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她得去木匠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多家具也得重新做。 主要还是那些家具,茶炉子、锅灶、糕点台子、还有放置水果、蔬菜的冰鉴等等,将来她兴许还想自个儿酿酒,酒瓮放哪儿也得好好想想。 这些东西她自己想好了该怎么放以后才请姜云瑶帮自己画了图,画完以后她就带着图去了司市。 铺子租给她了,铺面经营却是要她自己去登记的,去之前还要带着租赁契书。 她不是头一回出门了,姜云瑶还是不怎么放心她,跟着她一块儿去,只是她不出声,只看着顾明月自己办事情。 来司市也不是第一次,门口的小吏都认得了,铺子的章程走流程也很快,替她办事的小吏还特意问了她要不要卖酒,倘若要卖酒,额外要做的事情会更多,需要的契书也多,一时之间没法立刻办下来。 顾明月也不着急,想着提前置办也行,省得将来再麻烦。 于是小吏又拿着契书走了。 顾明月和姜云瑶就坐在边上喝茶。 茶刚喝到一半,便听见有人喊她们。 “三姑娘!” 姜云瑶回头,看见是宁怀诚身边的小厮:“你怎么在这儿?” 小厮害一声:“我们公子回来了,上头的任令还没下来的,照旧还回司市这边来,这不,早上有个事儿要处理,我们公子才忙完。” 他话音刚落,熟悉的轮椅轱辘声响起。 她们许久没见过宁怀诚了。 平日里都是书信来往,寻常也见不到人,这会儿一瞧,彼此变化都挺大。 宁怀诚比起从前稳重成熟许多,以前还算是少年人,如今却是个正儿八经的大人了。 外头来往的人多,说话不方便,宁怀诚便叫小厮请她们进门聊,门开着,人就守在门口,能避嫌也能有个人看着,能聊些细致的东西。 姜云瑶从来和顾明月都是同进同出,也没把她当外人,所以顾明月也是在屋里的。 宁怀诚看她一眼,问她们来做什么。 姜云瑶便说了顾明月铺子的事情。 宁怀诚倒是没想到她竟然同意顾明月在外头开铺子。 办一间铺子要的手续他这个从前的司市官自然是了解得比旁人都清楚,一听就知道顾明月是自由人了:“能自己开个铺子,有个营生也很不错。” 他温声细语:“若是碰到什么难办的事儿,尽管到司市来找人帮忙。” 他虽然将来未必还会在司市,从前留下的人情还是在的,有这样的人脉关系,顾明月的铺子必定能走得更加顺利一些。 顾明月这段时间筹备铺子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和外头的人来往多了,那点儿人情世故都一清二楚了,宁怀诚开口帮忙,她当然拎得清。 当即就道了谢。 聊完铺子,姜云瑶才问起宁怀诚边关的事情。 军中的事情轻易不往外传,便是姜逢年这样上朝的人都未必能听见什么消息,石头倒是知道一些,但说的都是旧事,且他职位低,也未必能知道什么。 宁怀诚挑了些东西和她说了。 不防姜云瑶忽然开口问:“那事儿你做了,是不是没什么人知道?” 宁怀诚一顿:“你倒是敏锐。” 他带着几十个人深入戎狄内部,这事儿除了蒋松知道,旁人都不清楚,戎狄爆发瘟疫,那些人还以为是老天开眼,才叫那些人生了这样的病,有了退兵的机会。 旁人不清楚内情,眼前这个提方法的人肯定是知道的,但他不大清楚为什么她能猜到别人不知道。 姜云瑶也没瞒着:“石青枫回来了却带了那么多银子,他的身家我们都清楚,平白多出来这么多银子,光靠做生意可赚不了那么多。” 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有避着顾明月。 石头当初走的时候拢共就带了那么多银子,再是倒买倒卖也没法挣到五百两银子去,只能是军中给的钱多。 这些日子食铺倒是也有不少客人,那些兵勇回了中京城总不会一辈子关在军营里,偶尔也会出来买些新鲜吃食,姜云瑶在铺子里呆了一阵,看他们接待过些人也就清楚了,即便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将士,手里头也必不可能会有那么多钱。 那只能是私下里给的。 就算是石头说的,用来安置家小的买命钱也不至于有那么多。 这年头的人命不值钱,打仗的时候朝廷说是有抚恤银子,听起来也几万两几万两的,摊到每个人身上又能剩下多少?更何况还是从上头发下来的,层层剥削,再加上朝廷如今财政紧张,大军回来这么久,那些来买吃食的兵勇都是扣扣索索的,好多时候几个人拼一份吃的,只为了尝个新鲜罢了,可见多半还没发军饷。 石头手里却有五百两银子,后头买房子也是顺顺利利买的,也没听顾明月说起他是不是问别人借了钱。 当时她就觉察出不对了。 也就顾明月这个傻丫头,还真相信石头是在外头挣了钱回来。 凭着两人的交情,宁怀诚倒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给了一笔封口费。”这事儿到底伤阴德,没必要宣扬得到处都是。 若是换成旁人心黑一些,兴许早就把那些知道事情经过的人给灭口了。 还能不动声色,毕竟是战场上,随便“失个手”或是染个病就能一劳永逸。 但宁怀诚不是那样的人,便和所有人都商量了一下,给了一笔钱做封口费。 他那会儿是去打仗的,身上带的钱不够,回来又给了一笔,才填上了空档。 石头的钱也就是这样来的。 顾明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对石头一向很信任,真以为那五百两银子是他挣回来的,还心疼过他兴许是吃了苦才能拿到这么多银子。 