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璟将榴火交给了元祥,“带回马厩让人好生看管,无我准允,任何人不得接近。” 榴火在芙蓉园内有自己单独的马厩,里面住着包括榴火在内的三匹马。 “是。” 元祥接过缰绳,试着将榴火牵走,但拽了拽,榴火却不肯动。 元祥一愣。 榴火这是怎么了? “回去吧。”常岁宁抬手摸了摸榴火的脖子,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和语气听起来足够客套而非亲昵:“我会常去看你的。” 榴火的耳朵动了动,一只往前,另一只支棱着往后。 这是它感到疑惑时的反应。 主人的语气怎么怪怪的。 它可是榴火啊! 又不是外面那些陌生的马! 常岁宁平静地错开视线,装作没看到它疑惑的耳朵。 好在榴火对她的话一向足够服从,虽不解“主人在说什么鬼话”,但还是照办了。 榴火跟着元祥离去,不时回头看上一眼。 见马被带走,明谨的叫嚷声更甚。 但无人在意。 常岁安看向走远了的榴火,不由道:“宁宁,你发现没有,它好像待你很是亲近!” 常岁宁:“……到底我于骑御之术上一向很有天分。” 她一副“想我如此奇才,得个把马儿青睐也是理所应当”的模样。 常岁安也很理所应当地被说服了。 站在常岁宁身侧的姚夏则被彻底迷住,一时说话不得,只能微仰着脸痴痴地望着常家姐姐。 至于明谨仍不死心的骂嚷声,根本没在听的。 明谨越骂越气——见鬼了,都没人在听他说话的吗! 下一刻,总算有人理了他一理。 “我说你这人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分明是你欲驱马撞岁安兄在先,只因骑术不精反被甩下,自个儿没用,怪人家那位马将军作甚?” 明谨抬眼看去,嘴唇一颤——又是姓崔的! 他刚要回嘴,便见崔琅伸手指向了一旁的昌淼:“再者说了,你这身上的伤,分明是他的马踩的,你怎么连账都算不明白呢?” 这句话提醒到了明谨。 他定定地看向昌淼。 没错,那匹将他甩下来的疯马固然该死,但他的伤,是昌淼这废物造成的…… “表兄,我……”鼻子还在流血的昌淼脸色一白:“我当真不是有意的!” 谁知道那马蹄子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踩在哪里不好,竟偏偏…… 心惊胆战的昌淼下意识地看向自家表兄胯下。 被他这么一盯,明谨羞恼交加,当即扶着小厮便要起身去揍昌淼。 然这般一动弹,牵动了伤处,更为汹涌的疼痛感顿时袭来,那杀猪般的叫声便再次响起。 “世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抬表兄去看医官!” 一阵混乱过后,惨叫不止的明谨很快被抬离了此处。 那些明谨的拥趸者也纷纷离去。 “那位常娘子……瞧着像是有真本领在的,单看方才其御马之举,便可见不是寻常花拳绣腿!” 那双手连那么烈的战马都能降驭,若握成拳头打人一定很疼! 当初明世子是怎么挨的打……他们此刻算是真正想明白了! 不过,他们方才起哄叫好的声音……应当也不是很大吧? 胆子小的此刻便甚觉不安,头也不敢回地快步离去,唯恐被盯上。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常岁宁这才看向常岁安:“阿兄今日答应明谨与之赛马,是否有些冲动了?” “是。”常岁安反省道:“都怪我脑子一热中了他的激将法,只当检查了马匹没有被动过手脚便不会有其它问题了……若非是先太子殿下的神驹有灵性,我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他并不找借口给自己开脱,而是认真保证道:“这回是我错了,但再不会有下次了!” 常岁宁点头:“阿兄能这般想,今日之事便不全算坏事。” 若能借此长个记性,下回再遇类似之事便可避开许多麻烦。 常岁安还待反省时,荣王世子在内侍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多谢常娘子相救之恩。”荣王世子施礼道谢,手上捧着常岁宁方才掉落的披帛。 崔璟看过去。 喜儿上前福身,将那披帛接了过来。 常岁宁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岂只是举手之劳。”荣王世子看向面前少女,眼神感激:“方才那般危急情形,纵说是常娘子冒着性命之危出手相救也不为过……” 常岁宁:“……” 那倒真没有。 她的马她有把握,性命之危谈不上。 而榴火是因听到了她的哨声才忽然失控,她需要保证无辜之人的性命安危不受波及。 看着面前那张与她那位小王叔颇神似的脸,她道:“世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是先回去请医官看一看为好。” 上回在大云寺,对方便曾因受惊而犯过喘疾。 “多谢常娘子。”李录再行一礼:“我会同圣人禀明常娘子今日相救之恩,待回城后再行登门答谢。” 常岁宁婉拒道:“不必麻烦。” 李录未置可否,又向崔璟等人点头致意,方在内侍的陪同下离开了此处。 常岁宁等人便也出了马场。 