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岑甩了甩头,不再想旧事,他激动得热泪盈眶,“现在好了!” “太子殿下好样的!!” 大家都是见惯风云变幻的人,今日明太子堂而皇之走出来,已经隐约明白几分。 秦岑大声:“殿下别伤心!只要还有一口气,我护着您——” 大家纷纷大声附和。 春风吹,喝声雷动,这些大多已经见了白发不再年轻的人啊。 明太子仰头,深吸一口气,抑住发热眼眶:“好!” 感谢你们。 ——今天,是他二十几年后,收获的日子! 且随他一起来罢。 …… 纷踏的疾奔声,生死时速般的速度,一边急掠上山一边狂吼:“快快离开崖边,有人要刺驾啦——” 冯维何舟顾敏衡等人带着一大堆的人和宦卫番役,还有皇帝行辕的禁军将领那边,呼啦啦往上狂冲飞掠! 而邓呈讳则带着杨慎等裴玄素的铁杆心腹二十几个人,先去冲上半山腰找那大公主楚元音。 大公主也是个能骑射的年轻女子,闻言骇然失色,直接把帽子一撕,带着邓呈讳等人就往另一边抄近路急奔而上。 公主和手持的金令所过,所有守卫全部放开,速度相当之快,不逊与直上的冯维那边。 可惜都晚了。 就在厉喊着最前面的人冲上能望见崖顶至高点的一刹,一记信号般的“咻”嗡鸣!四面八方由范亚夫已经牢牢安排人守着的制高点,人员全部转身,并每处至少冒出多达十几二十人,一字排开,手持连珠三发的精铁弓.弩,举起,对准山崖上异常显眼的皇帝! “咻咻咻咻——” 精铁短箭激射如雨,偏偏皇帝因为暗阁的问题把大部分的暗卫都放在山下待查,千钧一发!覃怀抛掉手中的黑斗篷等物扑在皇帝身上,瞬间被扎成了马蜂窝! 身边所有人全部倒地,仅皇帝被心腹暗卫不顾一切挡了一下,然覃怀等人不过僵立一瞬,就倒地了。 一支精铁短箭“噗”一声,正中皇帝的胸膛左侧心脏位置,自左胸重重而入,透背而出! 皇帝正伸手接黑斗篷,就站在崖边,被箭矢穿胸的大力一带,瞪着大大的眼睛,他不可置信,直接摔下山崖,坠进滚滚的波涛之中。 所有人震骇失色。 冯维他们冲上来,刚好看见这一幕! 众目睽睽,所有人呆住了,就连那些人一击得手,迅速收拢后退,都没人顾得上。 ——完了,皇帝死了! 邓呈讳咬着牙关,拉着楚元音绕路往山崖下狂奔而去! 所有人天旋地转。 死寂了一瞬,哗然大乱起来,所有人狂奔往上面冲,鲜血尸首遍地,乱成一片。 冯维冲上来,和韩勃面面相觑,两人急忙又掉头往下冲,找裴玄素。 不好了,不好了! 天啊,皇帝死了! …… 裴玄素带着剩下的人,已经全速赶至南边的待进驻的新驻军营房区了。 裴玄素为什么不去救皇帝呢? 因为他头皮都快炸了,他在自救! 揭开明太子的真实意图,“匡当”一声砸实了他这位义兄的真实身份。 一种前所未有的暗黑危机扑着他覆顶而至! 裴玄素心脏咄咄重跳,他疾冲至张时羁的营房,喧哗声,“匡当”一声踹开值房大门,张时羁错愕抬头,见他,急忙道:“督主?!” 张时羁赶紧冲出去,“没事,没事,都散了罢。” 他掉头折返,裴玄素已经在快速翻找他的营房了,张时羁大骇失色,两人联手把值房翻了一遍。 “走,去你的起居营房!” 如今虎口关旧鹰扬总府这么多新旧交替的兵甲,营房完全不够住。待驻扎的新六万虎口卫募兵这边就住得非常拥挤,而且大家都算新将新兵,还未整军正式介绍,住处相对来说,挨挨挤挤,很容易被人有机所趁。 ——谢青灵,也就是明太子,他知道裴玄素认识张时羁。 由着几年张时羁的擢升轨迹,不难判断张时羁一直都是他的人! 裴玄素和张时羁直奔后者住处的营房,一推开房门,裴玄素鼻子异常灵敏,心神紧绷之下电光石火,他已经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果然从张时羁的席下,翻到了一柄染有干涸血迹的匕首。 ——连柄长一尺,刃宽两寸三分,呈菱形,最高点约半寸。 裴玄素清清楚楚记得,沈星特地拿过来的勘察记录,其中就有她本人听到和赵青打听到的尸检结果,推测凶器数据,眼前这柄短匕完全吻合。 ——没错,这正是高子文杀害楚治的那柄短匕!! 张时羁简直大骇失色啊。 而裴玄素反应异常敏捷,为防张时羁返回营房,这柄匕首肯定是刚放进来不久了。 他抬头,鹰隼般凌厉泛红的丹凤目一扫这个简陋的营房,很快锁定后窗,一推,跳窗而出! 他很快就追上了一群巡逻的甲兵。 狭窄的营房甬道,一群身材高矮肥瘦大多年轻的新兵蛋子,裴玄素眼利,刹停侧头,一个箭步,反手钳住其中一个中等身材很瘦的。 “虞清!” 他厉喝,果然是你们啊! 天光下,他狠狠钳着对方的下巴,对方用粉涂黑的脸庞手颈,但人还是那个人啊! 明太子从前行动不便,如今脸上也有需要,不管从前或如今,肯定需要贴身的心腹在身边的。 裴玄素怎么可能不认得虞清!这正是他那义兄谢青灵的贴身书僮啊! 有些东西猜到了,却远远没有亲眼目睹拿住那么骇然抓心! 裴玄素一时目眦尽裂。 虞清一被抓住,身边这批巡视新兵立马抽出刀剑,但被裴玄素的人全部拿住了。 可惜跑得慢的人目睹山崖一切,已经飞马往这边报讯了。 