石头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她当时觉得有点儿多,但也没多想,他又一副自己不拿着他就再也不和她来往的模样,她稀里糊涂地也就收下了。 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是什么封口费?!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好歹还记着是在外面,鼓起腮帮子,咬着牙没出声儿。 姜云瑶还在和宁怀诚闲聊。 说是闲聊,其实也是交换情报。 彼此之间都觉得稀奇,明明真论起来两边的交情不够深,认识三四年了,也没特意私下相处过,平常交流又大多靠着书信,就算是书信,也只是这一年才频繁起来的。 但他们对彼此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坐在一起讨论中京城的事情。 聊天氛围也相当放松,姜云瑶还问起宁怀诚以后的打算:“你往后就呆在司市里?” 宁怀诚摇头。 以前他呆在司市,一是因为兴趣,二是因为家里不适合再出个太聪明的人。 英国公府传了这么多代下来,富贵权势都有,拼全家之力难道还培养不出来一个有才学的孩子? 可这么多年了,英国公府还是一家子武将,就算儿时有传过天才的名声,后来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弃文从武了。 宁怀诚打小身体不好,不然现在也是边关的一员。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和别人一样学文当官,能到司市任职,已经是从前的他唯一能做的官了,且一辈子都能看到头。 皇帝倒也没有不念着和老国公的情谊,不然他连司市官都未必能做。 至于现在? 他苦笑一声。 他没了父亲兄弟,身上的“枷锁”也跟着卸下了。 皇帝这些日子总叫他去说话,话里话外地想安排他去别的衙门里当值。 兴许是觉得亏欠吧! 宁怀诚不愿去多想,也很少在皇帝面前提起自己的父亲兄弟,帝王的愧疚之心能给他带来好处,但频繁提起,只会消磨两个人的感情,落到彼此厌烦的地步。将来等到没了这份愧疚之心,说不定还会惹上大麻烦。 这会儿姜云瑶问起,他也没瞒着:“将来兴许换到别的衙门里头去,但上头的旨意迟迟没有定下来,也摸不准会去哪儿。” 他看一眼姜云瑶,犹豫半晌,又说:“陛下想让我承英国公的爵位。” 英国公府的爵位传了五代了,按理来说到他这一辈该他大哥承的,但他上头的几个哥哥都没了,继承爵位的事儿就落到了他头上。 如今上一代英国公没了这么久了,他又回了京,爵位的事情就得提上议程了——他娘还在,门匾上还挂着国公府的匾额,但家里一个能顶上来的人都没有,外头的人早就议论纷纷了。 说议论还是往好听了说,朝堂上那群人就像闻到血腥味儿似的追着人咬。 朝廷的国公位置就那么多,英国公府死得只剩个不大的小子了,又是当差事犯了错的,早该给他们腾位置了。 这段时间提起承爵这事儿的人不少。 宁怀诚没有细说,但姜云瑶一猜就能猜到。 皇帝倒是想让宁怀诚还承英国公的爵位,但那些人不可能会答应。 没这个先例。 按他们的想法,不夺爵位就算了,还继承?做梦去吧! 那么些人反对,皇帝再偏袒他,也得仔细思量思量会不会寒了别的大臣的心。 她忍不住摇头。
第93章 与宁怀诚聊了一会儿以后她们便离开了,姜云瑶还好一些,顾明月心里却憋着气。 石青枫这几日都在军营里住着,每旬一天的休息时间,正好就是今天,他忙完了事情,又和几个朋友打完了招呼,绕到东城的点心铺子提了两样点心才迅速往家里赶。 才到家门口他就看到院门开着。 他这房子拢共就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他自己这里,另一把在顾明月那儿,这会儿门开着,他就知道顾明月在,立刻高兴地进了门:“明月,我给你带了点心!” 顾明月是在,正坐在院子里,听见他说话,头也不抬一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石青枫迟疑:“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铺子里的生意不顺利?” 大有顾明月说有人欺负我,他就冲到人家家里去把人拎出来打一顿的意思。 可顾明月只是哼了一声:“没别人欺负我,是你欺负我!” 石青枫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不在家怎么就能欺负了她,但他脾气好,听她这样说,便道:“好好好,是我欺负了你,那你先告诉我,我怎么欺负你了?” 抢先认错,反倒让顾明月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撇过头:“你给我的银子根本就不是你用我借你的钱挣回来的。” 石青枫恍然。 他倒是想过这事儿多半瞒不了顾明月太久,也没打算一直瞒着,钱都给她了,她也开了铺子了,难道还能给他退回来不成?因此他说:“害,原来是这事儿,当初我身无分文,还是靠着你给我的钱才能平安走到边关去,那我总不能一直吃师父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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