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之所以想嫁明世子,是因自幼祖母便告诉她要高嫁,起初也是祖母将她带到应国公夫人和明世子面前,让她生出了念想! 冯敏恍惚意识到,她所走的路,都是祖母为她安排好的…… 可就在这条路上不慎生出了变故之时,祖母却第一时间便选择将她抛弃! “时辰不早了,明日还有喜事要办,郡君早些回去歇息吧……” 喜事? 冯敏无声讽刺一笑,抬手擦干泪水,转身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带着女使回到自己院中,看着窗棂上贴着的双喜字,只觉再没了先前的喜气,反而透着森冷的寒意。 这喜事根本不是送嫁,而是为她送葬。 冯敏不知自己是怎么躺回床上的。 为了让她好好歇息,明日得以有个好气色出嫁,侍女熄了内室的灯,退了出去。 冯敏手中依然紧攥着那只平安符。 说来讽刺,提醒她这门亲事会让她送命的人,不是她的至亲家人,而是一个有过节有新仇的外人。 她该怎么办? 去告诉父亲母亲吗? 可父亲骨子里和祖母是一样的人,岂会为了她这个“孽障”,便放弃将要到手的官职,甚至得罪明家? 父亲大约只会狠狠给她一耳光,然后拖着她去与祖母商议此事。 至于她那懦弱无能的母亲,大约只会不停流眼泪,吓得昏厥过去,根本不可能帮到她什么。 冯敏颤颤咬紧牙关。 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她一旦进了明家的高墙内,便等同入了牢笼,不可能逃得出来! 逃? 对…… 与其等嫁进明家后再妄想逃脱,她何不现在便逃走? 现在逃走,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她如今唯一的生路了! 夜半子时,初霜铺瓦,天地寂静。 冯敏怀中抱着一只沉甸甸的包袱出了卧房,未曾惊动熟睡中的侍女,快步朝居院大门处走去。 她尽量放轻动作将院门拉开,然而门刚被打开,她便撞上了一双冰冷浑浊的眼睛。 “啊!” 冯敏吓得惊叫出声,踉跄后退两步。 “冯娘子深夜要去何处?”廖嬷嬷面无表情地问。 她早在从解氏的小佛堂里出来时,就看到慌张躲藏的冯敏了。 这小娘子太稚嫩蠢笨,此时想逃,哪里还有机会。 “我……我睡不着,明日就要出阁,我想去寻我母亲再说说话!”冯敏白着脸颤声说罢这一句,拔腿就往外跑。 廖嬷嬷并未拦她,而是看向听到动静走出来的侍女。 “女郎?”侍女快步跑过来:“廖嬷嬷……我家女郎她?” “冯娘子说要去寻母亲说话。”廖嬷嬷转头看向冯敏离开的方向,似不解地道:“可不知为何,冯娘子怀中似乎抱着一只包袱……” 包袱? 女郎深夜带着包袱要去干什么! 侍女心中一惊,忙道:“婢子去看看!” 廖嬷嬷往前走了数步,即有两道黑影闪身出现。 这是昌氏提早便让她安排好的,为的便是防止意外出现。 “去吧。”廖嬷嬷道:“记住,要干净些,毕竟人是自己私逃的,冯家的侍女也亲眼看到了,冯娘子自己不想嫁了,深夜不知独自逃去了哪里,与我们明家可没有半点干系。” “是!” 两道黑影应声而去。 廖嬷嬷微下耷的嘴角没有一丝怜悯。 既然不识趣,不肯乖乖嫁了,纵然是将人绑回来,明日却总要见人的,一旦叫嚷出什么东西来,那就不值当了。 之前暂时留着这条命,是因没有适当的名目,可现在人主动“逃了”,那就不一样了。 人是在冯家丢的,找不回来,冯家可怪不到她家夫人头上。 相反,明日的喜轿接不到人,她可是要向冯家要人的。 怪只怪,冯家卑贱,命里实在没有同明家做亲家的福气。 廖嬷嬷看向冯敏离开的方向,眼底有些感慨。 蠢人突然不蠢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原本还能多活几日的。 …… 夜色中,冯敏抱着包袱,仓惶地推开了后院侧门。 同一刻,那两道黑影已快步而至,其中一人蓦地拔出了身后的长刀,出鞘声起,寒光乍现。
第194章 起猛了 冯敏迈出那道老旧门槛的一瞬间,似有所察地回过头去。 然而正是这一回头,那锋利无比的长刀突然映现在她瞳孔之内,使她瞳孔剧震收缩。 求生的本能让她惊叫出声,连连后退。 二人持刀向她逼近,冯敏慌乱躲避间,不慎摔倒在地,她顾不得去捡包袱,迅速爬坐起身,刚要往前跑时,只觉冷意自背后袭来! “噗嗤——” 她似听到了利刃划破她后背衣衫,又划开她肩胛血肉的声音。 “扑通!” 冯敏踉跄跌扑在地。 后背皮肉筋骨被撕裂的疼痛,及快速失血带来的寒意将她笼罩,她伸出手,竭力往前爬去。 这一刻,她眼前忽然闪过了长孙萱的婢女满头是血趴在地上的画面。 那婢女也曾这样往前爬去,试图求生。 可她很快拿着石头追了上去,她闭着眼,咬着牙,狠狠地,再一次砸了下去。 紧接着,一下又一下,直到那婢女再也没有了动弹的力气,赤红的鲜血蔓延进火红的枫叶间,将满林枫叶染得更红了。 然后她丢下石头,颤颤地瘫坐在地,惊惧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杀人了! 