皇帝死了! 徐徐的清风,拂面却冰冷,阴云盘旋流动,纷乱覆顶而下。 湿漉漉泥地和杂草丛生的山坡,裴玄素押着虞清快步刚出新军营区,就迎面和明太子一行遇上了。 “他是奉孤的教令出来办事的,裴提督,放了他。” 清润淡然,珠玉落盘,如同芭蕉新发,悦耳寂然,偏又带一丝烧焦般的微微暗哑尾音,非常独特具有辨析度的一个嗓音。 褪去昔日疏朗豁达和含笑,凭添几分清孤淡然的冷寂。 居高临下的山坡上位,这是皇太子楚明笙的声音。 裴玄素面庞僵硬,甚至称得上的狰狞的神情,双目赤红,恨意喷涌而出,他慢慢抬头,死死盯着这个人。 喉结上下滚动了片刻,他才说得出话来,带着嗜血的恨戾:“……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为什么要布这个局?! 你究竟要利用我做了什么?!是因为什么?! 梅花内卫,九皇子,他爹的死,母弟滞留,他沦落大狱蚕房宦营,丝丝缕缕,全都或明或隐和眼前的人,和这个人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他恨极了,究竟是什么?为什么?! 裴玄素死死钳制虞清,虞清咽喉被掐脸色胀红,快窒息了。 明太子的公式话语一下子敛了,包括他淡然矜持的神情,二月末杨柳风拂面,那么恰巧,他和裴玄素初识正是仲春二月。 草长莺飞的季节。 明太子所有神情一收,风拂动他鬓边一丝碎发,他静静盯着眼前近乎眉目扭曲一般的故人。 明太子沉默片刻,“把虞清放了,我告诉你所有事情。”
第66章 清晨,烟霞如雾,黄褐色的大校场和营房浑浊一片,远处北边濒河的山崖因为皇帝的死亡混乱,马蹄声疾奔声呼喊声轰然纷杂。 唯独这一边,南营大校场西侧杂草丛生的小山岗上,淡淡的雾霭,乍停的对峙,刹那一片死寂,只听见春虫的鸣叫和风中粗重的呼吸声。 明太子盯着裴玄素狰狞的面庞,多年不见,他长大了很多,成熟了很多,轮廓眉目间却染上一种阉人特有的阴柔和苍白,明太子神色中的淡然终于敛了,他静静盯了裴玄素片刻,说:“二黜太子以前,我的身世和那些旧事,想必不用多说了?” 明太子封过两次太子,二封二黜,第一次是父亲废立,第二是母皇废立。 他出生在天下平定父母称帝封后之后,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小皇子就是天生享福的命,作为父母中年所得幼子,上有两位优秀的嫡出兄长,天潢贵胄,小儿娇惯,必是上上好的命。 他也确实过了几年父疼母爱的好日子。 可惜随着父母反目成仇剑拔弩张,之后演变成你死我活,他的人生自此支离破碎。 他幼年和少年被囚禁的日子有两段,最惨一次纵火被关,烧红的铜鼎重重磕在他的左脸上,烫得皮熟肉烂,焦糊一片。 然这些还不是最惨痛的。 提及往事,明太子面无表情,他十八岁那年,残酷的父母和皇权斗争宣告结束,以神熙女帝登基临朝获得最终胜利为止。 然而这就完了吗? 并没有。 他作为母皇稳定帝位和占据大半朝堂的太.祖皇帝心腹文武的工具,在两年多后他二十岁及冠之年,迎来的是废黜幽禁和东宫三府及内侍宫人合计六百一十三口的血流成河。 他的母皇对他天然的声威地位越来越不能忍受,冰冷的神色让他如坠深渊,然这一切还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发生了。 除了东宫之内,外面还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包括像意国公小儿子这样的。秦钧一心护着他多年,幼子被判处极刑,自己被削去兵权和护国大将军之职,自此落得赋闲在家抑郁老迈成病的下场。 还有很多很多人,朝里朝外风声鹤唳,死黜无数。 更惨的是东宫三府和整个东宫伺候的人,真正的一个不留,全部死尽。 外面的人拚命斡旋,才没有让三府官员累及家眷。整个诏狱血光一片,那些熟悉的、有些陌生的、甚至从前他未曾留意过的的,老的青的小的男的女的,全都死了。 包括明太子身边伺候多年的奶母保父和贴身照顾起居的玩伴和人。 明太子很小就失去了父母的怜悯抚照,是外有意国公秦钧这样的,内有奶母保父他们,多方护持,小心照顾,他才得以磕磕绊绊长大。 但秦钧他们的手也伸不进内宫,另外他们还得护着他大哥昭献太子。无数个日日夜夜,年幼他因为父母冲突饱受惊惧欺凌,被囚禁上天入地无门伤心恐惧,是他的乳母抱着他,抚着他的背,心疼哄着他骗着他,让他开心一点,让他努力长大。 玩伴和奶兄做鬼脸,抓耳挠腮做小东西,陪着他玩让小小的他短暂开怀。 保父则在几个年长的宫侍打掩护下,偷偷穿梭在囚禁宫殿内外,给宫外传信,让大哥和意国公他们帮忙斡旋、照顾,又心惊胆战打听局势,但回来都笑着说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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