姚夏去寻了兄长姚归,崔琅拉着常岁安在后头说话,常岁宁便与崔璟走在最前面。 “……那既是先太子殿下的战马,为何会在这芙蓉园中?”常岁宁拿闲谈的语气问道。 “此前是养在玄策府内的。”崔璟解释道:“只是玄策府终归是办公之处,养马之处拥挤了些,榴火已不必再上战场,我便将它送来了这芙蓉园安置——” 芙蓉园的马场宽阔且有大片草地,很适宜榴火在此养老。 常岁宁这才了然。 所以之前阿点的“榴火已经不在了”,指的只是榴火不在玄策府了? 这傻点,害她以为榴火英魂早逝了。 崔璟继续道:“这些年来榴火在此处的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它如今有一妻一子在此同住,平日里并无人打搅。” 常岁宁:“?” 竟还娶妻生子了? 如此一说,她倒错过了榴火的喜酒和它崽子的满月酒……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青年。 他连玄策府的一匹马都安置得这般妥帖,甚至还给包办操持了婚姻大事,且言辞间待榴火很是爱护甚至是尊重。 由小见大,玄策军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中,实在是个很好的归宿,莫说她活过来了,纵是真的死透了,在九泉下也能瞑目了。 常岁宁不禁真情实感地道:“崔大都督,你可真是位好人。” 崔璟:“……是吗。” 生平第一次得到如此简单直白的夸赞,一时竟有些不甚自在。 他好似扯开话题那般问:“……榴火非寻常马匹可比,你方才不怕吗?” 常岁宁摇头。 她此时若说怕,那便太假了些。 崔璟看向前方:“上次在大云寺,面对神象发狂时你似乎也不惧——” “事到眼前,无甚可惧的,况且恐惧无用,只会使人退缩。”常岁宁也看向前面的小径,随口道:“须知恐惧也是会恐惧的,当你跑向它时,它便落荒而逃了。” 崔璟浓密的眼睫微动。 所以,她也并非生来无惧。 而是在与恐惧的对峙中胜出了。 可第一次对峙时呢,在尚且不知恐惧也会落荒而逃的未知之际,她是以怎样的心情跑向恐惧的? 他想了许多。 甚至,他心中出现了一个……不可言说的隐秘猜测。 青年清冷目色平静,然在这人世间二十余年,他内心深处却从未如今日这般翻涌不息,起先那个不切实际的妄念,在雪原之上亮起了第一粒火星。 但说不清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此时的他选择停下了试探。 或是不敢急于求证,或是……不愿冒犯于她。 无论是哪一个她。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有清风拂面时,他问:“你是否有意太子妃之位?” 他问的直接,常岁宁答得也干脆:“我并无意。” 崔璟颔首:“好。” 那他知道了。 常岁宁下意识地看向崔璟,刚要说话时,有常阔身边的近随寻了过来。 近随询问罢马场之事,见兄妹二人无事,才道:“……将军请女郎过去说话。” “一同去吧。”崔璟道。 这个时候常大将军喊人过去说话,为了何事是明摆着的。 常岁宁点了头。 多个可信之人一同商议对策总是好事。 待来到常阔临时的住处时,常岁宁才知道姚廷尉也在。 崔璟与常岁宁一同走进来的一瞬,便招到了姚翼的眼神注视——崔大都督怎么也来了? 崔璟也看向他——姚廷尉为何也在? 片刻后,二人又齐齐看向常阔。 二人的眼神仿佛在传达着同一种迟疑——互相认为对方好像不合适参加接下来的谈话。 “……”常阔愕然一瞬,笑道:“都不是外人,坐下说话吧!” 他与崔璟相熟多年了,至于姚廷尉么,耐不过对方死皮赖脸地硬蹭了这半年,偏宁宁也很乐意与对方互蹭……倒也真就这么蹭出了些信任和感情来。 姚廷尉不这么认为。 如今满京师都知晓他也算常家女郎半个阿爹,可这一向不近人情又十分扎眼的崔大都督不算外人,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但大房阿爹都点头了,他这做外室的,便也不好多嘴。 几人便坐下说话。 在谈正事之前,崔璟开口说了句话,语气听似随意,实则思索再三—— “先将伤口清理了吧。” 常岁宁反应了一下——什么伤口? “……”崔璟颇觉无话可说,看向她的手。 常岁宁低头一瞧,这个啊。 这算什么伤口,小小擦伤罢了。 常阔与姚翼这才瞧见她手上有伤,忙让喜儿去取了伤药来。 三人就这么盯着喜儿替常岁宁处理伤口,姚廷尉甚至果真凑上了前来盯着:“……不会留疤吧,不会耽误日后拿笔吧?可要请个医官来瞧瞧?” 喜儿压力甚大。 常岁宁也未好到哪里去。 待上罢药,方觉松一口气:“……好了,咱们说正事吧。” 崔璟看向常阔与姚翼。 他需要先听一听常大将军他们是否有更可行之策,而后再决定自己是否要开那个口。
第149章 必要时他会战死沙场 姚翼先开口询问了常岁宁对待太子妃之位的想法。 常岁宁重复了一遍方才回答崔璟的话:“我无意此事。” 她承认她昨夜想过“将计就计”的可能,不如就如了明后所愿,她去做这傀儡,说不定也是个机会与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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