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郑连正与六七个差役对峙。 领头的是一个身着六品武官彪补服的青年,见赵鲤推门出来,先是一愣,而后想到些什么,唇角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我知道你们靖宁卫跋扈,但这桩案件归属我们五城兵马司,您二位是不是管过界了?” 知道他来者不善,但赵鲤不想跟五城兵马司无故起冲突,便掏出驾贴:“我们奉命而来,请见谅。” 那武官却看也不看驾帖,只是道:“这老婆子是我一个兄弟的姑母,一把年纪的老骨头了,哪经得起吓?今日就由我带走,二位以为如何?” 说着不等赵鲤回答,就对那青衣中年人招呼道:“还不谢谢两位官爷?” 言语之中底气十足,似乎料定自己能出这头。 油婆子和那青衣中年人不由对视一眼,面上喜色闪过。 青衣中年人起身就要拱手致谢。 却听赵鲤一声冷哼:“谁让她走了?” 那武官一愣,知道赵鲤是不肯放人,自觉落了面子,声音带上些羞恼:“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标准的无脑二代发言听得赵鲤牙疼:“说说你是谁?” “我叫方槐,我叔叔是户部尚书方社。” 这叫方槐的武官说完,面上露出一丝得意道:“听闻赵侍郎家千金自甘下贱,投了靖宁卫。” “为这事,我叔父可是将你爹赵淮狠狠训斥了一番。” 方槐呵呵笑着,看向赵鲤神情得意。 他仗着叔父跋扈惯了,在他的世界里,似乎他叔父压了赵淮一头,他就能压赵鲤一头。 赵鲤闻言只觉好笑,抬起头,巴掌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纯良无害,小嘴一张却道:“所以方尚书是没把你狗绳系紧吗?放你这王八蛋出来乱逛?” “靖宁卫为陛下亲军,哪一个不是奉公守法为国为君?到你的嘴里却是自甘下贱?你要不要听听你在放什么屁?” 赵鲤猛然的发作,让在场诸人都是一惊。 尤以郑连和翠香为最。 郑连没想到赵鲤居然如此之刚。 翠香也没想到。 在她印象中,赵鲤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强撑着撒泼打闹,但任谁都能看出她很没有底气。 讨厌瑶光小姐,却总是小心翼翼地学着瑶光小姐的举止。 翠香此刻看着赵鲤的脸,竟感觉像是第一次见她一般。 这农家小院中,已是落针可闻。 方槐一愣之后,顿时大怒:“你说什么?” 他欲上前,被一柄乌黑刀鞘顶在胸口。 “退后!” 郑连握着刀,刀柄抵在他胸前,消瘦的面颊上满是威胁。 “你一个赵家弃女,不过靠着反咬亲爹入了靖宁卫,当真觉得自己得了依仗?” 方槐仰仗家中叔父,谋了个职位,平日里被属下吹捧,连上官也容忍他三分。 此时在众人面前被赵鲤一骂,再顾及不得,冷声道:“今日,这老婆子我保定了!” 听了他的话,那青衣中年人和油婆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暗自松了口气,连连道:“多谢方少爷。” 油婆子更是撑起来,给他磕了个头:“多谢方爷为我这老婆子主持公道。” 这姓方的上下打量赵鲤,嘴里也不干不净起来。 “瞧你生得不错,只是脸上一道疤毁有些毁人,但我不嫌弃,寻个机会定要试试,你那张小嘴是不是随时都这么利爽?” “放你娘的屁。” 郑连原本顾及他叔父,此时再听不下去,唰地抽出长刀。 却有人比他速度更快,方槐只觉眼前一花,带着刀鞘的长刀捅出。 干脆利落,正杵在他的嘴上。 方槐猝不及防之下,啊的惨叫一声,几粒花生米似的白牙伴随着一口鲜血,噗地吐在了地上。 “这张贱嘴别要了。”赵鲤冷着脸,将手里还沾着血水唾沫的刀鞘在他衣上擦了擦。 她的体质点不是白加成的,现在力气大得她自己都吃惊。 眼前这人叔父是户部尚书,确实是站在山巅的一群人,理论上他有依仗的本钱。 可那又如何? 赵鲤慢条斯理擦干净刀鞘。 跟随方槐来的五城兵马司差役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准备上前来。 锃—— 一柄长刀出鞘,青色刀身上花纹绽出冷厉银芒。 赵鲤一手执刀,一手执着狴犴腰牌,“靖宁卫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她将刀锋搭在方槐的脖子上,肃色道:“这柄前朝镇北将军爱刀到我手里还没饮过血,谁想试试?” 冷冽刀锋架在脖子上,皮肤几乎可以感受到刀身的凉意,方槐捂着嘴恨恨看着赵鲤,口中鲜血直流。 那几个差役不敢轻易上前,也不敢就此退去。 一时间双方僵持。 赵鲤抬下巴指了指地上的油婆子姑侄,对郑连道:“把那两个人带进去。”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怀疑油婆子勾结人贩,那么她这个侄儿如此之快地带着救兵出现在这里时,事情就变得不简单了。 现在赵鲤只后悔,为什么没有多带些人手。 来时她以为此事只是一桩拍花案,可是陈家娘子的失踪,却让她本能地意识到了不对。 现在绝对不能让人把油婆子带走,甚至那个来得如此及时的侄儿,以及…… 赵鲤眼神晦暗地看向方槐。 “你等着。”方槐满嘴是血,说话漏风,但双目赤红,脖子上青筋暴跳,恶狠狠威胁到。 赵鲤闻言却只冷冷一笑:“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赵鲤叫郑连将他一把按倒,在翠香家寻了麻绳绑住。 然后一抬手,亮出腰牌:“靖宁卫办事,现在需要各位的配合,请各位积极尽到大景良民的义务。”
