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到这时,由狼父母为主导的家庭,也会渐渐散了。 子女会流落到各个地方,幸运的狼,可以重组家庭,成为一家之主,奔袭千里只为一口肉。 不幸的狼,可能会死在黑熊手里,更甚者,死于别的狼族的围剿。 但这个狼群不一样,有戌亭和兰絮作为精神父母。 狼父狼母跟不上一次四五个小时的高强度狩猎,慢慢地,会围在木屋外休息。 兰絮很欢迎。 大头长大了,她怕它太亲近人类,别哪天不小心遇到樵夫没防范,被砍死了,她就没怎么和它玩。 为此,大头小小抑郁了几天。 狼父狼母不一样,它们阅历长,能清楚地分出戌亭、兰絮和人类。 于是,她就能趁机趁机□□一把大狼,过过瘾。 冬天天黑得早,日头西斜时,戌亭给狼崽们忙完食物,回来了。 屋外一个小暖炉上,热着一壶茶,火花噼啪中,兰絮看书看累了,靠在狼母亲的身上,睡得香甜。 她的手放在狼母身前,狼母温柔地眨眨眼,舔舐了几下。 长子长女给父母带来了食物,呼唤:“嗷呜嗷呜!” 狼母并没有动,直到戌亭抱起兰絮,它才打了个呵欠,站起身,小跑着去吃饭。 戌亭把兰絮放到床上,用温水给她擦手。 擦了几遍后,他舔了下嘴唇,低头,用舌尖,轻轻地舔着兰絮的手指,忍着想咬一口磨磨牙的冲动。 等兰絮迷迷糊糊地“唔”了声,他松开嘴巴,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她擦手。 戌亭改不了狼的习性。 兰絮能接受被其它狼随时舔她的手,可若是他也不分场合,随时给她舔一口,她就不乐意,会很嫌弃。 委屈,只能像这样偷偷舔。 不过进入夜间,在床上,就随意了。 但现在还不行。 今晚是兰絮口中的“过年”,她想下山,老早就和戌亭提了。 此时她转醒,看见夕阳沉落,忙问:“现在几时了?” 戌亭:“酉时。” 兰絮整理了衣衫,天气太冷,她懒得动,已经两个月没下山,她还挺期待古代过年的,催促戌亭:“驾,驾!” 戌亭抱着她,从一个斜坡滑下去,换来兰絮一阵阵悦耳的笑声。 年节是千年的积累,过年的意义,总是不一样的。 山下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热闹,鞭炮烟火,锣鼓喧嚣,吃喝玩乐,样样俱全。 她手里拿着一根冰糖葫芦,戌亭手里也拿着一个。 咬下后,口感脆甜的糖里,包着酸酸甜甜的山楂,不出错的口感,就也没那么好吃,因为周围的喜庆洋洋,倒让人身心舒畅。 兰絮叫戌亭:“你吃一个试试。” 戌亭:“我吃吗?” 兰絮催促:“对对,快吃!” 戌亭看看左右,他们二人容貌出众,走在路上,总引得旁人回望,兰絮是说过,在人前不能靠太近,但她让他吃耶。 嗯,那就吃。 兰絮就看他似乎在疑惑什么,一秒后疑云全消,突的朝她低头,咬了一口她手上的糖葫芦,叼走一颗,在颊上鼓起一个圈,嚼了一下,咕咚吞了。 他道:“甜。” 兰絮:“?” 她是让他吃他自己手上那糖葫芦! 四周本来若有若无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更为密集,有个卖灯笼的大娘,笑呵呵的朝兰絮喊:“哟,新婚恩爱呢?” 兰絮:“……”说好的生活里没有那么多观众呢! 丢不起这人,她连忙拉着戌亭,跑了。 戌亭看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嘴角微微一扬。 他们下山的目的之二,是去取信。 除夕夜的驿站,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贴着对联,一片安静,驿站有些官方客栈的意思,除夕夜也没人还在路上奔波。 兰絮和戌亭来到驿站,是拿信。 是镇北王的,镇北王给戌亭写了满满三页纸,戌亭掠了一眼,就收了起来。 兰絮:“看完啦?” 戌亭:“嗯。” 她不是怀疑戌亭看不懂,而是知道,戌亭看这么快,就是没有回的想法,他不懂什么是回信。 想到老王爷在京城,还巴巴地盼着信,她催戌亭:“你回一封。” 戌亭果然问:“回什么?” 兰絮把纸笔塞到他手里:“我们生活是什么样的,你就回他什么。” 戌亭:“……” 他思考了很久,又看了眼兰絮。 现在的生活,他觉得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笔头一挥,在纸上,写下大而端正的两个字:“安好。” 想到镇北王满心激动,打开信封一看,只有这两个字,兰絮忍不住笑了。 不过总比没回好。 他们把纸笔还给驿吏,却见一个驿卒和驿丞步伐匆匆跑进驿站,一看就是除夕夜还要加班的苦逼打工人。 遇到要出门的兰絮和戌亭,他们停下,称戌亭一声:“二公子。” 戌亭没觉得他们是叫自己,兰絮替他点了点头,免得这些小官战战兢兢。 等他们迈出了门槛,只听身后传来驿丞焦急地问驿卒:“信在哪,和外族的第一场战役怎么样?” 兰絮回头瞧了一眼。 打仗了。 …… 下山的目的之三,是去云萍家。 前个月,云萍带着家人,回到通县,自己张罗了小本生意做。 兰絮和戌亭到访时,她很高兴,对上戌亭时却很拘谨,更多是害怕,兰絮让戌亭在前厅等着,让王家的男人和他面面相觑,自己去和云萍叙一叙。 兰絮不在眼皮底下,戌亭有些坐不住。 他站起来,随便走走。 一边集中注意力,听着兰絮和云萍细微的声音,确定她现在是安全的。 旁人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院子不大,他步伐大,不小心走到后厨。 王家也是刚吃过团圆饭,一个老婆子蹲在盆前洗碗,对王云萍的妹子说:“你瞧啊,洗筷子就不能一把搓,筷子是吃到嘴里的,这么搓洗,不就代表摩擦?” “所以,筷子要用布这样顺下去,免得以后起口角,人心相离。” 戌亭听了会儿。 没在山下滞留太久,在亥时之前,兰絮和云萍依依不舍相别,乘着戌亭,回山上了。 山上的碗筷,也都还没洗,反正戌亭都会做。 兰絮咸得很彻底。 不过偶尔也会有像现在这样,她会帮点忙,就是戌亭洗完,她用干净的布,把碗里的水擦掉。 因为下午去打猎了,中午碗筷还没洗,今天碗筷不少。 擦了三个碗,她舒出口气,捶捶腰,对系统说:“好累啊。” 系统哼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干了什么大工程。” 兰絮笑了下:“除夕快乐!” 系统:“……”虽然小世界和外面的时间计法不一样,不过,小世界里的氛围也是千万真切的。 它还是第一次被宿主祝福节日呢,不太习惯,显得很郑重:“咳咳,宿主,除夕快乐。” 兰絮晃着双脚,一边哼歌,擦盘子。 副歌哼第二遍时,她发现,戌亭在跟着自己哼。 她停下来听,调子很准,也好听。 这个时代的音符,是宫商角徵羽,兰絮哼的是后世的do re mi,高低区域不尽相同,第一次听,都会不习惯。 戌亭只听了一遍,一下子就会了。 她笑了,说:“这是我家乡的歌,要是你生在我那个时代,肯定会卷死所有人。” 戌亭突然停了下来。 兰絮没多想,继续擦盘子。 直到她手边盘子都擦完了,才发现戌亭不太寻常,他洗碗又快又干净,兰絮擦的速度是赶不上他清洁的速度,但今晚,他动作有点慢了。 她瞥向他,发现戌亭正在一根根地洗着筷子。 洗得很慢,很仔细。 她奇怪:“按你这么洗,得洗多久啊,直接搓搓就好啦。” 戌亭:“……” 他终于一根根地,洗完八根筷子,他抬起头,目光幽幽,道:“搓洗,会生口角,相离。” 兰絮是第一次听这种说法,好笑道:“你打哪听来的封建迷信啊?” 戌亭沉默不言。 兰絮笑着笑着,也反应过来了。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今夜团圆又美好,可小狼心底里,依然有一件忌讳的事。 那就是,她是外来者。 他在患得患失。 兰絮想捧着他的脸,但戌亭低着头,兰絮挠挠他下巴,他也不肯动。 兰絮:“……”跟她犟? 她给他脑袋呼噜了一下,小狼这才缓缓抬起头,他目中闪烁,似乎并不想听兰絮说关于外来者的事。 她本来要嘀咕他两句的,话到口边,咽了下去。 女孩在他唇上吻了吻,叹一声:“傻子。” …… 晚上,戌亭一如既往。 还好床是他自己打的,不然按他这么造作,兰絮都怕床塌了。 他一手禁锢住她的双手,按在头顶,一点点舔掉她鬓发的汗水,舌尖卷入她的耳廓,随之,是那略微急促的呼吸。 她阖着双眸,眸底蕴着雾气,半是迷离。 便听他音质干净而纯粹,道:“絮絮,想听什么,我唱给你。” 兰絮:“……” 他嗓音的质感,是很华丽的,对听过的歌曲,也能过耳不忘。 神州地大物博,反馈到文化,曲目各色各样。 他选了一首悠扬大气的,在她耳畔,低低地哼着。 平心而论,很好听。 得煮着泥炉,一边品茗,一边欣赏。 再怎么样,也不该是现在,这种情况听。 他越正经地哼,动作却不正经,沉重的呼吸,为曲打了节拍,也就越色.气,直教兰絮陷入温暖的沉淖,挣不脱,越挣越沦陷。 这种矛盾,足以令人疯狂。 …… 兰絮禁止戌亭这么搞。 戌亭却并不觉得这是玩花样,他只是想让她听自己哼歌。 然而,事实证明,每个离谱的规定后面,都有离谱的原因。 …… 在山上,不是没有娱乐活动的。 又或者说,娱乐活动很多,除了看话本,撸狼,还有一些极限运动。 比如,和戌亭玩“泰山”。 在兰絮和他提出构想后,不过半日,他在密林间,每隔一段距离,用粗粗的绳子绑在树上,兰絮要玩时,他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拽绳子—— “啊啊啊!”兰絮尖叫。 从离地十米高的半空,荡过去。 风冽冽刮着,失重感紧攥人心,突然出现的树木,在几乎快撞上时,又躲避开,一遍遍欺骗人的大脑,产生肾上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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