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团乱糟糟中,沈晏踱步挡至隆庆帝前。 他的动作仿佛信号,殿上真打的,假打的,摸鱼的,都是一静。 大景官吏个个身负绝技,一心二用随时观察场上动向。 见沈晏站出来,门外金瓜甲士蠢蠢欲动,不少人开始收敛有些过分的动作和骂声。 毕竟隆庆帝脾气好,沈之行也算温和,可沈晏这牲口是真不在乎名声敢杀人。 沈晏视线环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衣袍扯成布条子的陈玉芝身上。 “请注意言辞。” 隆庆帝也一摆架子,坐回龙椅上:“朕的女儿,朕不说什么,皇后不说什么,诸位废话那么多作甚?” “此事朕自有定夺。” 隆庆帝这裁判少有的态度明确坚决不和稀泥,直接杀死了比赛。 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大部分人颇识时务地放下干架的袖子。 极少数人也垂着头不言语。 这时却又一人站了出来。 一直站在柱子后看热闹的大学士黄礼,突然一改从前混子模样。 自袖中取出一则奏章:“陛下,臣有本要奏。” 不待众人反应,他自顾自道:“臣闻政以得贤为本,理以去秽为务。” “昨日大皇子于琼林苑中与未来瑞王侧妃通奸,目击者众证据确凿。” “兄奸通弟媳,闻所未闻。” “大皇子为兄为长,本该是弟、妹之表率,天下百姓之表率,其如此行径,实叫人不齿。” 殿上又是一静后,轰然一炸。 诸多臣工先被打压,现在才想起,方才他们竟还忽略了这事。 齐齐朝着隆庆帝望去。 便见方才还叉腰理直气壮的隆庆帝,露出肉眼可见的心虚。 一时间众人将全部火力纷纷朝着不在这的柴珣炮轰而去。 殿上再乱。 …… 另一边,赵鲤正与小顺子入宫。 玛丽莲现在状态稳定,但赵鲤不可能叫一个现世活女神在盛京无监管的乱晃荡。 更不必说带进宫中去。 因此,她将泰西人与玛丽莲一同留在了园中。 自己孤身跟着小顺子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进了城门,赵鲤掀帘子看盛京。 见得巡夜司人员四处活动, 仅昨夜那些巨大骨架回收,便够他们忙一阵的。 尤其不少百姓当那从天而降的巨大骨骸是什么祥瑞,有不少人私心偷藏。 巡夜司不得不在五城兵马司的配合下,打开心眼一家一家的观骴气寻找。 赵鲤心道,回头得寻些优良犬种培养应对这种任务。 她正要放下帘子安分坐着,斜刺里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奔出:“救命啊,救命啊!” 满头乱发的妇人,竟是慌不择路直直扑向御道。 护卫之人眼疾手快将人擒住,押下审问。 被护卫擒住的妇人抬头,乱发后的双眼与正好看外边的赵鲤对视。 这妇人脸上一道红肿未愈的伤,细细看来还有些眼熟。 正是前些时日被婉仪郡主当街鞭打的那个赵家仆妇。 见得赵鲤,这妇人像是寻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哭喊到:“阿鲤小姐,赵千户,救命啊!” “生了诡事!”
第1068章 霉运 那慌不择路扑向御街的仆妇认出赵鲤,赵鲤也认出了她。 若是此人说些什么母子亲情,赵家旧事之类的屁话,赵鲤定立时叫人将她叉下去。 但这仆妇口中喊的,却是:“有诡事!” 她脸上被婉仪郡主狠狠抽了一马鞭,现在正是青紫红肿的阶段。 目下睚眦欲裂指着远方,喊出了诡事,面上那道疤痕尤显得狰狞。 赵鲤遇事鲜少疏忽大意,闻言蹙眉,摆手叫护卫停下。 她开了心眼一看,便是一惊。 只见这脸上有伤的妇人,竟周身灰气冲天。 这种气运的人,喝凉水呛死绝非不可能。 更不必说,灰气中赵鲤还清楚观测到有其他东西。 骴气、煞气、妖气……混杂其中。 正常情况下,这妇人根本不可能活着冲撞御道。 自这种气运成,便会因各种原因暴死。 自然不会形成这样的倒霉运势,其中必有问题。 赵鲤神情一肃,对压制着这妇人的护卫道:“都远离她!” 这种霉运虽不会传染,但站在旁边都恐被牵连致死。 闻言,左右压着这仆妇胳膊的两个护卫顿时撒手。 左边那个正撤离时,脚后跟竟撞上一块碎石头。 赵鲤她们行走的御道,本不会出现碎石。 可这护卫就是踢到碎石,并违反常理的摔了个后仰。 小顺子带来的宫中侍卫,按理说都是身手极好的。 但这摔倒的护卫硬是没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 眼见着就要直挺挺后脑勺着地。 赵鲤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箭步冲来。 换做往常,以她速度定然可以稳妥接住这护卫。 但今日她穿着大衫霞帔,长裙及地,被严重拖慢了速度。 便是急速赶来,也只来得及伸出脚尖在这摔倒护卫将要砸地的后脑勺垫了一下。 