第44章 记仇不记 当一个传说中阴险狠辣,小儿止啼的天子亲军靖宁卫举着腰牌,告知你需要配合时,你能怎么办呢? 里长腿肚子打战的听赵鲤的话,领着村民将小院围住,不许人进出。 几个五城兵马司的人面面相觑,最终束手,等着上官背后的人来捞。 而被赵鲤打得牙齿漏风的方槐,则被破布堵嘴,与油婆子姑侄一并拉进了房中。 翠香爹想了想,叫上家中大儿子,两人操着扁担,双双守在了门前。 赵鲤坐在翠香家堂屋的凳子上,面前是三个绑得如同蚕蛹的人。 郑连握刀守候在旁,得了赵鲤示意,先将油婆子提了出来,拿出她嘴里塞着的破布。 破布一拿出来,油婆子立刻哭天喊地爆发出一阵喊冤声。 赵鲤被她吵得心烦:“郑连。” 郑连闻言配合的收刀入鞘,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小匕首,狞笑道:“是!” 他本就双颊消瘦,一笑顿时阴郁度飙升。 正在地上哭喊靖宁卫欺负孤寡老妇的油婆子,抽抽嗒嗒降低了音量,只小声道:“冤枉啊。” “你什么时候看见陈家二郎娘子跟人离开的?” “是三月初一看见的。” 油婆子几乎不需思考地回答道。 “几时?” “戌时。” 油婆子再次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就在村口,亲眼看见她跟一个穿着灰衣裳的男人搂搂抱抱,然后一块走了。” 赵鲤厉声喝道:“你那么晚去村口做什么?” 油婆子一昂首道:“邻村老姐姐寻我吃酒,便回来得晚些。大人只管去查证。” “那之后呢?” 感觉赵鲤语气缓和,油婆子更加有理有据道:“然后那两人还站在村子前互诉衷肠,说了好些腻歪情话,那灰衣货郎还道等陈家娘子好久了。” “这么说你听到了?” “对!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清清楚楚,就是陈家二郎的媳妇和常来村中贩货的货郎。” “胡说八道。” 却是郑连反手给了她一个嘴巴子:“两个要私奔的人还会站在村口大声互诉衷肠被你听见?” 油婆子挨了一嘴巴,嘴里泛出铁锈味,改口道:“没有大声,脸贴脸小声说的。” 啪! 话音未落,又挨了郑连一个嘴巴子:“脸贴脸小声说,都能被你听见,你得站得多近?那两人是死人吗?这都没发现你。” 油婆子两颊通红,郑连收着力道的两巴掌还是扇得她牙间见了血色。 见状被绑在一旁的两人同时呜呜了两声。 赵鲤又问油婆子是什么时候看见有人从村中带走孩子的。 即便是这样被抽了两巴掌,牙间都是血,油婆子依然清清楚楚地描述了每个孩子被带走的时间地点,甚至能说出拐子身上衣裳的花纹。 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赵鲤。 赵鲤心说她要不是现代选修过鉴谎,真的会被她骗过去。 谎言不用回忆,撒谎者能一丝不差地记住全部细节,且直勾勾地看着对方,以判断自己是不是骗到了人。 尽管这老太婆油滑至极,但撒谎者的基础要件她全部具备。 赵鲤冷哼了一声:“看来你还是对我们靖宁卫有点什么误解。” “郑连,上刑。” “是,”郑连上前,踩着油婆子的手,匕首一翻,撬了她一个手指甲盖。 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屋内,旁边刚才还呜呜的两人顿时不敢再发出声音。 “就是同人私奔,就是被拐跑了。” 油婆子咬死了牙,不肯承认撒谎。 正在这时,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官爷,陈家二郎回来了。” 赵鲤拿到陈家二郎送来的婚书,开始测算陈家娘子的生辰。 这一算,赵鲤的心便猛地一沉。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 三月初三遭逢空亡,不但已是阴人,且极凶死法,不得安宁之像。 赵鲤盯着在地上丝丝抽气的油婆子:“陈二娘子死了。” 油婆子面上一瞬间露出惊慌,但很快遮掩过去:“我不知道。” 她脸色煞白,眼睛不停游移。 “她怀着孩子,一尸两命。”赵鲤幽幽地说着,坐回了凳子上。 “陈二娘子死了,那些一同被拐走的孩子想来下场也不会太好。” 闻言,油婆子哆嗦了一下,迅速埋下头去。 赵鲤轻笑,叫郑连将她嘴堵上,把方槐拖了上来。 审问油婆子的过程中,她一直观察着这三人,油婆子不提,油婆子的侄儿面上并没有露出明显惊讶,显然知情。 考虑到大景对于拐子和采生折割的处罚,想撬开姑侄俩的嘴比较难。 但在场却有一个人不同——方槐。 在听见牵涉孕妇和孩子时,同样被堵着嘴的他呜呜喊了两声,面上露出惊恐神色直摇头。 此时嘴里的破布取出,他便迫不及待喊出声来:“我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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