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没来得及有。 想来日后也不敢有。 “如此便好……” “往后常娘子还要小心提防此人才行。” “那常姐姐是为何事教训的他?”姚夏好奇地问。 常岁宁掩口打了个呵欠:“他欺负我一个朋友,他执意要打架,我便只能还手了。” 一群女孩子们闻言惊讶难当。 常娘子竟是为了朋友打了应国公世子! 且打赢了! 有人又不禁想到那日花会上常家娘子踩虫子的英姿。 ——常娘子还缺朋友吗? 常岁宁这个呵欠打罢一抬眼,就对上了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 所以……她今日揍了个人,竟还揍得众望所归了? 且竟有一揍成名之势。 想来,这应是和在战场上杀敌时,专挑对方军中有身份的去杀,是一个道理。 嗯……思路突然打开了。 常岁宁试图在脑海中拟出一个小册子来,将京中可打之人列于其上,以备不时之需。 待姚夏等人离去后,常岁宁即从椅中起了身,往外走去。 喜儿连忙跟上:“女郎还要去挑水吗?” “今日不挑了。” 喜儿松了口气。 她已经悄悄给女郎算过了,寻常娘子抄经做早课若能加十个功德,那女郎挑水便可加百个,而女郎又打了那明世子一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谓是大净特净了佛祖耳目,佛祖但凡讲究点,至少得给她家女郎加上千把个功德吧? 这么一算,女郎的功德如今已是一骑绝尘,这水断是不能再挑了,否则当真是不给其他娘子们留活路了。 “那女郎是要去何处?” “去寻喻公。” 啊? 女郎从前是最怕喻公的。 喜儿的视线落在自家女郎圆咚咚的脑袋上,不由地想,难道这就是有失必有得吗,女郎虽然失去了旧的脑子,却得到了新的胆子。 见到常岁宁独自前来,喻增也有着同样的感受,且做出了新的补充——这厮不单收获了新的胆子,更有极厚的脸皮。 “昨日我受伤受惊,怎不见喻公使人去关心一句?”那女孩子上来便是这么一句,好似在问——你就是这么当爹的? 喻增冷笑一声:“我可没看出你哪里受惊,反倒是我要受惊了。” 他可是听说了,今日她在后山打了应国公世子,且不是寻常闺秀丢只珠花扔颗石子儿,或是伸手挠几下那种打法儿,她是拿扁担打的。 他凉凉地抬起眼睛:“你可知应国公世子断不是什么善茬——” 常岁宁坐在那里:“所以我来寻喻公。” “怎么,你想让我帮你收拾残局不成?” 常岁宁不解反问:“哪里有什么残局需要收拾?” 人该罚也罚了,该赶也赶了。 至于之后的,那不是还没发生吗? 喻增:“……那你来此作何?” “我想跟喻公讨一份名单。”常岁宁道:“此次随行的宗室子弟官员及众家眷名单。” 喻增拧眉:“你要这个作甚?” “喻公也知晓,我脑子坏了,许多人都认不得了。” 常岁宁认真道:“今日打那应国公世子之前,他先报了家门——可若哪日撞见了个犟头,不肯告知身份,我总要知晓自己打的是谁吧?” 喻增:“??” 表情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失控了! 他皱眉看向了喜儿:“宫中的医官没有办法……那回春馆呢?可去看过没有?” 总要想想法子的吧? 喜儿神情复杂,常岁宁自行答道:“喻公放心,回京第一日,便请了回春馆的郎中上门瞧过了。” “怎么说的?” “听天由命。” 喻增:“……。” “喻公莫怕,我要这名单,也并非就是要拿来打人的。”常岁宁安抚了一句:“许多人身边的女使也认不全,为免冲撞了不该冲撞之人,还是要做到心中有数才好。” 喻增“呵”了一声:“……在你眼里,竟还有不该冲撞之人吗?” 说着,懒得再与之多费口,吩咐身边心腹:“行了,给她取来。” 来的都有哪些人,总归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 常岁宁得了名单,便起身走人,临走之际拿出了常家道谢最高礼仪—— “多谢喻公。” 朴实而敷衍。 …… 当晚,常岁宁抱着那长长的名单,看至深夜。 阿鲤之事已了,她便也该好好了解了解如今的局势,及有能力影响着局势的那些人了。 …… 次日清早,常岁宁按时起身,仍去了后山打水。 这水一打便是一连四日。 这一日清晨,常岁宁提桶往河边走去时,远远听到有箫声传来。 待她来到河边时,只见有一道月白色的男子身影立于河边,手中持箫。
