩谢皇恩!” 可下一刻,江宁安直接一叩首,承恩致谢,右相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一双眼睛都差点儿瞪了出来。 小小女子,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 可此刻,朝堂之上无人胆敢指责一句,毕竟,若要有一个算一个,当初江家之事,朝堂之上有三分之二的人出过力! 景帝眼中也不由闪过一抹笑意,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右相吃瘪,但今日,景帝没有示弱,他只是泰然自若的坐在原地: “光平,免礼吧。” …… 与此同时,醉珍居内,卫知徵一错不错的盯着徐韶华: “徐同窗,你老实说,今日之事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徐韶华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随口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 卫知徵一时气结,又道: “那你可认识那江氏女?方才你是不是去寻她了?你来京城这么久,不是国子监就是宅子,我满打满算也就两三次没有去瞧你,你就这么认识了江家女?” 卫知徵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幽怨,徐韶华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卫知徵,诧异道: “卫同窗,你如何知道我与江小娘子结缘与你之后?” “什么?” 卫知徵直接拍案而起,但随后又愤愤坐下,直接抓起一块云片糕送入口中: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卫知徵拼命的嚼着,仿佛那云片糕是徐韶华一般,徐韶华看着好笑不已,但旋即,他只是低眸笑道: “卫同窗,知道太多,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卫知徵动作一顿,若是他头上生有兽耳,这会儿应该抖动两下,来衡量性命与八卦的重要性。 徐韶华说完,又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大朝已经结束,徐韶华看着陆陆续续的人流,淡淡一笑: “卫同窗,此事已毕,你我该回国子监了。” 卫知徵立刻扑到窗前,勾着脖子朝外看去,徐韶华不由得摇了摇头,若是被乐阳侯看到了,卫同窗的屁股怕是又要遭殃了。 不过,这会儿的卫知徵还在眼巴巴的数着人头,眼看右相和安王都已经出来了,卫知徵这才不可置信的回身道: “梁,梁巡抚真被,真被处置了?” 卫知徵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那可是正二品大员,这才过去了两个时辰! 徐韶华亦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随即淡淡一笑: “梁巡抚如何,稍后就能知道,倒是卫同窗你……马上就要有麻烦了。” 卫知徵有些不解,回身看去,就看到不远处,他爹正直勾勾的看过来,还招手叫了侍从低语。 凭卫知徵的经验,那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有一个侍从上前叩门,卫知徵开了门,让那侍从进来,可等侍从看到里头的徐韶华,一时怔了怔: “见过徐小郎君。” 卫知徵磨了磨牙: “你是看不到本世子吗?” 侍从听了的话,立刻道: “小人不敢!不过,世子,侯爷让小人前来传话,说,说:逃学看热闹,好大的狗胆,让您立刻滚回祠堂跪着!” 侍从闭着眼说完了这话,卫知徵:“……” “徐同窗!你是不是早就看到我爹了?!” 徐韶华眨了眨眼: “乐阳侯的官袍,难道不好认吗?” 作为本朝唯一的勋贵,乐阳侯那一袭朱紫长袍别提多醒目了,至于右相的绯袍,安王的金袍亦是不遑多让,徐韶华实在不解卫知徵怎么看了那么久。 徐韶华这话一出,卫知徵呼吸一滞,无言以对,随即气鼓鼓的出了门。 侍从待卫知徵离开后,也向徐韶华行礼告退,并关上了门。 徐韶华轻轻抿着茶水,对于朝堂中事揣测一番,这才悠悠离开了醉珍居。 左右今日已经告假,便回宅子吧。 徐韶华回了宅子,大用喜不自胜,徐韶华问了大用的近况后,这便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 等到午饭时分,大用听说徐韶华想念八珍坊的馄饨,立刻便兴冲冲的跑去提了好几碗。 徐韶华照旧分了大用一份,待大用离开后,这才取了饼中密信察看,今日朝上之事尽在其上。 徐韶华看着密信化为齑粉,在指尖飘散,这才轻轻一叹。 难怪江小娘子执意要留在京城,原来……是为了那关键的证物。 不过,此番江小娘子的横空出世,直接断了右相与安王的如意算盘,梁家的家资只怕与这二人无缘了。 徐韶华眼中飞快的滑过一抹锐光,江小娘子的出现并非一桩坏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大好事。 安王逐利,这才与右相勾结,那现在的利被圣上截断,他二人又当如何? 接下来,只怕该是这晏南巡抚的位置了。 可以说,江小娘子的这一出告御状,将圣上首次推到了人前,接下来,只看圣上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毕竟,那可是晏南。 徐韶华消化了这些朝堂信息后,对于右相此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并未多做点评,也并不忧心。 此番,右相败在了自负之上,梁向实初回京三日,皆未面圣,已是大不敬之举。 梁向实在等与安王联手翻盘,那右相在等什么? 不过是猫戏耗子的恶趣味罢了。 徐韶华摇了摇头,不在去想这些事,且去午歇。 而另一边,景帝下朝之后,一进勤政殿便不由畅然的笑了出来,德安连忙上前为景帝更衣。 “德安,朕做到了!朕做到了!今日朝堂之上,朕一言九鼎,无人置喙,你可看到?” 德安跪着为景帝解开腰带,闻言只捧着玉带叩首: “臣恭喜圣上!贺喜圣上!今日为始,他日圣上必将御百臣,率众将,还我大周山河清明,海晏河清!” 德安这话一出,景帝一时胸中激荡,眼中一抹水迹滑过: “好!赏!传朕旨意,今日殿中伺候者,赏三月月钱,合宫宫人赏一月月钱!” 德安立刻又磕了几个头,景帝平复了一下呼吸,任由德安为自己更衣,不由喃喃道: “今日,那江小娘子出现的真是及时……” 否则,他就要看到右相和安王合围梁向实,最后将梁家彻底吞食,诚然这样会让朝纲暂时稳固,可却无异于饮鸩止渴。 可江小娘子的神来一笔,只怕会让右相和安王那脆弱的联手顷刻碎裂! 是以,今日景帝赐下的光平县主之尊,不仅仅是对江氏的褒奖,更是对江宁安个人的赞誉! 待换了一身常服后,景帝这才坐在罗汉床上,喝着苦涩的补身参茶,可今日却难得觉得齿颊留芳,甜意阵阵。 应是苦尽甘来。 “圣上,魏平公公求见。” 德安低声禀报,景帝回过神,立刻让魏平进来,魏平一进来便冲着景帝磕头道喜: “臣,恭喜圣上!今日朝中之事传至民间,百姓无不称您为当世明主,明察秋毫,惩恶除奸……” 魏平的好听话说了一箩筐,还是景帝及时叫停: “好了好了,今日朕不过是趁势而为,以后不能了。” 景帝顿了顿,但面上带着笑: “不过,今日都有赏!重赏!” 魏平喜不自禁,道了谢后,随即便被景帝景帝叫起,景帝心里也好奇今日江宁安如何度过水火之刑,随即问了一句。 魏平面上带笑,旋即将今日与徐韶华会面之事说了出来: “……臣倒是没想到,那徐小郎君竟不知如何识得江小娘子,还与江小娘子在行刑前说了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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