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 徐韶华看了一眼江宁安: “江小娘子,你怕是还有后手吧?” 明明是将要受刑之际,可江宁安却不由得笑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徐小郎君,今日之后,只要我江宁安活着,天下人便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永远记得她江家的忠义! 随后,江宁安冲着徐韶华深深一福,她今日不饰钗环,素衣而来,可行礼之间,分外端肃,她站在那里,便是一位尔雅温文,芳兰竟体的世家女郎。 “等等。” 徐韶华唤住了江宁安,低低道: “寒冰虽坚,犹可忍耐,唯火刑,须大胆往前,莫要犹豫,届时你必不会受损。” 事已至此,这是徐韶华在现有范围内,唯一可以帮江宁安少受苦楚的办法了。 毕竟,他不光通晓文理,也略懂物理。 江宁安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大步离开,她等不及了。 这一刻,她等了三年! 不多时,一块坚冰被人抬至登闻鼓下,江宁安并未含糊,直接脱了鞋袜,赤足站了上去。 若是夏日,尚且还好过一些,可如今春寒料峭,那冰融化的极慢,而随着时间的消逝,众人开始对于梁向实议论纷纷起来。 能让一个这么大点儿的小女娘来敲登闻鼓,他得干了多大的坏事儿?! 等知道的人,说起江三郎和江家之事,众人这才连连惊呼,又叹惋不已。 徐韶华也并未直接离开,只是随着他目光盯着那块坚冰,却发现其除了最开始的缓慢,到后来竟是越来越快。 而这其中的玄机,正在那坚冰之下的地板,不过,如今朝中想要拉梁向实下马的人太多了,徐韶华也没有心思去分辨这是谁的手笔。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那块冰终于融化,但江宁安这会儿也已经被冻的瑟瑟发抖,嘴唇乌白。 而接下来便是火刑了,还未至前,那扑面而来的炙热让江宁安便不由心下一沉,但随后,她只道: “大人,民女准备好了。” 魏平有些不忍的背过身去,围观的百姓也纷纷咬牙的咬牙,后退的后退。 那水刑也就罢了,忍一忍就过去,可是这火刑,实在可怕! 江宁安调息了一下,轻提裙摆,随后缓步走到近前,她闭上眼,咬紧唇,随后那双被冻的通红的双足,踏上了熊熊燃烧的火路! 江宁安不敢忘记徐韶华方才的话,毫不犹豫的大步向前走去,可出乎意料的时,走着走着,江宁安的神情竟是变得轻松起来。 一丈长的火路,江宁安很快便走完了,她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足,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人群中的徐韶华。 这,简直是神迹! 而徐韶华看到江宁安无恙后,只是微微颔首,随即退出了人群,接下来,是江小娘子自己的路。 “水容情,火留情!” “此女大冤!!!” 随着江宁安度过了水火之刑后,人群中爆发出了震天的声音,魏平更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江宁安,半晌,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既,既然江小娘子已经度过了水火之刑,便,便随我来吧!” 而此刻,宫外百姓为江家请愿的声音也已经越来越响,江宁安挪动着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足,面上却带上了一丝笑意。 爹,娘,兄长。 我来了。 我来为你们平冤了。
第126章 彼时, 朝堂之上,梁向实这会儿却是站的笔直,他只是冷冷一笑, 看了一眼右相, 意有所指道: “江家遗孤?当日江家已经被右相大人您亲自下令处决,此刻冒出来的劳什子江家遗孤,本官竟不知是人, 还是鬼!” 右相闻言, 只是眼睛微眯, 他打量了一番梁向实, 淡声道: “是与不是, 待其上殿来此,自有分晓!” 随后, 右相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安王, 此事可是这老东西特意安排的? 不过,当初江家都已经被灭族,若是安王真有本事在江家灭族前保住一位江家遗孤,那右相便要重新衡量一下安王的本事了。 安王这会儿心里也有些没底,他亦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右相, 这老东西方才还装的一脸难色, 现下瞧着这可是早就准备好了! 不过,这江家遗孤若是真的, 当初右相那政令还未至江家,江家却已被灭族之事, 便有待商榷了。 金銮殿上, 众人心思各异,平等的算计揣测着彼此, 而上首的天子却只能安静的看着,默默的当一个看客。 之后,因为等待的时候有些久,梁向实只退回了原位,由工部开始讲解他们对未来凤殿的规划、用料等。 景帝对此并无异议,只不过不少大臣今日大都是心不在焉,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难得的没有丝毫争吵的意思,而那程声余也借此机会直接将凤殿之事彻底敲定下来。 不多时,魏平终于急步走了进来,躬身禀报: “启禀圣上,江小娘子已过水火之刑,得水容情,火留情,宫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书生、百姓,待您为她昭雪!” 景帝闻言,直接愣住,但随后他便立刻道: “竟然是位女郎吗?她如今在何处,速速请她上殿!” 魏平应了一声是,他倒退出金銮殿,冷不丁瞥见了梁向实那几乎要吃人的神色,心头一惊,但还是面色未变的退了出去。 