第73章 争气又短命 随着常岁宁主仆三人走近,那箫声停了下来。 吹箫之人也下意识地侧转过身。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男子脸庞,二十出头而已。 春日已至多时,他却仍披着厚厚的狐毛披风,饶是如此,还是叫人觉得清瘦单薄。 那张称得上清俊的面孔过分白皙,唇色也较常人稍浅淡了些。 他身侧站着一名侍从,见得常岁宁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世子,这就是那位常娘子……” 常岁宁自不知那侍从说了什么,但见对方就站在河边,她亦不好装作没瞧见,隔着五六步远止步,抬了抬手—— “荣王世子。” 那年轻男子闻言面上现出惊讶之色:“你认得我?” 常岁宁摇头:“猜的。” 对方一愣之后,忽而了然:“也是。” 他笑了一下,似有一丝自嘲:“在京中如我这般病弱的宗室子弟,再寻不出第二个来了。” 这倒也是实话。 但常岁宁能认出他来,却是另有缘故——他的眉眼同他父亲荣王,有七分相似,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相信。 想到荣王这个昔日长辈,常岁宁便询问了一句:“听闻荣王世子此前受惊病下,不知现下是否好些了?” 此事说来,与她还有些干系。 她那日在喻增所给的名单之上,看到了荣王世子也在,便与喜儿多问了一句这荣王世子李录之事,殊不知却听喜儿说对方病了,且是在祈福大典那日给吓病的—— 也就是说,当日她这个被大象攻击的倒霉鬼没被吓着,却反将荣王世子给吓病了。 倒也是无妄之灾。 “已经无碍……”听她提起此事,李录看起来有些不甚自在:“叫常娘子见笑了。” 常岁宁不以为意:“一时运气之事,无甚可见笑的。” 她胆子大,却不至于看轻胆怯者。 身体健全者,也并无资格立场去嘲笑病弱之人——正如运气好的人若去上赶着奚落运气差的,便实是一脸蠢笨之相。 看着那少女已带着女使去了河边打水,李录有些怔然。 又见她熟练地将两桶水打了八分满,再轻松提起,他面上便又添惊讶之色。 看着那对主仆走远,李录面上的惊讶仍未褪去:“前几日听闻应国公世子被常娘子打了,我原本还不信的……” 而现在,他不禁有点担心应国公世子的伤势了。 “可不是么……这水打的还真是实在。”那侍从也不禁感慨道:“真不愧是常大将军府上的女郎。” 李录点头:“是啊。” 常大将军府上的女郎——他在心底重复了一句。 “世子,此处有风,不如回去吧。” “不急。”李录看向河对岸的青山:“此处风光甚好,只觉呼吸都顺畅了……” 他说话间,手中持箫,再次凑到了唇边。 听着身后再次响起的清幽箫声,常岁宁脚下未停。 荣王是先皇最小一位的庶弟—— 先皇是指先太子的父皇,圣册帝已故的夫君弘孝帝。 弘孝帝驾崩后不久,本要继承大统的先太子也因病故去,四下惊乱中,在如今的圣册帝昔日的明后与一众大臣的商议之下,立了彼时仅剩的七皇子李秉为新帝。 然李秉登基之后,即显露荒淫昏聩之态,治下无道,且之后又因患下无法言明的春疾,病痛缠身,性情逐渐暴戾,朝中怨声载道—— 三年后,大盛与北狄一战大胜之际,玄策军归朝,明太后在众臣多番提议之后,主张废去了李秉的帝位。 被废后不久,李秉病逝,以郡王之礼下葬,故世人不以帝王相称,谈起先皇来,所指便还是弘孝帝。 而荣王,便是弘孝帝同辈中排行最末的庶弟,先太子最小的一位王叔。 如今任益州都督的荣王,只得李录这么一个独子。 因李录体弱,便一直留在京中养病。 明为养病,实则更像是个质子。 常岁宁这两日得闲时便与常阔或乔玉柏打听些朝堂之事,乔玉柏昨日同她说——据闻当初圣册帝登基后,从宗室子弟中挑选储君以待日后承继大统时,本是想过要立李录为储君的,但荣王及许多大臣认为李录体弱,不堪担此大任,这才作罢。 是以,这位荣王世子曾与储君之位擦肩而过。 幸而是擦肩而过。 否则此时便没可能听得到这箫声了。 从当下裴家之事便不难看出,明后的所谓还权之说不过是为稳固人心而已—— 权势之争,总是循序渐进步步收紧的。 正如明后此前已有为帝之心,却仍推举李秉为新君,新君昏聩不堪的那三年,亦是她趁机揽权收拢人心的三年。 有一些世族官员于背地里唾弃明后之际,常会讽刺其最大的本领是生下了一双短命的好儿女。 这双儿女活着的时候,为她争来了荣宠。 这双儿女死了的时候,时机也都恰恰正好,同样为她谋得了最大的利益。 ——足够争气,又足够短命。 常岁宁握着木桶的手指收拢,看向前方的青石小路。 此时,一道从一旁的岔路上走来的深青色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是崔璟。 “小阿鲤,你果然在这儿!”崔璟身后的阿点快步走来,上前夺过常岁宁手中的水桶:“我来帮你吧!” 他来大云寺虽是来找常岁宁的,但到底是男子,不适合时时跟在她身侧,于是便被崔璟安置在玄策军中。 常岁宁这几日都未曾见到过崔璟,此时见了面,想到那日明谨之事,便开口道了句:“那日之事,多谢崔大都督。” “谢我作何。”崔璟面无表情:“我不曾帮过什么忙。” 言下之意,人又不是他帮着打的。 见他也是要回寺中,常岁宁便一同往前走去,边走边道:“我是说将我打了明谨之事宣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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