只听得一声闷响。 赵鲤护住了致死的后脑勺,别的地方却无法。 这护卫满脸煞白,捂住自己侧腰。 竟是刚才平地一摔,摔断了根肋骨。 “别动!” 赵鲤一把将他按住,揪着他的后领子将人拖开三步,远离那赵家仆妇。 这时小顺子也反应过来,忙呼喊道:“走离远点。” 众人轰然一散,只留腿软的赵家仆妇跪趴在地面,尤指远方喃喃:“有诡事,那里有诡事。” 赵鲤极为忌惮她,她身上之异状也总让赵鲤联想到婉仪郡主那夺运的把戏。 赵鲤想着,是不是那日婉仪郡主心气不平故意报复。 她站起身,正待询问时,赵家仆妇猛咳嗽几声。 竟是呛出一些带着透明粘液的血痰。 她抠抓着喉头,嗬嗬做声。 喉头异常地肿胀起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 赵鲤疾步上前,衣摆拖曳在地。 “谁有匕首?”她急声说完,又对小顺子道,“取我佩刀来!” 话音落,一个护卫凌空丢来一把巴掌长的小短匕:“殿下小心!” 一旁的小顺子也连滚带爬去到马车上,去取赵鲤的佩刀。 赵家仆妇痛苦至极,双眼暴凸,指甲在石板御道上抠翻了盖。 见赵鲤蹲身下来,她双眼中满是哀求。 赵鲤不多话,匕首在指间转了一圈,以尖尖的刀刃在这仆妇喉头鼓包上一挑。 她手里这柄匕首,大抵也是沾过人命的杀生刃,一触赵家仆妇的皮肤,那鼓包顿时一动,活物般朝着体内逃窜。 赵鲤心中忌惮妇人身上的霉运不敢冒然直接接触,因而纵她刀再快,也只来得及挑开喉头皮肤。 却见一个白色无鳞的尾巴,在喉头破口一闪,朝着食道深处游去,留下两声阴恻恻笑声。 赵鲤手中尖刀方向一转去挑,却挑了个空。 眼睁睁看着堵住赵家仆妇喉头,要将她生生噎死的东西溜回她体内。 伤口破处潺潺流出热血,赵家仆妇却猛喘了口气,青紫面色一缓。 赵鲤在身上扯了一段织缎帕子给她捂住喉部破口,她下意识抬手来捂。 嘴巴开合两下,又指了一个方向:“赵千户,那……” “你别说话,喉上伤口无碍。” 赵鲤低声宽慰了她一句,一指街角的鼓楼对小顺子道:“先去那!” 鼓楼中有供奉神像,可暂压邪祟。 说罢赵鲤起身,叫人寻了一截绳子。 未接触这仆妇将绳子套在她腋下,将她拖向鼓楼。 鼓楼中值守的人一看他们队伍来,早已配合得开了鼓楼大门,备下供奉香烛分发。 小顺子等纷纷燃香。 待赵鲤拖着赵家仆妇进鼓楼,前脚刚进后脚便听得她腹内一阵怪异声响。 这仆妇顿时惨叫连连抱着肚子。 一会按肚脐眼,一会又捂嘴。 在线香的青烟中,她突然哇哇大吐。 巨量的粘液,从她口中呕出。 一个约有人一臂长的白色无鳞虫,随粘液呕出。 落地翻滚便要逃走。 却在线香的烟气中,挣扎不已。 最终大头一顿,扭过头来。 只见那乒乓球大小的脑袋上,活灵活现生着人脸。 黑芝麻大小的眼中满是怨恨,将细细的牙齿磨得吱嘎作响。 细看来,这吐出的怪虫与赵家仆妇长得一模一样。 “坏我好事,你们等着。” 怪虫撂着狠话的模样,让小顺子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由朝着最有安全感的赵鲤靠去:“殿下,这是什么?” 他问第一声,赵鲤未答。 他转头才见赵鲤脸色难看吐出两个字:“巫祝。” 小顺子一愣,他倒有些常识晓得巫祝是什么,正要问赵鲤接下来怎么办。 赵鲤已经先一步摘下了头上的四凤冠,将这头冠往小顺子手里一塞后,提着裙摆直上了鼓楼。 拎起鼓槌便敲。 咚咚咚咚急促的鼓声响彻长街。
第1069章 灵保 镂刻夔牛纹的大鼓,鼓面呈苍灰色。 鼓槌击之,轰隆隆如雷鸣响彻长街。 鼓声照着节奏传遍四方,向周围的靖宁卫包括五城兵马司传递急令。 闻鼓声者,必须尽快前来支援。 鼓槌似急雨落在蒙鼓的皮面上。 待一段讯息传递完毕,赵鲤随意掷了鼓槌,又揽着过长累赘的裙摆下来。 下到一层便见小顺子与随行护卫,正各持燃烧的线香将那只盘在地上的无鳞长虫围住。 这无鳞长虫初时还如泼妇叫骂,但赵鲤敲响鼓楼的夔牛鼓后,便像是被巨石压制,萎靡不振。 它一颗大头在地上应和赵鲤鼓声咚咚的撞。 很快便撞得脑袋瘪塌。 但一双与人一般无二的芝麻眼中,依旧盛满怨怼:“一个都不会放过!” 听赵鲤下来,它勉力扭头,生着细牙的嘴巴弹舌一张:“歕!” 随这唾弃语气词喷出的,还有不少发黑的唾沫点子。 仅这一个词,却让不全身的小顺子心生寒意。 他不懂此无磷长虫此举深意,只觉听得这字便太阳穴跳着疼。 一股子来源于血脉的惧意骤然升起。 “殿下!”小顺子一侧步,极为仗义挡在赵鲤面前。 无磷长虫头如生人,见状怨毒神色不改,又弹舌喊:“歕。” 地上怪虫吐口说出一长串极古之话音。 便是赵鲤侧耳细听,也只听懂只言片语。 地上怪虫在说:“知汝姓字,得汝宫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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