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槐不是不带脑子的蠢货,看油婆子就知道,此事她必有牵扯。 他来时以为至多只是小案,借势压下即可。 虽见靖宁卫在时,心中也有些慌张,但看见带队的是赵鲤这个新人菜鸟,便想着不会是什么大案。 没想到靖宁卫居然离谱地把这样一桩牵涉人贩和人命案交到了赵鲤这个才进靖宁卫几日的人。 心中暗道自己此番阴沟翻船,方槐躺在地上交代起来。 原来油婆子的侄儿油向,是方槐这帮浮浪子弟的篾片帮闲。 所谓篾片帮闲,就是一群游手好闲,消息灵通的人。 或有酒楼新出奢华菜式,或有老鸨手下雏妓欲寻恩客开苞…… 他们知道消息,就搭桥牵线,每次帮衬,换些钱财以肥口养家。 油婆子侄儿前些日子揣了些财货来孝敬,只说会遇上些麻烦。 他当着其他人的面,收下了钱财,拍着胸口满口答应。 今日油向着急忙慌地来找,方槐没多想,就带上人来了。 却没想到撞上这样的事情。 说到此,方槐抬起头,看向赵鲤:“赵姑娘,我当真不知情,只是被小人谋算,你若能放我这回,我必有厚报。” 他胡须上满是血,嘴里露出几个缺口,以后说话都漏风。 赵鲤笑问:“我把你打成这样也不记仇?”
第45章 猜疑与信任 方槐倒是光棍:“是我自己撞上的!我活该!”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赵鲤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继续问道:“你知道这油向平时多跟什么人接触吗?” 方槐挣扎着从地上盘坐起:“我若是说了算功劳不算?” 赵鲤只是挑了挑眉:“我也不骗你,事情很大,我没有把握你没牵扯其中,但若有帮助,说不定能洗干净你身上的嫌疑,你自己斟酌。” 方槐思考了一瞬,扭头朝着地上的油向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转回来,嘴里漏风地说道。 “这王八蛋平日就是个奉趋凑趣的帮闲混混,从今年才开始手边阔绰起来,好似……好似……” 回忆了一下后,想到些方槐面色猛的一变:“好似是他开始结识宁肃侯府的人开始。” 方槐话一出,赵鲤便看见油向浑身一抖,将自己蜷成了虾米。 赵鲤确定这人没在祸水东引后,与郑连对视一眼。 她打定了主意在盛京混饭,自然要搞清楚京中谁是谁。 宁肃侯府,开国功臣之后,传承至今已经六代。 世袭荣誉、财富联姻,虽现在没落,但谁也不敢小瞧这种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 更麻烦的是,宁肃侯与沈之行交好。 同样属于在坊间被唾骂的狗阉党。 赵鲤忍不住心中叹气,复杂的社会关系就是烦人。 不知沈晏是何立场。 想到此赵鲤眼中一片晦暗,若是因活人的人情世故利益纠葛不能继续追查,她便只好用死人的办法。 终究要救出那些孩子,否则她无法心安。 郑连不知赵鲤如何想,眼观鼻鼻观心立在旁边,一言不发等她决断。 赵鲤正想叫里长出去送信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郑连打开门,便是一愣,急忙拱手道:“沈大人。” 沈晏身上穿着绯红飞鱼服,腰间配着雁翎刀站在门口,高大的身材将门外光线都遮挡了大半。 心中有事,赵鲤看着背着光的沈晏,莫名的觉得他神情比平常更加阴郁。 “沈大人。”赵鲤上前拱手行礼,正欲再说什么,就看沈晏掏出了一个大油纸包递来。 赵鲤双手接过,油纸包沉甸甸的坠手,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大包的窝丝糖。 裹满了炒香的黄豆粉,分量多到惊人,正常人绝吃不完。 窝丝糖……正是本案拐子诱拐孩子时的道具。 莫不是在暗示什么吗? 她小心抬眼去看,沈晏却正好别开了脸, 赵鲤心中一坠。 沈晏将自己来的路上买的窝丝糖递给赵鲤后,有些羞涩,不去看她。 只是看着地上绑的三人问道:“如何了?” “沈大人怎么来了?” 沈晏愣了一下:“听见李庆回镇抚司叫人,就顺路来看看。” 犹豫了一瞬,赵鲤还是想要给沈晏多一分信任。 小声将事情大致经过说了。 抬头,就看见沈晏紧紧蹙着眉头,看向方槐的眼神相当不善。 方槐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对赵鲤他敢嚣张敢放话,但对沈晏,即便是他叔父来了,也不敢当面摆脸。 沉默良久,沈晏微微眯了眯眼,扬起唇角:“郑连,把人带去诏狱。” 方槐和赵鲤同时色变。 “我不去诏狱,我不去诏狱。”方槐在地上蠕动起来,拼命往后爬。 坊间百姓传言,诏狱是人间魔窟,如方槐这样的人,却更能具象化的知道诏狱的可怕。 那是个能让尸体开口招供的地方。 进去就是皮酥骨烂。 即便是有幸出来,也多半是个废人。 方槐的恐惧,真实地传递给了一旁的油婆子和油向,两人嘴里同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沈晏转过头来看向赵鲤道:“做得很好。” 赵鲤神色顿时迷茫,什么? 沈晏耐心解释道:“下次再要遇上出言不逊的,不必留情,也不必自己动手。” 是说这个吗? 她刚刚还在猜忌的上司超护短。 这个认知让赵鲤感觉很羞愧,不由低下头去。 