而右相此刻也没有要驳斥景帝的意思,安王更是持着笏板,静立一旁,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宣江氏遗孤觐见——” 殿外,魏平那尖锐高昂的声音响起,半刻钟后,江宁安缓缓走了进来,那一瞬间,金銮殿中,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右相和安王更是齐齐对视一眼: 这么大点儿孩子,老东西也太不是东西了!!! 景帝更是面色震惊,差点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本以为,这江家女郎该是一位成年女子的,可她,竟与自己年岁相仿! “民女江宁安,叩见圣上!” 景帝此刻心里不由涌起一丝敬重,他坐直了身子,见江宁安跪下时还有些僵硬,抿了抿唇: “江小娘子,免礼平身吧!” 江宁安旋即起身,此刻金銮殿中一片安静,唯独梁向实看着江宁安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当初江三郎名动京城之时,他也曾向江大儒求娶其独女,偏那老苍皮口口声声说什么其女早有婚约,只怕他那时便知道了那件事,这才以此推诿! 而也正是因此,这才让梁向实决定对江氏阖族痛下杀手! 江宁安随后缓缓起身,那受了寒气而麻木的双足,这会儿忍不住微微晃了晃,但很快她又站定,抬眸看向梁向实,沉静道: “梁大人,许久不见。” 哪怕是梁向实再如何暗恨江宁安坏了他的事儿,这一刻,看到这女娘生生度过水火之刑,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也不由得暗叹: 恨天不予男儿身, 可叹其非自家子! 如若梁世则有江宁安半分风骨,他也不会站在此处! 梁向实心里感叹归感叹,可也不过片刻晃神,随后便直接道: “世侄女,你不该来此,这里可不是你一个小娃娃可以随意胡闹的地方。 本官不知你当初如何躲过了朝廷的政令,可你今日站在这里,便有违我大周律法,臣,恳请圣上将此女就地正法,以正我大周律法,护国法森严!” 梁向实说的掷地有声,江宁安只静静等他说完,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讽笑: “梁大人急什么?待我将是非黑白一一辨明,若我仍要赴死,我亦毫无怨言。 我今日经水火之刑走到这里,岂是你三言两语便可随意打发?你置圣上于何地?又置我大周登闻鼓律于何地?知法犯法,这可是罪加一等呐,梁大人!” 江宁安口齿伶俐,颇有胆色,随着她话音落下,一旁的右相不由道: “江小娘子说的不错,你既要陈冤,尽管道来,本官今日为你做这个主!” 右相这话一出,安王也立刻道: “右相是觉得本王是那铁石心肠之辈不成?恁大的小女郎,便敢闯水火之刑,其冤天地可鉴啊!” “安王爷?!” 梁向实震惊惊呼出声,安王却连他看都不看,江宁安一双柳叶眼在两人面上扫过,随即幽幽道: “此案,唯圣上方可定夺!” 江宁安这话一出,右相和安王面色有些难看,景帝心中微微讶然,但还不待他们表态,江宁安便跪地,直接道: “启禀圣上,民女要参晏南巡抚梁向实谋逆叛国之罪!当年,民女父亲便是偶然截获了带有其私印的密信,这才,这才招此灭族之祸!” 江父出身大儒世家,其君子六艺最不说举国之巅,可也远非寻常人可以企及。 可就是那次一次心血来潮的秋猎,一只自空中滑过的信鸽坠地,竟是将一省巡抚的假面生生撕了下来! 江宁安说着,哽咽了一下,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那封信乃是以月以国古文所书,父亲密信托人请兄长寻人在国子监中译出,可却不想此事泄露……” 江宁安的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袖中的手指紧握成拳,如此方能让她不至于在敌人面上失态。 “此番,民女已在国子监中寻到那封密信,请圣上——圣裁!” 江宁安说罢,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布满褶皱,可却其边角仍被抚的整整齐齐的信件。 “呈上来。” 景帝看向德安,此案,乃是他亲政以来首次处理的政务。 谋逆之罪,唯当今圣上方可定夺! 而此刻,梁向实已经跪了下来,鬓角不由得沁出冷汗,他甚至无瑕去顾忌安王方才的反水! 昔日的江家早就被一把火烧了,这封信,这封信怎么会在国子监?怎么能在国子监?! 江宁安跪的笔直,那封密信她早已研读过,若非有万全的把握,她亦不敢敲这登闻鼓! 而上首的景帝将那信纸摊开,一字一字的看过去,等最后一个字看完后,景帝直接一掌拍在了椅臂上: “放肆!梁向实,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借道河西,向月以国私售盐铁!” 景帝这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右相这会儿也不由得眸子一沉,厉声道: “原来你梁家在河西四代积累,就是私通为了月以国!” “本官,本官……” 梁向实额头上一滴冷汗滴答落下,砸在金銮殿的玉砖之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封信写了什么! 可是,可是那封信他明明已经处理了,又怎么会出现在国子监中?! 梁向实忍不住看向江宁安,江宁安这会儿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与江三郎分外肖似的眉眼,让梁向实的心头狠狠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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