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像是做梦一样。 曾经,刚刚毕业就被分配到管理局工作的她简直天真到可怜可爱,年轻的小姑娘站在权利顶端,因为只需要靠真心就能收获爱戴。 真心当然能收获爱戴,但前提是,这份工作的人事关系的正常的。 管理局,局长,这个工作即使是在所谓的“上流社会”中也是令人艳羡的,文书工作清闲又适合历练,最重要的是,它往往意味着一条政治道路的起点,高升的镀金牌,以及数之不尽的人脉消息。 时间、历史、文物与文化管理局,每个分部的话事人都被统称为“局长”,这个职位由一些出身豪门贵族的孩子担任,他们通常有一些由血脉继承而来的天赋,预言、统魔、诅咒,对时间有高敏感度和高抗性。 冬蝉曾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在人生的前半部分,充斥在她生活里的都是人群的簇拥、赞美、鲜花、坠着宝石的帽子和人造的脂粉香气。 即使拥有了一份工作,生活也没什么不同。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空降到管理局做局长,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家族里的许多人都是从这个职位里历练起来的。 即使她再不成器,这份血脉牵绊,就会把她推向高点。 她依然是簇拥的焦点,是众人都关心爱戴的局长,很少去关心是否有人受到什么不公平,也没有去了解过这所谓的上下属概念的由来和其中带来的压迫。 人人都忽略了这个庞大的暴力机构早已经在漫长斗争中失却了本应该有的人文情怀,甚至是伦理道德。 对局长的尊敬和服从都是建立在对手底下人的压迫和榨取之上的温和表象,在管理局,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价值,人人都被化成一串可被估量和交换的数字。 和她不同,陆氏兄弟只是买来的孩子。 【他们可能拥有一些低等的能力,但并不稳定可靠,也毫无价值】 这就是管理局在档案中对两人轻描淡写的评价。 但见过两人在时空乱象中的冬蝉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们的能力是从残酷现实里成长的,远比在玻璃罩和纸面考试中成长的贵族们更有力,只是因为两人都并非出身在贵族家庭,就仅以这样轻蔑地字句来描述。 贵族们在这种足以动摇他们权利的事情上失却了引以为傲的“风度”和“人权”。 管理局自有一套针对他们的管理条约,大到违反命令命令,小到一个不恰当的眼神或者话语,对于这些把命栓在局里的亡命之徒们,人们是从来不吝啬侮辱和惩罚的。 即使出点小差错,死在哪里了又如何呢?这种廉价材料,无论想要多少都会再有的。 在这里,最值钱的就是人,是有钱人。在这里最不值钱的也是人,是陆氏兄弟这样的人。 在这样的颠沛流离,在兄弟俩被迫在绝境和一个个泥潭里沉沦、被轻蔑、被当做物品差遣,就在这样绝望的,被当做耗材一般消耗的困境里。 就是在这时,总局派来了一个新任局长。 她是多么年轻,多么天真,从骨子里透出的浪漫主义,还不懂得那些人情世故,不懂得训练野兽时鞭子的重要性。 最重要的是,她确实也有意于他们。 当人站在权利和利益汇聚的那头时,就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什么压迫。 可反抗和野心从来不会因为无视而凭空消失。 在陆氏兄弟几乎全部接手了局长的职能后,她曾经打算离职。 她还有良好的家世和血脉,有能力,有曾经作为局长的履历,即使离开了管理局也正好能直接踏上家族安排的道路。 在两人挑破残酷的现实后,在感受到自己的天真后,她是觉得愧疚的。 但很快,这种愧疚就演变成了......愤怒和恐惧。 愤怒于两人的贪得无厌,是谁教给他们,既要又要的? 恐惧于两人日渐深重的占有欲,他们不允许她走出花园、不许她无视他们,到最后又发展为古怪癖好,像是要确认她的心思一样,一遍遍地要求她说爱,一遍遍地要求她接受他们,只能看着他们,容忍他们那些过分的突破她这种贵族千金羞耻观念的行为和目光。 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她确信自己真的在做梦。 冬蝉原本以为已经过了这么久,即使再经历一次也无所谓。 然而实际上,当人被放在那个情景里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大人。”有手摸着她的脸颊,陆吾是十分温柔的,端着体贴的语气,“对,我知道你可以的。” ......别这样啊。 有吻落在她的脊背上,气息凛冽,带着无可阻挡的架势,陆予的唇是冰凉的,形状优美,不太柔软,总是不厌其烦地吻去她的汗水。 “我有很温柔了,你没感觉到吗?”又故作严肃地斥责她,“娇气。” ......别再说了! “你不高兴吗?有了这个,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们的。” 停下...停下......!我不要,我不想的! ...... 停!!! 冬蝉是在一阵剧烈的心悸中被惊醒的。 身下的被子柔软而洁白,像一团轻飘飘的云朵,暖黄色的小灯照亮了这一片空间,空气里是清新的香氛气味。 巨大的落地窗半拉起窗帘,在不打扰她睡眠的同时又保证能让人在醒来后一扭头就能看见窗外繁华美丽的景色和熙熙攘攘的街道。 即使是她在巴别塔的房间也没有这种不染纤尘的精致感。 