想了想开门见山道:“沈大人,牵扯宁肃侯府,应该怎么办?” 沈晏毫不犹豫道:“该怎么查怎么查。” 随即他想明白刚才赵鲤为何神色有些奇怪,低声宽慰她:“不必担心,我顶着。” 我顶着,虽只是三个字,却让赵鲤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酥痒。 这种感觉,随即被极大的喜悦和随之而来的愧疚冲刷掉。 她不必担心不能继续找孩子,并且她现在为自己猜忌沈晏感觉亏心。 赵鲤不由抬起头道:“沈大人,回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沈大人好像有点咳嗽,回头给他熬点什么。 看着她仰着的脸庞,沈晏袖下手指搓动两下,抬手握拳挡住唇角的微笑,轻咳了两声:“为我熬一碗梨汤吧。” 赵鲤微微惊讶后,应道:“好。” 两人说着话,地上的方槐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 他下诏狱竟然是因为出言不逊? 只是任他如何挣扎,还是被郑连拖走。 正在这时,卢照大踏步走了进来:“阿鲤,我们亲自去查了黑陶作坊仓库,全部整理在这了。” 赵鲤接过卢照递来的册子,快速扫了一遍。 视线顿时定在一处。 就在邻村的一处酱菜作坊。 地址上用红笔勾了个圈。 显然卢照路上曾和沈晏讨论过,两人都认为此处问题最大。 时间紧急,他们分成两拨人马,卢照在此审讯油婆子二人,看看能不能撬开他们的嘴。 而沈晏赵鲤带着人,前去那处酱菜坊。 一行人一路疾驰。 那个酱菜坊位于邻村外围,在一条隐蔽的小巷子末端。 隔着老远便闻到一阵酱渍腌物的臭味,小巷之中污水横流。 鲁建兴早已等在那里,上前拱手道:“临近村落也有孩童失踪,初步估计有三五之数。” “这里弟兄们盯梢许久,未有人进出,也未发现异常。” “好!”沈晏颔首,和赵鲤并肩站在一起。 赵鲤开了心眼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就是这里。” 巷子末端的酱菜坊里,黑色骴气冲天,还汇聚了大量灰色烟气。
第46章 白莲教 经了赵鲤的确认,鲁建兴双手拢在嘴前,惟妙惟肖的学了几声鸟叫。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巷中,眨眼间便站了十来个服饰各异的大汉。 呈包围状,无声向着小巷末端的酱菜坊围拢过去。 赵鲤也提了刀走上前去。 沈晏本欲阻拦,想了想却没开口,只是默默护在了她的身后。 鲁建兴领着两个提着破门撞木的汉子,以口型倒数到一时,撞木猛的朝门撞去。 这作坊的门闩并不是什么好货色,立刻断做两节。 酱菜坊里正站着好几个青壮男人,在院落一角拴着几只羊,院墙上满是腥臭羊血。 见门被撞开,这些人并没有露出惊恐神色,反倒怔了一下后,迅速从各处抽出武器,冲杀过来。 这些人来势汹汹,与冲入的靖宁卫厮杀在一起。 一个高瘦麻杆一般的瘦高个,似乎是看赵鲤矮小又是少女模样,当她好欺负,便直直冲了过来。 赵鲤暗自呼出一口气,迎了上去。 相比起前世一枪撂倒的畅快,这种冷兵器肉搏,她的经验较少,因此十分谨慎。 那瘦高个起初并没有将赵鲤当回事,直到挥出的大刀赵鲤挡住,刀身反震回来的力道,才让他意识到不妙。 赵鲤伤渐好后,便开始跟着沈晏清晨习武,虽然蚀月三杀刀法才刚刚入门,但对付眼前这样的人已经足够。 她跨出一步,荡开对方武器后,趁势贴近,手中长刀似利爪,在那瘦高个绝望的眼神中,角度极刁钻的刺进了他的下颌。 破开最柔软的下颌,穿过牙膛,随后刺入脑中。 柔软的大脑,被利刃搅得稀烂。 这瘦高个只咯了两声,便歪倒下去,身下洇出大片鲜血。 长刀刺入肉体的绵软滞涩触感,忠实的通过亮银刀身传递到手中。 赵鲤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踩着那人的尸身,拔出长刀。 沈晏一直立在她的身旁,看她适应良好的甩去刀上血渍浊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赵鲤却有些郁闷,她总算知道为何沈晏说这刀法阴狠了。 她本打算留下活口,却没想到身体自己照着套路动了起来。 就在赵鲤解决了敌人时,那些对上靖宁卫的人也纷纷落败。 或被斩杀,或是被擒。 鲁建兴等押着四个人过来,其余人则散开去寻找孩子的踪迹。 那领头之人乱发覆面,面上有一道刀疤,一双狼似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人看。 “狗官!” 说完抬头想要吐唾沫,被鲁建兴眼疾手快的一把按在地上,还没吐出来的唾沫又自己咽了回去。 这刀疤脸贴在泥地上,尤自大喊大叫道:“狗官!朝廷鹰犬,你们不得好死。” 配合着他破烂的衣衫和愤慨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受了什么迫害。 赵鲤没忍住,上前扬起刀鞘,抽了他一个嘴巴子:“那些孩子呢?” “老子不会说的!老子不怕死,狗官!有种你们上刑,喊一声老子是狗娘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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