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有过交待,这三日内不允许任何人扰乱这场试探。 常岁安听懂了,这是妹妹不能出来,他也不能进去的意思。 他也不纠缠多说,只点头,看向塔内的方向。 明洛提醒道:“英灵殿内另设有祈福典仪,常郎君若想留下祈福,可以去那里。” 常岁安自然是想要留下的,一则他诚心想替常阔祈福,二来他要留下等着妹妹。 于是便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明女史。” 又与明洛施礼:“这两日便有劳明女史多照料舍妹了。” 虽然都是明家人,但这位女史看起来秉公严谨,好像和明谨他们很不一样。 他记得妹妹之前曾经说过,这世道女子行事比男子更加不易,这位明女史能成为参政女官很不容易,单说这一点,是值得被敬重的。 所以他此时待明洛格外客气。 听得这一句托付,剑童有点欣慰,郎君日渐有些大人模样了。 明洛微颔首,正待离开时,又听那少年道:“不知可否劳烦明女史帮我转告我妹妹,告诉她我来了此处,这两日我在寺中等着她,让她……” 少年说着,忽然一顿,又连忙摆手:“不不,算了,还是先别说了,这么久没见,妹妹必然万分想念我,万一知晓我来了,在塔里呆不住了可就不好了。” 剑童:“……” 郎君好像自信过头了。 明洛“嗯”了一声,未再听常岁安的絮叨,转身回了塔内。 思妹心切的常岁安在塔外站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去了英灵殿。 半路上,他遇到了崔琅。 “岁安兄!” 崔琅惊喜地扑过来,如同见到了亲人,险些热泪盈眶。 他起初是随圣驾去往皇陵祭祖的,他本以为好友们也都会过去,可谁知师父没去,乔兄没去,最重要的是乔小娘子也没去。 等到了大云寺,好不容易将师父盼来了,但师父却在塔里不能出来,他也见不着人,只能依旧一个人干闷着。 还好上天垂怜他,把岁安兄送来了! 崔琅搭着常岁安的肩膀,嘴里倒着苦水:“……既都不来,怎也没人提早和我说一声儿的,害我这些时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终日对牛弹琴。” 他如今已脱胎换骨不再是从前的崔琅,以前那些纨绔朋友已经追不上他的层次了。 常岁安听他埋怨了一阵,便问:“崔大都督是否也在寺中?” 毕竟如今他也是一名玄策军了,来了这里,应当先去上峰那里报个道。 “你说长兄啊……他今日一早便回城了,似乎是有什么急务。”崔琅也并不知崔璟奉密旨出京之事。 常岁安闻言也未再多问,二人结伴去了英灵殿。 将入殿时,二人遇到了荣王世子李录。
第179章 变废为宝新思路 常岁安抬手向对方行礼:“荣王世子。” 中秋花宴之上,对方忽然当众求娶他妹妹,此举让常岁安在面对这位荣王世子时的心情总有些复杂。 那披着裘衣仍显过分清瘦的青年抬手回礼:“常家郎君……” 他似想与常岁安说些什么,但看了眼英灵殿内的众人,大约是觉得不方便说话,便只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面色和气地道:“常家郎君,崔六郎君,一同进去吧。” 崔琅只点头,微一抬手,并未与之多说。 想和长兄抢他师父的人,一律视为贼敌。 于殿中祈福时,常岁安不时便能察觉到那位荣王世子总是看向自己。 常岁安有些疑惑。 在殿中不方便说话,而待从殿中出来时,崔琅又直接将他拉走了。 崔琅将人拉走后,又不忘嚼舌根:“……这位荣王世子瞧着温和无害,骨子里却未必如此,且看其上回在芙蓉花宴上的求娶之举,便可知此人满嘴谎话了,岁安兄可不要轻信了他。” 常岁安正色看向崔琅:“满嘴谎话……此言怎讲?” “你且想想,他身子这么弱,顽疾缠身,风一吹就倒,根本护不住人不说,且说不定哪日人就没了——谁嫁他谁就得做好原地守寡的准备,他若当真心仪师父,岂忍心求娶害她!” 常岁安神色复杂。 话虽缺德,但好像的确有点道理……? 崔琅言之凿凿:“所以什么心仪,依我看来,定是谎话!” 常岁安下意识地思索着。 如果荣王世子果真是在撒谎,那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想着,便问了出来。 崔琅一时语塞:“这目的嘛……” 他怎么知道呢。 毕竟他说荣王世子扯谎都是临时来的灵感……帮长兄拔除情敌嘛,当然要将对方往坏了说。 但面对常岁安的认真思索,他也只能高深莫测地道:“不好说啊。” 崔琅的随口一言,却让常岁安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如今阿爹不在家,他自知不算聪明,唯有时刻提醒自己支起耳朵瞪大眼睛多加警惕各处,遇事要比常人多想一层,如此才能尽可能地守好常家,护好妹妹。 少年人怀此勤能补拙的心思,次日晨早于后山采菊时,再遇荣王世子李录,便暗中多了些留意。 直到那系着披风的青年来到了他身边,谦逊有礼地邀请道:“在下有些话想与常郎君单独一叙,不知常郎君是否方便?” 常岁安想了想,点头。 二人便离开了人群,去了无人的河边说话。 李录朝着常岁安抬手一礼,面露歉然之色,道:“一月前中秋芙蓉花宴之上,在下因多饮了两盏酒,便贸然向常娘子提及求娶之言,事后回想,实在多有不妥……” “然这些时日无颜亦无机会与常娘子当面赔不是,不知常郎君能否代在下向常娘子转达歉意?” 