杀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恐惧极了。 哪怕她尽力回避不去想,可那一日发生的事,仍犹如噩梦一般缠绕着她,试图将她拖进深渊,她几乎是理所应当地认为,那是这世间最可怖的经历。 但此时此刻,她才忽然明白,比起杀人时,即将被人杀死时的感受,才是最可怖,最绝望,最无助的! 她杀死那个婢女时,毫无怜悯迟疑之心。 而现下,她也要这样被人杀死了。 此一刻,冯敏眼中涌现了不知是悔恨还是恐惧疼痛使然的泪水。 就在那沾着血的长刀再次逼近她,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那将要落在她身上的刀身忽然发出一声震响,似被什么东西撞击之下飞了出去,然后“哐当”掉落在地! 一道魁梧高大的黑影掠风而至,一刀划破那失了武器的黑衣人的脖颈,果断将其了结。 另一名黑衣人挥刀上前之际,来人飞身一脚猛地踹在那黑衣人心口处。 黑衣人重重撞到墙壁之上,再扑通坠地,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趁这短短间隙,来人即捞起冯敏,将其扛在肩上,不过瞬息间便消失在了正浓的夜色中。 “……被人带走了?!” “竟让人在眼皮子底下丢了……你们究竟怎么办的事!”廖嬷嬷闻言惊怒不已。 那受了伤的黑衣人道:“来人身手奇高,且突然出现,我二人没有防备之下根本不敌……张七已经死了,我刚要去追,听到冯家院内有人出来,恐此事被人看到,只能赶忙去清理血迹尸身……” 这么做本是没错的。 昌氏再三交待过,若时机允许之下需要动手,必要做的干干净净,绝不能一波未平,再招来行凶杀人的麻烦,惹来官府视线。 可廖嬷嬷仍是急怒难消,毕竟人都没了! “可看清那人样貌了!” 黑衣人道:“对方蒙着脸……只知身形高大,身手不似寻常武夫!” 他答罢连忙又道:“但那小娘子后心处受了很重的刀伤,纵然被带走,却也难有活命的机会了!” “最好是如此!”廖嬷嬷道:“否则你我都得代她去死!” 但既然受了伤,沿途必会留下血迹,廖嬷嬷遂又另外安排了人手试着去追,又反复交待必要将现场的痕迹清理干净。 另有人也在沿途清理着冯敏留下的血迹。 常刃带着冯敏回到常府时,常岁宁匆匆披衣赶去,只见常刃身上皆是血迹,而被他带回来的冯敏更是双目紧闭,面色青白,生死不知。 “刃叔受伤了?” “请女郎责罚!” 常岁宁与常刃几乎同时开口,且常刃跪了下去请罪。 “属下未曾受伤,但这冯家女郎伤的极重,路上属下虽已尽力帮她止血,但情况甚是不妙!” 常刃道:“属下本守在冯家正后门处,可这冯家女郎却是自后侧门而出,待属下察觉到动静赶去时,已迟了一步!” 是他失算了,他不知冯敏因逃走前已被发现,故而未敢走正后门,而是绕路选了甚少开启的侧后门。 “为免打草惊蛇,只敢让刃叔一人守在冯家外,计划赶上变故,分身乏术之下,能顺利将人带回已是不易——” 常岁宁未曾苛责,说话间已快步来到暂时被放下的冯敏身边,她弯身探了探对方鼻息,见还有气息在,连忙交待道:“快去请孙大夫!” 又立时改口:“不,直接送去孙大夫处!” 请人需要一个来回,直接送过去更快一些。 “是!” 常刃再次背起冯敏,一路疾步来到孙大夫所在的客院,一脚踹开院门。 睡梦中的孙大夫陡然惊醒。 什么声音? 进贼了吗! 但这里可是大将军府,什么贼这么想不开! 不是进贼,那该不会……被抄家了吧! 毕竟这家的郎君可是惹上了人命官司来着! 就在孙大夫开始思考要不要收拾包袱赶快离开时,房门也被人猛地踹开。 “请孙大夫快快救人!” 昏暗中常刃将冯敏放下,很快喜儿提着灯走进来,一阵快速的混乱后,仍呆坐在床上的孙大夫茫然地看过去,而后身躯一震—— 一定是起猛了,竟然毫无预兆地看到了这么血腥的东西。 就在孙大夫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考虑要不要重新躺回去时,常刃已经一把将他从床榻上揪了下来。 此一刻孙大夫万分庆幸自己初来到陌生之地,未曾沿袭裸睡的习惯…… 否则能不能救活地上的那个不知道,他自己必定先是活不成了! 常岁宁也很快赶到。 “有劳孙大夫。”和对方沟通,常岁宁言简意赅:“若能将此人救下,另赠百两诊金予孙大夫。” 说着,看向常刃和喜儿:“刃叔随我出去等着,喜儿去打几盆热水过来,帮孙大夫打下手。” …… “女郎放心,沿途的血迹已令人清理干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来到外面廊下,常刃才顾得上与常岁宁细说。 常岁宁点头。 有没有留下痕迹,明家必然都会怀疑到她身上,但单是怀疑是没用的,正如她怀疑明谨,却仍无法就此将对方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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