冬蝉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队伍在距离圣诺城不远处遭到了污染潮袭击,然后......总之,他们被救了。 看来对方还算好心,起码没有将她丢在路边,也没有像安泽揣测的那样想要他们的命。 她想起自己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张脸,以及那个居高临下的眼神,心里顿时浮起一点不妙预感。 冬蝉赶紧坐起来,床边放着一双雪白的羊毛拖鞋,原本的鞋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了,也没有看到有别的鞋子,她就直接穿上了。 在脚底塞进拖鞋的一瞬间,感受到那种柔软的毛绒触感,以及正正合适的鞋码,冬蝉顿时从上到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要紧的是找到小队里的大家。 但出乎意料的是,冬蝉才刚刚坐起来,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往外走,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来人是一队穿着黑白色长款裙子的女性,那裙子看起来有点像是职业装,但冬蝉实在是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修女服还是女仆装,也许介于两者之间。 “大人,您醒了。”队伍最前方的女性微笑着和她问好,“早安,请问您胃口可好?教会准备了一些食物,还望您能赏光。” 就在她说话时,两边的女性们已经自发地凑了上来,有人扶她起身,做到床边的那个巨大的梳妆台前,有人拿起软梳为她梳发,人拎起长裙请她挑选,甚至还有人捧来清水为她洗漱。 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弥漫着一股令人感到荒唐的奢靡骄纵味道。 “等下、停、停停停!”冬蝉一脸无措地叫停了这一切,“什么情况?!” 注意到她的抵抗,女性很快就叫停了其他人,向她解释道:“失礼了,我们应当先向您自我介绍的。您叫我蕾西切就好,我是圣诺城教会一厅的负责人,局...大人让我们照顾好您,您和您的队员们都受了伤,和巴别塔的外交事务会暂缓一些时间,大人请您安心养病。” 虽然冬蝉既没觉得自己需要养病,也不觉得看见了救自己的人的那张脸后,巴别塔和圣诺城的外交事物还能顺利进行,但她还是听到了那句最关键的话——她说'您的队员们'。 冬蝉立刻追问了下去:“我的人呢?他们怎么样?我要去哪里找他们?!” 蕾西切道:“他们都很好,教会的医生给他们治疗过了,污染度也压在平均值往下。稍后您就可以见到他们。” 冬蝉敏锐地感觉到,虽然蕾西切的穿着打扮和其他人没有太大区别,也没有佩戴任何能说明她职务身份的东西,但她的言谈举止间都透露出超乎常人的锐利感和条理清晰感。 她应该口中所言的'教会一厅',绝对不是什么做洒扫服务的部门。 冬蝉抿了抿唇,刻意固执道:“我要见到我的人,就现在。” “好的,我为您安排。您想在那里见他们?卧室、餐厅、或者我为您申请一间与会室?”蕾西切利落道。 这么干脆地答应,要么说明面前这个女人职位非同一般,要么说明圣诺城确实没有对他们不利的想法,况且她也急需确认队员们的状态。 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冬蝉悄悄松了口气。 “就在这里吧,麻烦您了。” 顿了顿,她又说,“请您让这些人都去忙别的事吧,我这里不需要人帮忙。” 巴别塔的指挥官地位虽然高,但也还没有到能配备这么多人的地步,她也早不是当初那个骄奢的少女了,现在被这么多人围着帮忙只会感到尴尬。 “好的。”依然是利落地答应了,但片刻后,蕾西切又迟疑道:“要不...还是请您让我随侍片刻吧,医生虽然也为您检查过,但我担心您刚睡醒是否会有不适的地方。等到您的队员来,我就去门口等待。” “谢谢。不用敬语,叫我冬蝉就好。” “好的,冬蝉大人。” “......呃,如果不想直呼名字的话,叫我指挥官也可以。” “好的,指挥官阁下。” “......”冬蝉简直要被她这些繁复的敬语搞麻了,总之能让其他人都别在房间里给她扎头发穿衣服就行,只能无言地点头。
第8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蕾西切殷勤地为她忙上忙下,冬蝉制止了许久也没见成效,干脆就只好放任。 幸好没过多久其他人就赶来救场了。 大家伤得都不算重,只是和她一样体力消耗得厉害,他们身体素质比她好得多,一夜休息后精神尚可,人均起得比她早。 德里克脸颊上被刮伤了好几下,大咧咧地把伤口漏在外面,在蕾西切的安排下走进房间里时还在对她笑。 安泽抱着双臂靠在墙边,萨尔维亚无不担忧地凑上前来对着她左右打量。 纪戎和莱尔一左一右地站着,出乎意料地,伤得最重的竟然是托索尔。 虽然看不见衣服下哪些地方有绷带,不过他只穿了一件雪白的衬衫,领口留了两颗扣子没扣,黑色军裤扣着腰带,裤脚扎在军靴里,虽然这种穿着也很干练合适,但冬蝉从未见过他穿得如此休闲,在任务途中,精英主义的先锋队队长只会以作战服或者军装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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