青年言辞诚恳,面上的惭愧抱歉不似作假。 常岁安回了一礼,应道:“荣王世子放心,我必将原话转达。” 他只是应下,而并没有为了彰显大度,亦或是出于客套体面,就此替常岁宁说出诸如“区区小事,不值一提”的话。 在他看来,妹妹的事无分大小,是否要接受这位荣王世子的歉意,理应由妹妹自己来决定。 荣王世子再次施礼:“多谢常郎君。” 看着面前彬彬有礼,全无半分皇室傲气的青年,常岁安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其实我有句话想问一问荣王世子……” 而后,也不等对方回应,便直接问了出来:“荣王世子当日的求娶之举,当真是因为心仪宁宁吗?” 荣王世子微微一愣。 常岁安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对方。 他原本就很愚钝鲁莽,直接问出心里所想也很合理吧? 鲁钝此时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就像剑童过于泯然众人的脸,就像妹妹的“脑子坏了”,他或也可以擅用自己的鲁钝! 少年自觉打开了变废为宝的新思路。 反正问一问也不吃亏,万一真能试探出点什么,那不就赚了吗? 如此想着,常岁安看向荣王世子的眼睛越发单蠢澄澈。 李录不禁一笑:“自然是因为心仪。” 此时提到那个少女,他带笑的眼中有两分不易被察觉的失神:“我想,应当没有人会不喜欢常娘子吧。” 常岁安听在耳中,不由赞成地点头:“也对……我妹妹的确很好。” 不忘安慰对方:“荣王世子你也很好。” 又补道:“尤其是眼光!” 李录愕然失笑,随后却也点头:“是,我眼光的确很好。” 常岁安有些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不过大家都说,这感情之事最是勉强不得……” 李录惭愧道:“正是如此,偏我当局者迷……此番在下错就错在不该试图行勉强之举。” 见他惭愧自责,常岁安便又安慰道:“无妨,反正也没成嘛!好在并未酿成大错!” “……”李录再次失笑:“常郎君还真是和常娘子一样,都这般坦率爽直。” 常岁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妹妹比我会说话多了……我阿爹便常说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气氛还算轻松,或者说,大多数人同常岁安在一起都会很轻松。 李录便同常岁安闲谈起来,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常岁安编入了玄策军之事:“……听闻常郎君一举考入了玄策军精锐聚集的前锋营,如此英雄少年,实在令人羡慕敬佩。” 他看着眼前少年,语气中有敬佩也有向往:“假以时日,常郎君必然会成为如常大将军一般的栋梁将才。” 话至此处,有些自惭形秽地一笑:“现下江山朝局不稳,我也有报效之心,怎奈病体残躯不堪大任……实在愧为李家子弟。” 常岁安:“人各有所长,荣王世子不必为此气馁,像我阿爹就常说,我虽天生一副好力气,但都是拿脑子换的!” 李录笑了笑,便也收起了那些许落寞。 转而问:“不知接下来常郎君是何打算?听闻崔大都督将要率军赴北境修筑边防,常郎君是否会一同前往?” “此事还未定下……”提到这里,常岁安有些犹豫:“如今阿爹不在京中,我不放心将妹妹一人留在家中,便打算回头同妹妹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李录看向河对岸的青山:“许多时候,前路大局,及与家人相守,二者总难两全。” 常岁安便想到了这位荣王世子的处境,孤身一人留在京中,无法与家人团聚,也是可怜。 但有些事不是他能妄加评论的,常岁安心中留意着分寸,便未有多嘴。 常岁安未多提荣王世子的家人,只听对方提起了他的家人。 “重阳前便听闻常大将军已率军抵至淮南道……现下两方多半已经交战,只是不知战况如何了?”李录有些忧心地问。 常岁安摇了摇头:“现下还未听到消息,只能等战报回京。” 他每日都在挂心阿爹的身体和战事,但战时两地消息往返不便,他也没办法及时得知阿爹的情况。 似是察觉到他的想法,李录斟酌了一下,道:“数月前淮南王大寿之际,我父王曾令我使人前去相贺,因扬州起了祸乱,派去的人便一时未返,暂居于淮南王府……待其归京后,若有常大将军的消息,我便告知常郎君。” 常岁安便施礼:“如此便多谢世子了!” 淮南王李通,便是此次领军的主帅李逸之父。 淮南道紧邻扬州,大军未至之前,便是淮南王在奉旨调度各处,荣王世子派去的人既住在淮南王府,定然知晓更多更详细的消息。 于常岁安而言,相比那些简略的军报,若能得知阿爹的具体情况,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河风自对岸而来,清瘦的青年含笑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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